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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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萦笑了笑，没再说话。

    至于为什么指摘星台，诸萦单纯是看它最显眼，随手一指罢了。

    她是桓萤，哪怕如萤火虫一般，只有短短一夜的光辉，光尽则死去，也好过永远只是桓舒的媵，是卫国嫁来的卫姬。

    她支吾了一会儿，神情慢慢变换，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果决道：“妾不需行囊，今后妾便是神女的人，生死荣辱尽凭神女。”

    桓萤匍匐的跪在地上，额间的坠饰与木制的地板交相映衬，“萤儿谨记父王教诲。”

    而在卫王等人看来，竟也是理所应当。

    桓珩刻意掐着时辰，恰好在诸萦用完朝食后前来拜访，“桓珩见过神女。”

    桓萤眼睛一亮，像花一般的少女，没有丝毫犹豫，“我愿！我愿常伴神女身侧，侍奉神女！”

    诸萦品尝完了所谓的佳肴，在操办此宴歌舞的老王叔桓缪的眼神示意下，一个寺人悄悄小跑到殿外。

    摘星台是第三任卫王修建的，那位卫王痴迷星辰，常观览星辰，废寝忘食，为了能更好的观览，那位卫王动用国库，大兴土木，特意修建了这座摘星台。

    诸萦微笑着颔首，侧头望向卫王，“是吾唐突了，不知卫王身为其父，可有不允？”

    所谓宴席，不外乎是案几上的佳肴美酒，还有正殿上曼妙的歌舞。

    桓萤看着诸萦的背影，不自觉地落下泪来，似珍珠一般坠下，但眼睛却是弯着的，有无尽的神采，她在喜悦。

    恰好摘星台看起来也有些老旧，应该要稍作修缮一番才能住人。

    直到宴席散去，卫王等人百般挽留，恳请诸萦留下，直言边境之事大可交由桓珩处理，再者还有那么多的将领在。

    诸萦不止注意到了这些，她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领舞的少女昂着首，高傲而矜持，但她身后的伴舞，虽然不如她耀眼，可是每一个眼神动作，都无比细腻柔美，令人动容。

    诸萦又看向桓萤，“你可有行囊需准备？”

    她的生母是卑贱的奴隶。

    卫王没想到诸萦会看上摘星台，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没等卫王将后半句话说出来，诸萦就再次打断，她看着那位庶出的卫国公主，目光如灼，“汝可愿伴吾左右，来日若有离去之意，亦可秉明离开。”

    她若能好好服侍神女，来日也能在神女身边进言，多多照拂卫国。

    还将那些辛苦跋涉，欲前来见过诸萦之人，记了下来。包括祭奠这些将士的殿宇也有模有样的修建了起来。

    换一种说法，连神女都钟爱的东西，会否在他们之中大肆传播呢？上行下效，底下的士族，乃至平民，若是条件允许，会否争相食用呢？

    诸如已收敛了将士们的尸骨，着人去寻他们的家人，有多少人未曾寻到亲眷，又带回了哪些人的信件，甚至有将士的亲眷随着送信之人前往渑城，想见一见诸萦神女，拜谢神女大恩……

    关于桓萤的衣食住行，诸萦一概没有安排。毕竟，她现在也是吃人家住人家的。而且桓萤和桓珩即便不是同母所生，好歹也是兄妹，以诸萦的观察，按桓珩的为人处世，势必不会亏待自己的妹妹，哪怕是生母卑微的庶妹。

    不知情的人，或许还以为诸萦是喝到了什么佳酿，所以总算展露笑颜。

    “嗯？”卫王被诸萦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解释道：“桓萤亦为我女，不过……”

    诸萦点了点头，便让他起来了。这些天他每日都

    诸萦毫不在意的一笑，“吾不在意此事。”

    就这样怔怔的，还是桓珩回头看了桓萤一眼，她才如梦初醒，一把拭去眼泪，面上带着笑容，连忙跟上去。

    不、不止如此，她甚至逃离了王宫，逃离了她注定做媵，一生像附属品一样呆在嫡姐身边的命运。

    他拱手行礼，清俊利落。

    桓萤被诸萦收入身边侍奉，直接将宴会的氛围送入高｜潮。

    明明只是伴舞，却半点不逊色对方，至少说明她十分肯下功夫。

    “萤儿能得神女垂青，是她天大的福份，小王哪有不允的。只是，萤儿此名冲撞了神女您的名讳，不如您重新予她一名。”卫王望着诸萦恭敬的道。

    既然如此，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忧的，诸萦只需要好好的当她的甩手掌柜，等着桓珩每日来向她汇报进度。

    她、竟然真的见到神迹了。

    等诸萦睁开眼的时候，她们已经到了千里之外的边境。

    不过，诸萦并不知道这些，她知晓自己将来势必要住在卫王宫。一则，卫王宫的供应势必是最好的，二则，劳民伤财再为她建造一个宫殿，实在不适合，她自己就觉得心中不适，还不如住现成的。

    桓萤愣了愣，没想到诸萦会注意到这个，连忙道：“我、妾……”

    再者……”

    等舞乐献完，卫王一脸满意，有荣与焉的向诸萦解释道：“此乐为我卫国一贯的祭祀舞，名唤《邶春》，领舞的正是小王的女儿，我卫国的嫡公主……”

    诸萦正觉得有趣，却突然瞧见那引起她注意的伴舞少女，竟突然直视她，对她嫣然一笑，明眸皓齿，如斯动人。

    诸萦的感觉没错，这些少女跳的都是祭祀时才有的舞蹈。每年卫国祭祀，都会选出贵族少女，由巫师仔细调｜教，选出身份最贵重，品格最出色的少女来领舞，待祭祀来临之时，由她们献出最诚心的舞蹈，国内君子奏响古朴的乐器，相互应和。

    初初露面，镇住他们之后，再小小的表现出自己的喜恶，那么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迎合，以求得到她的满意和垂青。

    后面但凡诸萦想要夹些什么，或者稍感口渴，还不及诸萦有所表现，桓萤就先一步发觉，亲力亲为，竟比服侍人的宫婢还要懂得看眼色，全然没有一国公主的架子。

    而桓珩的行事更为利落，短短几日，竟真的一一找寻到那些将士的亲眷，即便是亲眷皆以亡故的将士，他也一一列了出来，详细的写上缘由，递至诸萦面前。

    应和间，卫王瞥到地上跪着的桓萤，和变脸似的，即刻换成威严的君父模样，“神女既然开口要你前去侍奉，你自应当尽心竭力，不可造次。事事应以神女为先，知否？”

    可当桓萤发现诸萦每日都睡至辰时方起，每每总有些时候在独自用布帛画些奇怪的东西之后，她就似乎摸清了诸萦的喜好。

    尽管王宫内的所有佳酿，最最好的都是进贡给卫王，他不可能漏下什么好酒没喝过。但是看神女连千金难得的乌寉鱼都不甚在意，可饮了青铜爵内的佳酿后，竟然能露出笑意，很难不令卫王好奇。

    既然诸萦这么说了，卫王自然没甚意见，他连连应到，“好，好。”

    诸萦看了看周围雄伟的宫殿，随手指到足有九层之高，远远瞧着高耸入云的摘星台，“尔等准备的宫殿，吾不甚喜欢，倒是那摘星台，颇合眼缘。来日若拾掇好了，吾再来此罢。”

    她用的是问句，但是面容神情中没有半分歉意，笑吟吟的，好像只是在讨论今日的天气不错。

    这也是祭祀礼上最富有生机和色彩的一幕，让沉闷的祭祀礼，让远古的传说，多了份鲜明。

    她真的觉得这些食物一般，但也不是不能忍受。她表现出来的模样，七分真，三分却是有意做出来的。

    “嗯。”卫王满意的捋了捋胡子。他在心中暗想，这个女儿虽然生母出生卑贱，但也有两分聪明伶俐，竟然能叫神女看上，原先不过是准备给嫡出的舒儿远嫁他国做媵，还是如今这般反倒是更有价值些。

    她低垂着眉，看起来平顺乖觉，和刚刚的果断，似乎截然两人。

    这反倒不像是寻常取乐的歌舞，而是暗含祈祷，厚重朴实的巫祭之舞。

    那么，若是能献上神女喜爱的东西，比如‘炒出来’的菜，他们会不会愿意呢？

    接下来，就是展现神迹的时刻，诸萦再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直接掐诀，被氤氲的白色光晕包围，当白光散去，诸萦几人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卫王还未说完，就被诸萦打断，她指了指一旁的伴舞少女，“她呢？”

    引得卫王不由遐想，该是何等的美味。

    诸萦想着，却也没太在意，只是多饮了几口。毕竟今日的重点，在诸萦看来，并不在吃上头。

    随后，一群妙龄少女进殿，她们脚系铜铃，白皙的脚踝和古朴的铜铃相互映衬，伴随着玄妙的巫乐，应和着钟声跳动。

    从建造之初起，就和星辰天上沾染了关系，这般一想，不正是暗和诸萦从天庭而下的神女身份吗。

    桓萤更是直接坐在诸萦席位的斜后侧，代替了替诸萦斟饮的宫婢。

    诸萦却玄妙一笑，空灵出尘，“不必，仙者最讲究机缘，吾方一入世，便遇上他们，既如此，也该看着他们后事达成，才算了却这一桩缘分。

    有之前的铺垫，一道的桓珩面色寻常，唯有桓萤，面色潮红，满目的不可思议。

    而桓萤自从随诸萦到了渑城，开始两日都是天未亮便起，随身服侍在诸萦身侧，比寻常的宫婢还要尽心尽力。

    诸萦想到自己的打算，嘴角微微扬起，眉目柔和，一看就是心情极好。

    看得诸萦愣了愣，旋即，诸萦也不由弯了弯眼睛，看来她这次收获颇丰。

    总在诸萦的屋外候着，却能在诸萦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桓萤脱下繁复的衣裙，转而穿上利落简单的深衣，事事妥帖，低眉顺耳。

    因为是王上所用，所以摘星台地势正中，可俯瞰整个王宫。而且，当初那位卫王极为痴迷此道，几乎一整日都呆在摘星台内，故而一应事物俱全，内里建造坚固，处处细致多样。

    卫王偷偷给他身边服侍的老寺人使了个眼色，让他记住等会宴席散了之后，要寻一寻神女喝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