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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哭了……。”突然,熟悉又很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援朝顿时愣住了,他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幻听,怎么这个声音像张家阿娘说的?

    “不要哭……不要哭,去吧,把他们都喊来,阿娘要和你舅舅他们交代些事。”张家阿娘笑笑说。

    “援朝呀,阿娘要走了,你说阿娘下辈子还能再见到你么?”张家阿娘突然问。

    “我没事……。”张建国说道,他的眼中带着泪花,但语气平静了许多。

    可惜的是,张家阿娘依旧静静躺着,如果不是身边的医疗仪器显示的话,宋援朝甚至以为她已经走了。

    “会!一定会的!”宋朝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目光,张浩略微放下心来,这才进了隔壁房间。

    张家阿娘摇摇头:“等一歇歇,不急,阿娘先和你说几句话……。”

    他没听说,是张家阿娘在说话。宋朝援猛然抬起头,目光朝着病床上的张家阿娘望去,当他看见张家阿娘已经睁开眼睛,柔和的目光正看着自己的时候,宋朝援简直不敢相信。

    父母早就过世了,这个世界上宋援朝唯一和自己最近的长辈也就是张家阿娘了。可现在,张家阿娘的生命也即将要走到了终点,宋朝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心中难受的不行。

    “舅舅,你……。www.tiaodengk.com”

    宋援朝赶紧把她的手抬起放在自己的脑袋上,泪水怎么都抑制不住。

    宋援朝不能,张建国同样也不能,这才过了多少年的好日子,张家阿娘就要离开他们了,心里不难受是根本不可能的。

    宋援朝强忍眼泪道:“一定会的!一定能!”

    “援朝呀,阿娘和你说呀,这人呀总有去的一天,阿娘老了,人老人总要死的,阿娘活了八十多了,你们都大了,都有出息了,好日子阿娘也过过,这辈子也值了……。”

    一滴泪水落了下来,打在了自己手背上,宋朝援忍不住轻声抽泣了起来。

    “舅舅!”宋援朝连忙打断他的话,这都说什么呢?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么?

    张浩迟疑了下,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他提着饭菜朝隔壁走去,可刚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问:“阿哥,你说阿娘她还能……?”

    虽然张家阿娘这辈子大部分时间过的很苦,可就算最艰苦的时候,张家阿娘都会把自己打理的整整齐齐干净清爽。宋援朝很了解这个老人,这个老人不喜欢邋遢的,哪怕现在躺着昏迷之中,想来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和清醒的时候那样干净利落吧。

    他发现因为躺的久了,张家阿娘的白发有些凌乱,宋朝援想了想从一旁的抽屉找出把木梳子,探身轻轻帮张家阿娘整理了下头发。

    “阿娘,我去喊人过来!我马上就去喊人啊!”宋朝援抹着眼泪连忙道。

    张建国苦笑了一声,继续道:“姆妈的事就别忙活了,医生不也说了么,现在只能这样安排了。我们尽量让她多留一些日子,减少些痛楚吧。”

    “援朝……不要哭了……。”

    往昔的记忆再一次从心头涌起,泪水悄然滑落。

    张建国那边也是一样,接到电话后张浩带着妻儿很快就从香江那边赶了过来,等到了沪海后他们先去医院看了张家阿娘,当看见静静躺在病床上的老人时,张浩瞬间泪水满面。

    伸出手,握着张家阿娘的左手,这是一双干枯又瘦小的手,手上已没了什么肉,摸起来只感觉到一根根手骨。但握着她的手,宋援朝内心中却又有着无比的宁和,就如小时候阿娘牵着自己的手那样,笑盈盈地带着他去附近的菜场,路过门口的杂货店,自己因为馋放在柜台上玻璃罐里的水果糖,张家阿娘会从牙缝里挤出两分钱来,给自己买几颗糖。

    “我前面去问了问医生,医生是这样和我说的……。”宋朝援也不隐瞒,把医生告诉自己的话转达给了张建国,张建国静静听完没说什么,下意识拿起烟要吸,可一吸之下却发现烟已经抽灭了。

    虽然张建国这么说,但宋朝援听得出他内心的痛楚和不舍,其实他何尝也不是如此啊!道理人人都懂,可当这个事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够平静地接受呢?

    “人老了,总有去的这一天,我姆妈今年都快九十岁了,不是有一句老话么,人生七十古来稀,马上九十岁的人了,就算去了也是喜丧……。”

    “援朝,你也老了呀,都有白头发了……。”张家阿娘轻声说,宋援朝这时候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宋援朝用力点头,起身就跑了出去,先去喊来医生,同时边打电话边敲隔壁的门,片刻后刚休息没多久的张浩闻声跑了过来,半小时不到,其余人也陆陆续续赶了过来……。

    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宋援朝的嘴里,再笑眯眯问一声“甜不甜?”每当宋朝援脆生生地说真甜的时候,张家阿娘会开心的合不拢嘴,抱起他说“回家咯”,一起往家的方向回去……。

    “舅舅,打电话让浩子他们尽快回来吧,我担心阿娘她……。”宋朝援提了一句。

    “阿娘,我是援朝呀,阿娘……。”宋朝援轻声呼唤着,他期望着张家阿娘能睁开眼睛,和记忆中一样露出笑容看着自己,甚至伸出手来,在自己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就和以前一样。

    重新给了他一支帮忙点上,张建国叹道:“这一天早晚都要来的,我的年龄也不小了,都六十多的人了,说不定那天……。”

    为了更好陪老人走完最后一段日子,宋朝援他们轮流在医院陪护,尤其是张浩作为孙子,他几乎每天都在医院里,许多时候宋援朝见着他坐在病床边,呆呆看着自己的奶奶流泪,心里难受极了。

    “浩子,吃点东西去隔壁歇歇吧,这样熬下去可不行。”几天下来,张浩就憔悴了许多,宋朝援从外面打饭回来,见张浩还在病房里,轻轻把他喊了出来,把手上的饭菜递给他,然后指了指里面示意自己去陪护。

    在外人面前,宋援朝一直都是展现出强势的模样,可在张家阿娘面前,尤其是现在独处的时候,宋朝援内心最软弱的一面毫无遮盖地显示了出来。就和小时候那样,因为调皮被父亲打了一顿,宋援朝都会跑到张家阿娘那边求助,而张家阿娘也会和护着小鸡崽的老母鸡一般护着自己,同时责骂自己的父亲怎么下手这么重?教孩子就好好教,别老是动不动下手……。

    当天,宋朝援就给宋阳明去了电话,让他尽快安排一下公司的事,从金陵回沪海。张家阿娘的情况不太好,随时随地可能走,小辈们必须早点回来,要不然见不到最后一面。

    宋朝援和张建国在楼下抽了两支烟,两人简单聊了几句话。这个时候他们内心都乱的很,也没更多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张建国顿时点头同意:“对对!这个是大事,得让他们早点回来。”

    “我也这么觉得,下辈子,你当阿娘的亲孙子好不好?”张家阿娘抬起手,似乎想摸一摸宋援朝的脑袋,可她太虚弱了,手只是微微一动却没力气做

    张浩离开后,宋朝援走到刚才张浩坐着的地方,看着已经好久没醒来的张家阿娘,眼眶又不由得湿润了起来。

    张浩摇摇头不说话,宋朝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歇会,有阿哥在你还不放心?你去照照镜子自己的样子,这样下去身体反而熬坏了,万一阿娘醒来看见你这个模样,她可是要心疼的。”

    张家阿娘拉着宋援朝的手说了几句话,话里有着叮嘱,也有着不舍,更多的是在交代自己的后事,让宋援朝记得按着她的意思去安排,不要大操大办,孩子们都忙的很,等自己走后简简单单地弄一下就行了。

    “阿娘!阿娘你醒了?”

    张家阿娘说了这么一句,接着神色中露出了然,她似乎发现了自己所处在医院,又似乎也回忆起了昏迷前的那些事。

    “援朝,你为啥哭呀?都当爷爷的人了,还像小时候哭哭啼啼做啥?”张家阿娘带着笑容问宋援朝,虽然话语很轻,可宋援朝听的分明,而且说话中也没往日的颠三倒四,反而显得很清醒的样子。

    “回光返照”这个词语在宋援朝的脑海里闪过,让宋援朝忍不住就要哭出来,可面前已经清醒的阿娘,宋援朝又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伤心了,他强忍着悲痛露出笑容,和阿娘说着话。

    这么多年来,除了去姑苏看父母,和父母倾诉自己的心事时,宋援朝会落泪外,还没有像现在这样伤心过。

    宋援朝默默点头,这其实也是他的想法,到如今他们已经没什么好办法了,这是唯一能够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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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老人梳理好,宋援朝把梳子放回去,坐在床边呆呆看着老人。

    抽泣声渐渐大了起来,宋朝援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滴落,他强忍着悲痛,可怎么忍都忍不住啊!

    宋援朝用力点着头,这时候他隐隐感觉到了不安,也许这是阿娘最后清醒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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