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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在这时,身后的人唤了她一声,如同暗夜里起的惊雷,褚瑶吓了一跳,手上的杯子滑落,掉在地上摔得清脆。

    不由想到自他醒来的这几日,她总是隐隐感觉他的性情和以前大不一样,那种自心底生出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之感,在她每每和他独处时,尤为明显。

    “我第一次见陆二郎,是在清明前后的栖霞山,他误食菌子中毒,而我刚好经过,便带他下山去找郎中……”

    她记的分明,那颗小痔就在他的喉结下面,比芝麻还小的一颗,要仔细看才能找到。

    “自然是……不会嫁给殿下了。”

    “三年前……不,应该是四年前,殿下那时还是晋阳王世子,为谋大业,殿下与陆家二郎换了身份蛰伏于绥州,为掩人耳目随意成了一门亲事,如此便与我成了亲。”褚瑶面上努力保持着

    褚瑶不解:“这里不是皇宫,难道我不能随意出入吗?”

    “倘若什么?”他果然追问起来,“倘若当初你分辩出我和他,你会如何?”

    她脑中有过一瞬的空白,随即充斥而来的是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

    当时在酒楼,她便是凭这个拆穿了裴湛,她的记忆不可能有错,人身上的小痔也不会突然消失不见……

    她要去皇宫,把这件事情告诉皇帝:如今的太子是陆少淮假扮的,真正的太子已经不知所踪多日。

    她极力按住忐忑惶然的心绪,与他一起进了山庄。

    鸣哥儿这会儿还在陆少淮身边玩耍,不谙世事的小人儿拿着一个小花铲,正学着匠人师傅们挖土,玩得不亦乐乎。

    鸣哥儿在他的怀里,褚瑶不敢拒绝,便只能强忍着恐惧,道:“好,那今日便叫殿下受累了。”

    他立即起身走到她身旁,关切道:“怎么了?”

    可是他若真的不是裴湛,又会是谁呢?

    那护卫领了他的命令,这才去了。

    “等一下,”褚瑶心跳蓦地漏了一下,慌乱地自他怀中起身,“我、我口渴,还没、没喝水……”

    褚瑶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嗯。www.cuizhu.me”他便松开了她的手,目光仍是温柔地落在她的身上。

    “也好,那鸣哥儿今日便由我看顾着吧,你身子沉,带着他多有不便……”

    褚瑶带着鸣哥儿走到门口,让值守的护卫去套一辆马车过来,她要出去一趟。

    说完,便牵着鸣哥儿的手走了出去,脚步有几分急促。

    这是一场天大的阴谋,她自己无力解决,唯有陛下才能勘破。

    地看着小人儿,不晓得在想什么。

    他摇头:“我记不起来,只记得你我曾是夫妻……”

    那护卫道了声“是”,便真的要去找裴湛。

    可如今,她再一次说出同样的话来,却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恼怒的情绪,只是眼底有讶异一闪而过,随即柔情大盛。

    为什么他的脖子上没有那颗小痔?

    陆少淮怎么可能没死?她和裴湛还去吊唁过,当时陆夫人误会她腹中的孩子是陆少淮的遗腹子,为此大闹一场……

    次日褚瑶用完早膳,便说要去温泉山庄看看。裴湛要陪她一起去,她急忙拒绝:“殿下,山庄离这里挺远的,你的身体需要静养,我自己去就好。”

    可那护卫却站着不动,称没有太子殿下的命令,不能放她出去。

    “我那时以为是陆二郎向我提亲,便欢喜地答应了,却不曾想那时我嫁的并非是陆二郎,而是殿下……”褚瑶一直留意着她的神情,他此时正微微侧着头,听着她这般动容地回忆着与别的男人的事情,竟一丝怒意也无。

    裴湛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神情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她借着与师傅们商讨香水行细节的时机,小声询问他们今日谁乘马车过来的。

    “自是愿意。”

    褚瑶察觉的出来,他好似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他甚至比真的裴湛要温柔许多。

    几位师傅这些时日一直住在山庄里,唯有一位姓张的师傅乘马车来往,褚瑶说要借他马车一用,随即问明了马车的样式和车夫的样貌,便准备伺机逃离这里。

    他目露疑惑,欲再次靠近她,幸而此时次间的鸣哥儿被方才杯子摔碎的声音吵醒了,咿呀哭了起来,褚瑶借口去安抚鸣哥儿,转身回到了次间。

    褚瑶站起身来,身后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分明是含情脉脉的眼神,却让她寒意乍起,身上已是出了一层冷汗。

    温泉山庄历经一个多月的改造,已经展露出褚瑶所设想的香水行的雏形,可褚瑶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上面。

    褚瑶强做镇定地走了过去,将鸣哥儿拎起来,看着他脏兮兮的小手道:“殿下,我带鸣哥儿去洗洗手,殿下在这里等我片刻……”

    他起身:“我与你一起去……”

    裴湛果真被她气得醋意大发,非要她承认是喝醉了酒说的胡话,是骗他的。

    褚瑶牵着鸣哥儿安静地站在一旁,鸣哥儿玩心重,自是不会老老实实在一个地方站着,一直跑来跑去,褚瑶身体不便,追不上他,见他一头撞在了裴湛的腿上,她的心立即提了起来。

    他将地上的碎瓷片捡了起来,似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褚瑶很怕他会走过来,幸而没有,他还是回到自己的床上了。

    在不能确定他到底是谁之前,她不敢再留在这个地方。

    褚瑶被自己蓦地冒出这样的一个猜测吓到了。

    马车很快备好,裴湛先将鸣哥儿抱进了马车,而后下来体贴地将褚瑶扶上马车。

    他笑笑:“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客气。”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褚瑶怎么也想不明白。

    褚瑶气笑了:“我已经与殿下说过了今日要去温泉山庄一趟,他是同意的,你若不信,可亲自去问殿下,我在这里等着你便是。”

    死而复生的事情,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吗?

    陆少淮则坐在庑廊下的鹅颈木椅上,神情淡淡

    她决定试探他一番。

    “我第二次见他,是我为母亲求药时,求到了陆家药铺,才知他竟是陆员外府的少东家,他许是顾念我曾对他有恩,所以便叫掌柜将药赊给我……”

    褚瑶回想着与陆少淮的往事,那些遥远的入坠雾里的回忆,被她努力回忆起来,并娓娓说给他听。

    那是一种很似曾相识的温柔,她曾经在陆少淮身上感受过。

    “好。”他依旧十分温柔地应承下来,同那护卫道了声,“去准备马车。”

    他看了一眼那厢房,并不远,便坐了回去:“好。”

    她心中的猜测,已然印证了大半。

    只不过才走出几步,便看到太子殿下往这边走来,他修长的身形隐在宽大的披风中,晨光柔和地铺撒在他的身上,流淌着清贵文雅的气息。

    这番话,是第二次从她口中说出来。

    “那我同你讲讲,殿下可愿意听?”

    这个猜测随即钻入了脑中,却又立即被她否定。

    褚瑶带着鸣哥儿入了厢房

    “殿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是如何认识的?”她问他。

    “阿瑶……”

    “殿下与陆二郎长得可真像,我那时竟未分辩出来,才误打误撞地与殿下做了夫妻,倘若……”她故意顿了一下,才道,“算了,不说这个了。”

    他真的是裴湛吗?

    常色,目光则一直在暗暗观察着他的神色,“其实在嫁给殿下之前,我早就认识了陆二郎……”

    她要离开他。

    “殿下好生坐着吧,”褚瑶指了指旁边的厢房,“汤池就在那里,我一会儿就回来。”

    褚瑶努力平复下忐忑恐惧的心情,细细回想自他醒来的这几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如果他性情的转变是因为他失忆所致,这个理由好似有些牵强。

    “殿下,”褚瑶紧张地握紧了鸣哥儿的小手,“你同这位护卫大哥说一声,我要出去,劳烦他去套辆马车过来。”

    况且今日她去温泉山庄是假,

    马车辘辘行驶,褚瑶的心随着马车颠簸了一路,终于到达了温泉山庄。

    裴湛弯腰将他抱起,转而看向褚瑶:“阿瑶,你看他这般调皮,我还是陪你一起去吧。”

    除非陆少淮没死……

    褚瑶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的凉了下来,终于确认:他不是裴湛,他是……陆少淮!

    犹记得第一次说这话时,是她假借醉酒,故意说出来气裴湛的。

    陆少淮不曾进厢房看过,自然不知道这里所有的房间都有暗门相通。

    她一边哄着鸣哥儿入睡,一边留意隔壁的声响。

    若他真的不是裴湛,而是另有其人,褚瑶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与他单独在一起。www.cuiqing.me

    倘若他真的不是裴湛,那他会是陆少淮吗?

    那护卫道:“敢问褚娘子可有太子殿下的手令或信物?”

    这个世界上与他最相像的人,早在几个月前就死在了冰冷的河水中,除了陆少淮,谁又能假扮得了他?

    褚瑶牵着鸣哥儿的小脏手,假装一边数落着,一边往厢房走去。

    褚瑶有些恍惚,眼前的人似幻似真,像极了裴湛。

    褚瑶哪里敢将鸣哥儿交给他?

    “不用了,鸣哥儿喜欢在温泉池里游泳,我正好带他过去玩一会儿,殿下你好好休息……”

    “我第三次见他,是在我卖麻腐时,他夸我做的麻腐好吃,会经常来吃,”她说到这里,便做出惆怅的模样,道,“可惜后来他在没来过,就在我以为他忘了我时,却没想到陆家会来向我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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