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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懵懂而恍惚地看着他,眸底不觉已有泪光,随即头一歪,晕倒在他的手中。!

    她同褚瑶告假时,颇有几分歉意,觉得自己出去游玩是不尽职的表现。

    “是我,阿鸢。”多年不曾相见,心里难免紧张,但是这种紧张不是与家人久别重逢的兴奋与期盼,只是单纯的紧张,像是见一个与自己有牵扯的陌生人。

    她牵起唇角,虚弱道:“我就说……我忍得住,从小到大……我都是最能忍的那一个……”

    街坊邻居瞧见了,纷纷往这边看来。

    程鸢的眉头一直皱着,问娘亲:“我这些年寄来的钱,家里没收到么?”

    她想不起来

    “谁啊?”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离家时那间低矮的茅草屋确实已经翻盖成更为宽敞的砖瓦屋舍,她拍了拍门板上的铁环,想喊声“爹娘”,却觉得喉咙犹如被梗住一般,好一会儿才道了一句:“我回来了。”

    院内的人在听到她的名字后,明显加快了脚步,程鸢甚至能听到对方的气息也变得急迫起来。

    “去梧州吧,”她说,“我的家在梧州。”

    “你爹爹和弟弟……早就不在了……”娘亲边哭,边与她说了这些年的事情。

    程鸢听得心中绞痛,她想问她们为何不告诉她,却又想到这些年她对亲情愈发淡漠,老家寄来的家书她从来不看。

    程鸢每三个月都会给家中寄一笔不菲的银子,这笔银子足够让一家人过得很充裕,她以为,家人应该过得很好才是。

    两人成亲之后不久,对方便露出了真面目,逼得妹妹时常回娘家拿钱,若有不从便拳脚相加。

    褚彦倒不是担心程鸢几日能回来,他担心的是柳华:“那柳太医……不会也喜欢程姑娘吧?”

    她也想回去,可爹娘说,手里的银子已经不足以退还了,若她也回去,家里只能砸锅卖铁借钱来赎她了。

    “大抵是的,不然怎么会跟阿鸢一起出宫……”

肤一次,她的身体便颤抖一次,每一个回合都要打一次结,而后再穿下一次……

    “真是阿鸢回来了!”娘亲激动得老泪纵横,颤抖着去拉她的手,“是我的阿鸢回来了……”

    她有多久没有回家了呢?

    何了?我瞧瞧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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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身形佝偻,白发婆娑,面容苍老,颤巍巍的身子宛若风中之烛。

    褚瑶小声揶揄道:“柳太医认识阿鸢在前,你认识阿鸢在后,不一定是谁挖谁的墙角呢……”

    “你哭,我会哄……”他拂开她被汗水浸湿的发丝,那双倔强而冰封的眼眸,在他的手心里慢慢融化,终于化成一汪柔软的池水。

    穿过院子,入了堂屋,程鸢又打量了一番,偌大的房屋中,摆设少得可怜,就连桌椅板凳也已老旧不堪,娘亲寻了两个稍微结实些的给她和柳华坐……

    她的皮肤沁出一层冷汗,她痛得颤栗不已,却咬紧了毛巾,一声痛也不肯喊。

    “我除了医术,还很会哄人,”他口吻轻柔,生怕惊扰了这一池春水,“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以后,我只哄你一个……”

    三年?还是五年?又或许是八年……

    那恶霸一家与县令有些亲戚关系,将罪责推到家中小厮身上,不久之后就搬离了这里。

    程鸢有些不能接受娘亲老成了这个样子,那一双苍老干瘪的手甚至比她常年练剑的手还要粗糙,良久,才从喉中挤出一个字来:“娘……”

    后来她和弟弟被一起选中,妹妹被送回家中,又过了两个月,弟弟受不了训练的苦,哭着要回家,爹娘舍不得,退了一半的银子,把弟弟领了回去。

    她攥着钱袋子,心绪复杂,却很开心:“多谢太子妃。”

    了,也懒得去想。

    她八岁被父母送去暗卫营,当时弟弟妹妹也随她一起去了,那时候爹娘并不知道他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只知道若是被选中了,就能得到一笔不少的银子。

    妹妹也是被打怕了,只能回来找娘亲要钱,于是这两年程鸢寄回来的钱,全都尽数进了那赌徒的钱袋。

    梧州是生她的地方,也是她差点死掉的地方。

    褚彦狠狠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挖墙脚了……”

    褚彦觑了自家小妹一眼:“你未来嫂嫂都被别人挖走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

    “哎,哎……”对方忙不迭地应着,拉着她的手哭,口中一直念叨着她的名字。

    “哭?”她睫毛微颤,微微垂下,苦笑道,“有人哄,才会哭,我不哭……”

    “她出宫了?”褚彦惊讶道,“和柳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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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她等级渐高,被调去了隐秘的营地,不能随意与外人见面,她好像也没有了见人的意愿,只是每三个月得到一笔银子后,便麻木地托人送回家中,自己除了训练,已经过得无欲无求。

    她拍了有一会儿,才听见里面传来走路的声音,只凭声音便能断出步履蹒跚而缓慢,像是一个苍老的人。

    她面无血色,被汗水洗过的脸更显苍白透明。

    中午褚彦又来了东宫,与褚瑶说了几句话后,便问起程鸢来:“程姑娘的眼睛恢复得如

    分明在她的印象里,娘亲是一个很康健的人。

    整整三十六针,十八个结扣,他终于缝合完毕,立即取下她口中的毛巾:“结束了,阿鸢。”

    没想到褚瑶非但没指责她,反而叫阿圆给她拿了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塞给她,说难得她想出去放松一下,一定要玩得尽兴些,三日不够尽兴,就五日,五日不够,就七日……

    原来在她被调去另一处隐蔽的暗卫营后,她的弟弟被村中恶霸欺负,跌入水中溺亡,爹爹去找恶霸一家讨说法,被他们失手打死。

    是以五日后,她的眼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柳华邀请她一起出宫游玩,她想起褚彦同她说的话,便没有拒绝。

    每次升级考核后,爹娘便会来找看她,若她成功升一级,他们便拿走九成的银子,若是没能升级,他们便会失望而归。

    母女俩这一肚子的冤屈没处诉说,村里那些恃强凌弱的都欺负她们家没有倚靠,只有一个按时寄钱回来的大女儿,却常年不归家。

    娘亲面露尴尬之色:“你每三个月寄一次,我都收到了。”

    离家已有十余年,村里的光景与她记忆中已经大不相同,她连自己的家都找不到了,问了路边闲话家常的老人,才得以找到自己的家。

    在自家妹子面前,褚彦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你看出来了……”

    她无奈只能继续呆在暗卫营中,埋头苦练,三个月一次小考核,半年一次大考核,每升一级,就能拿到更多的银子。

    只她三个月的月俸,便抵得上村里百姓一家人几乎一年的地里盈收,她给自己留的很少,九成多都寄了回来,若是精打细算的用,家里早该是村

    褚瑶看到大哥着急的神情,便了悟:“大哥,你不会是……喜欢阿鸢吧?”

    她们应该早就写信告诉她了,只是她没有拆开那些信罢

    “那怎的还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大哥,你怎的不早与我说?”褚瑶这会儿不免后悔起来,“难得阿鸢今日开口说想出宫游玩,我便多给她拿了些钱,让她在外面多玩些时日,不用着急回来……”

    家中便只剩下娘亲和妹妹相依为命,还险些被大伯家吃了绝户,家中积蓄被人抢去,只留下这么一座空宅子。

    程鸢去过的地方不多,当年被太子殿下从暗卫营中挑出来指给了褚瑶,她随褚瑶去过绥州和清州,后来太子殿下去梧州那次,她和洪杉也跟着一起,便是在那里遭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刺杀,双方死伤无数,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

    程鸢不喜欢被人这样看着,便携着娘亲的手往里走:“我们进去说话吧。”

    里的富户才是。

    他半跪在床边,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汗,看着她强撑的笑意,心中何止疼惜:“阿鸢,以后可以不要这么能忍,你也可以喊疼,疼的时候可以哭,委屈的时候也可以哭……”

    娘亲听她这样问,便呜咽地哭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大哥莫瞧了,阿鸢今日出宫了,和柳太医一起……”

    柳华没坐,将凳子让给了老人,自己拿了一个快要散架的凳子,勉强坐着。

    “爹爹和弟弟呢?”她问,“弟弟应该早就成家了吧,怎的不与你们住在一起?”

    门闩落下,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多年做暗卫的习惯让她本能地先扫视了一遍院子,简陋得一眼就能扫干净,而后视线迅速落到开门的妇人身上。

    前两年妹妹也嫁了人。她嫁得不好,对方是个赌徒,当初就是摸清了她们家每三个月会有一笔不菲的银子进账,才会装成良人模样将妹妹哄骗了去。

    程鸢与柳华出宫之后,柳华问她可有想去的地方。

    褚彦一听便急了:“不是?他一个太医,负责在宫里给她医治就够了,怎的还陪着一起出去了?”

    “是啊,柳太医说出去放松几天对她的眼睛恢复有好处,便一起出宫游玩了。”

    幸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一直没有搬家。

    可是爹娘如今也不过四五十岁年纪,不该这般苍老才是。

    柳华的心跟着她一起颤抖,可手上的动作依旧快速而平稳。

    抵达梧州后,程鸢依着儿时的记忆,寻到了家乡。

    程鸢这便与柳华离开了皇宫。

    “去吧,注意安全。”

    柳华提着礼物与她们母子一起进了院子,在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中关上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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