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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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中玉苦笑道:“这事说来话长，不过已无大碍。”

    沈中玉还在出神，张致和又说:“宗门在这儿也有个堂口在，我们一道吧。”

    排着队，给了进城费，和人一起挤过幽幽暗暗的门洞，张致和刚一出来看到日光下的情景，便惊得愣在原地，似是乡下人进城一般呆在原地不动，被人催了好几句，才往前走了。

    想到刚才，向清寒一下就敛了笑容，道:“贺楼氏跋扈，最爱当街掳人，我见到了自然要拦，只是想不到拦下的是你罢了。也幸好如此，若你出了什么事，我该如何跟你师兄交代。”

    这两个人一时呆在大太阳底下的繁华之地，沈中玉想到，索性起个卦卜一卜，却是算不出来，想到昆仑仙宗连一个堂口驻地也有阵法防卫，不由惊讶。

    张致和刚要答话，沈中玉却一拍他的肩膀，自己开口道:”我们师兄弟下山游历，来到朔方，想寻宗门驻地所在，烦请带路。“

    那人一身青缎袍子，滴溜溜双眼乱转，看了沈张二人的穿着，唱了个喏，腆着肚子说道:”两位客人从哪里来？要往哪儿去？“

    两人说了些闲话，就见钱得乐唤了车来，青布小车，两匹瘦马，倒也干净。车行途中，张致和见路上竟无人御空飞行，都是乘车御兽的多，猜到这城池是禁飞的，与楼高百丈，飞剑横空的金墉城大不相同，更起了十分兴味，一直撩着车帘往外看。

    张致和细看，竟是一队道兵，以文辇为阵眼，结*阵，在此拜谢道:“向娘子太客气了。”

    沈中玉看到向清寒，却笑了，道:“原是旧识，向仙子，一向可好？”

    沈中玉听到这样平实的一句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也不得不说张致和说得精当，这朔方未免太热闹了，不似是仙城，更像是凡间都市。

    “小时候还抱过你？”沈中玉道，“你那时候多大？”

    等他转头走了，张致和才道:“也是锻体期了，算是一步踏进了修行路上，却是这般心性，要走下去，只怕难了。”

    那人听到这个，本来挺直的腰一起就弯了下去，脸上堆笑，道:“原是昆仑仙宗的仙师，小人钱得乐。贵宗驻地就在奉仁里，与贺楼家的别府恰在一处，还有离恨天宫的驻地也在那处。说来离这里也远了些，若仙师手头方便些，不妨招个车马来代步。”

    “嗯。”张致和认了认方向，走了两条街，然后就问:“先生，你可知道朔方的路要怎么走？”

    张致和听到月华仙子这一句，就知道这女子是何人了，乃是他嫡亲师兄卢问鹤的好友月华仙子向清寒，心里稍安。

    “众生百态不同，我却是以己度人了。”

    内中女子一掀车帘，就说道:“大胆道士，竟敢驳我？！我说有就有，来人与我将他绑回去！”

    女子高踞车上，柳眉一扬，冷冷笑道:”竟敢顽抗我不成？“语气骄矜，对张致和这般不识抬举十分不满。

    张致和一惊，手中剑已出鞘，想到不好，看到四周人或幸灾乐祸，或怒不敢言的样子，就猜到了这个女子平日也是这般跋扈，心里存疑，再想不到沈中玉还在车里，只怕要糟，屏息静气，手里似紧似活地握着剑，看着四周那些要围上来的护卫。

    “向娘子从来都人好心善，小时候她还抱过我了。”

    沈中玉一下子就明白了，向月华刚才看他的眼神完全是纯洁的母爱。

    沈中玉听到“我们”二字，不由得一乐，笑道:“好呀。”

    “昆仑仙宗。”

    “你！“贺楼氏柳眉一拧，眼神凝重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摸了摸要腰间的暗红长鞭，最后还是说道:”罢了，我就给月华仙子一个面子，我们走！“

    张致和拱手行礼道:“向娘子。师兄在山上。”

    她的老师乃是当初夺城四大元婴修士之一的古苑君萧弘和，结丹百载，自幼在朔方长大，对于朔方尚奢侈、好繁华的风气自然十分清楚。

    在车上，沈中玉想起刚才向清寒看张致和如看自家晚辈一般的慈爱眼神，不由得暗乐，却不好这般说主人家故事，只是闷闷笑着。

    向清寒看着年不过二八，圆润袅娜，缟衣绿裙，看着如月色流丽之下初绽的银桂，香远益清；又似白霜掩盖下独放的白菊，孤标独立，她看到张致和行礼，点了点头，上前一手拉过他，打量了一眼就说道:“你在山上简朴些也就罢了，来到朔方可是要被人欺负的。”

    张致和想了想，憋出一句:“这里比金墉城热闹了很多。”

    “你却不必替他担忧，他自觉快活便可。求仁得仁，又何怨乎？”

    “算不得什么。迟些我再下帖子给你洗尘。”向清寒说着，打发他们上车，看着他们蹬车远去，方才离去。

    那人听到这话，腰直了直，道:“不知是哪个宗门？不是我自夸，这朔方城中无一处是我不知道的。”

    四周张望了一下，张致和看到道旁树下站着几个人在说话，上前就去问路，众人听了却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说着:“生意来了。”无人回答就散去了，剩了那个人在。

    月华仙子看着贺楼氏走了之后，转身问道:“你们没事吧？”然后看到张致和，惊喜道:“原是你来了，你师兄呢？”

    张致和不由得想到你要和我师兄交代些什么，收敛心思，道:”向娘子，我有好友在此了。“说着，便扶沈中玉下车，道:”这是静山道人。“

    张致和打量着女子车马附近的护卫，不过三四个，虽然与自己修为相当，但拼着重伤也能闯过去，只要扼住了那个女子喉咙，就不怕这些人闹出些什么来！

    张致和被她拉着，总觉得向清寒看着自己笑得十分慈爱，不由觉得奇怪，便道:“刚才谢过向娘子解围了。“

    沈中玉靠在他背上，挤在他耳边说道:“与你们金墉城相比如何？”

    说罢，她一扬手，自广袖中飞出一辇如芥，又有数点如芝麻，落地之后，文辇如宫室大小，数点芝麻化为提灯捧花的数个宫娥，向向清寒行礼问安，向清寒便吩咐她们暂听张致和调度。

    张致和虽然头次下山，倒也曾去过昆仑仙宗下辖的金墉城，却不曾见过这般华夷杂处、仙凡同居、热闹繁华的景象，且不说道路宽大，屋宇华美，大道旁还整整齐齐地种植着两行垂杨，但见满眼苍翠，不见一点沙尘。

    “大不过七岁。”

    “那便好。你与我这小兄弟相识，自然也是我的好友，若有事便寻我。”她点了点头道，就继续和张致和说道:“你是要去你们宗门驻地吧，坐我的车去。”

    他刚要动手，又听到一声娇斥，竟是一个女子御器行空而来，恰恰落在张致和跟前，竟将两个大男人都护在身后，道:“贺楼氏，你想做什么？这都是有数的仙门弟子，不要将我们朔方的脸面丢到大仙门中去了。”

    “可，你去安排吧。“

    走过的人便是引路的挑夫也穿得鲜亮，挤在路边摆地摊的锻体期修士更是衣冠楚楚，卖相上佳，丝毫看不出落魄之相，更别说路上走过的仙禽异兽，无不膘肥体壮，仰首阔步，再听他们说话，都是斯文有理，圆滑漂亮，不见一丝粗鄙。

    听到这个，张致和连忙也下车去到女子车旁解释道:”这位娘子有礼，是贫道唐突了。贫道贪看街景，并无心要窥视娘子的。“

    向清寒看到沈中玉一瘸一拐的样子，不由惊讶，要知道金丹修士复原能力极好，即使受伤了，只要没死，在后面就能逐渐康复过来，而看着他这般竟似是被人废了金丹一样，忙问:“沈道长为何如此？”

    不久转过一个街区，人嚷马嘶，更是热闹。几个马车争道，挨挨擦擦地险些撞一块去，张致和本看得入神，忽然间一个芙蓉如脸柳如眉的女子就撞进他的眼里。他唬得心里一窒，竟忘了移开眼去，就见那女子瞪了他一眼，喝道:“停车，有个登徒子在偷看我！”

    “不知道。”

    张致和奇怪地看着沈中玉闷笑，忍不住问:“先生，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

    “没什么，你过来。”沈中玉支手歪头，招他过来，在他耳边说:“我再想不到你会这般讨女人欢心。“

    在车辕上的钱得乐听到这个，再一看女子所乘车马，竟一下子就车辕上扑下，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贺楼大娘子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