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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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

    女孩歪了歪头,雪白脸颊旁的一卷金色小碎发被风荡起,在仿若幽蓝冰湖的眼睛下摇曳。

    “你知道阿蕾莎想要留下的人是我,她的目标是我。但你仍然让我先离开……”

    西黛尔挑眉:“嗯，比如？”

    十七翕动没有颜色的唇瓣，乌沉沉的眼眸中一片茫然。

    “你知道吗，”她轻轻说，浓郁的复杂情绪如同流水般倾斜出来:“我一直有在很努力的救人，因为我很幸福，所以我不想看到一个可能很幸福的家庭因为一场无妄之灾而破灭。”

    “把你自己又当成了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恋人？”

    “你知道阿蕾莎只是针对我，你什么都知道……可你什么都没说，你让我离开，什么都不告诉我——”

    “你在……想什么呢？”她猝不及防的冷笑一声，眼眸中的暴躁却再也压抑不住，从冰湖般的幽深眸底破出:“你是想……救我？让我离开然后自己去面对阿蕾莎？”

    没去管十七似乎懵了一下的眸色，金发少女轻飘飘斜乜了几眼，咬着唇笑起来:“作为我的恋人，替我去死……你觉得这份爱情是不是很感人？”

    他直觉要面临一些“恐怖”的东西，青年抿了抿唇，小心翼翼试探着:“其实、其实我没想太多……”

    十七缓慢的思考着，浓密的黑色长睫一颤一颤，在雪色脸上映出了几许反差。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放弃了自己离开的机会。

    如果在十七和莎伦中做出选择，她或许会因为看着一条无辜鲜活的生命凋谢在眼前而愧疚许久。

    三角头追逐十七，是阿蕾莎想要用十七做诱饵钓西黛尔上钩,把西黛尔逐渐引向里世界，同化为和她、和寂静岭一样的处在世界夹层中的怪物。

    但他总觉得此时说真话大抵不是一个明智选择。

    何止不是正常人，简直异样到……病态。

    所以现在，那些怪物也没有太大威胁。

    转眼自己选了自轻自贱，这算**怎么一回事？

    三角头的行动，象征阿蕾莎的意志。

    ——她攥着青年衣领的手臂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满怀恐惧。

    “你选择代替我去死，你有什么资格不顾我的情绪做出这种选择？”

    对他而言，“活着”只是一个目标。

    这甚至不算一个选择，只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

    十七确实不理解。

    几分无措几分迷茫，还有几分惶恐。

    处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紧迫感放松，西黛尔的情绪也逐渐高涨。

    “所以，”她轻轻开口,平淡语气里却仿若含着凛冽寒冰:“你之前已经看到了吧。”

    她第一次逐渐意识到十七扭曲的观念和内心。

    青年苍白脸颊侧几许凌乱的黑发散落，神情怔仲，星星点点的血点儿不匀的在脸、喉结和衣物上分布，衣衫破烂。

    十七犹豫了下，斟酌着语言:“我做错了事。”

    他似乎被骂懵了，有几分难堪和无措站在原地，高挑身形此时却像是一个孤零零的落单小孩。

    血味淡淡散开，西黛尔终于叹了口气，松手，轻轻瞥了眼青年还没认真处理过的腹部伤口，眸光微黯，语气仍然冷淡:“为什么道歉？”

    “我……”青年眼底尽是茫然，然而看着西黛尔的似乎隐忍不住的爆发，他下意识收敛迷茫，道:“对不起。”

    ——“但是如果是你、如果是你……”

    十七站起来。

    在让她先离开之前,闪避三角头攻击的十七似乎非常隐蔽且短暂的,看了某个角落一眼。

    美好又易碎。

    这是正常人没办法理解的感情，但十七原本也不是正常人。

    白色雾气若隐若现,一丝一缕缭绕着陈旧斑驳的黑紫血迹。www.uuwenzhai.com

    她拧了拧眉，越发触目惊心，却没有表现出来。

    如果她没猜错,那个角落后边应该藏着阿蕾莎,充满怨恨的注视一切、摆弄全局的阿蕾莎。

    换成名为“西黛尔”的女孩子。

    “你他妈轻而易举就选择了放弃自己的生命！”

    她觉得现在的对话让她有点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作精，西黛尔有点不习惯，但还是把不适强忍了下去。

    ——“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真让人感动。”

    她看重的东西，似乎在十七眼中不是一回事儿，或者说他并不重视自己的性命。

    因为不能理解西黛尔为何愤怒，所以只能先道歉。

    西黛尔的愤怒不是来自十七替她做出选择。

    灰尘和腐烂物体覆盖的木板腐朽、陈旧，地面上的雾气里游荡着一个个数不清的怪物。

    如果当时来的再晚一些，或许她就要失去十七了。

    “你——”被怒火燃心的西黛尔甚至开始在地下室原地踱步，她绕了几圈儿，忍不住狠狠跺了几下地面，情绪暴躁又愤怒，像是一团燃烧的金色火焰。

    经历了梦境世界中的一切，阿蕾莎试图让西黛尔永远留在寂静岭,在寂静岭这个暗无天日的恐怖死城中陪伴她。

    让人浑身发冷的病态。

    西黛尔越想越气，她小心翼翼搁在心尖儿上的人、特意加持重量的人——

    所以十七刻意回避了某些关键环节。

    按住腹部的手指不自觉微微抖动，在金发少女阴阳怪气的话语和冷冰冰嘲讽的目光中，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退缩和怯意，下意识拿开手，有点仓皇的在身侧擦了擦，淡淡的血色染红衣物。

    “你有半分信任我吗？”

    这不难。

    莎伦是阿蕾莎善良的化身。

    西黛尔忽然闭了闭眼。

    西黛尔笑了，被气的。

    十七想的其实很多，各种乱七八糟阴谋论都在瞬间在脑子里翻滚了一遍，在这个瞬间过后他决定先把被刻意针对的西黛尔摘出去。

    他老老实实道:“我不应该隐瞒你我知道的东西、不应该在明知道阿蕾莎目的的情况下欺骗你让你独自

    西黛尔面无表情，跨过废墟和碎肉残骸走向十七，在面色苍白的青年身前停下。

    他或许知道她的愤怒什么，却不能理解。

    她不是提出疑问,只是平淡陈述:“在那个有着三角形脑袋的大块头追过来时,你已经看见了——或者说,猜到了幕后的主使是阿蕾莎。”

    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几乎是赌上自己命的让西黛尔离开。

    十七的观念和她，有根本性的分歧。

    ——她最开始只以为，十七只是要拖住那些怪物一会儿。

    但她仍然会选择十七。

    天平不是歪的，但他是所有公正之中的例外。

    “你把我当成什么，”她转身一把扯过十七的衣领，含着几许嘲讽和愤懑的盯着他:“把我们的关系当成什么？”

    在遇见西黛尔以后，这个目标便换了。

    然后，作为“姐姐”的身份，永远、永远陪伴着她。

    但她没想到，十七发现她后发现了她的算计，却依然选择了隐瞒事实，让西黛尔先离开。

    她很少有这样大的情绪波动，暴躁的情绪涌上来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炸毛的大型动物。

    她没有及时察觉真相和阿蕾莎的计划，是她的问题，她不会怪到其他人头上。

    女孩含着幽冷讽意的话轻飘飘扬在空中，她的目光在青年身上凝滞了半秒。

    “……你她妈有什么资格帮我决定？”

    最重要的那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这份情绪是——

    西黛尔敏锐的直觉,让她在察觉到莎伦身份的真相后，很快联想到了十七。

    西黛尔:“……”

    是的，不算太难。

    如果没办法一起活着离开，十七不会选择自己。

    西黛尔甚至联想到她之前见过的那些理智尚存的杀人魔，他们有的高智商、高学历、或者居住在人群中，却依然和正常人不一样，他们眼里有着残忍的、对于生命的漠视。

    没有迟疑、没有退却、没有眷恋。

    但西黛尔发现了另外一个，让她有些惊惧的事实。

    像一件染血的带着裂纹的冰瓷。

    寂静岭中的怪物，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只是阿蕾莎怨念的具象化。

    但善良的莎伦隐约能察觉出阿蕾莎的想法,也因此惊恐又焦急，想要西黛尔快点离开寂静岭,不要被阿蕾莎困住、同化。

    她要让十七亲自说出那些话。

    终于，她回望十七，看见青年茫然无助站在角落，有几分破碎凌乱的美感。

    西黛尔缄默了，她和十七离得极近，近到她能看见十七脸上的稍显极纵的怯，和极力掩饰的不安。

    这种对于生命的轻视并不会让西黛尔感动，她只能在十七轻视自己性命的愤怒之余感到齿冷。

    哪怕是明知赴死，也一如既往、稀松平常。

    本体被破坏后，阿蕾莎不得不和莎伦合为一体，而失去了阿蕾莎的支撑，寂静岭中的怪物们也会逐渐消散。

    “你以为你很伟大吗？”

    她不了解十七。

    现在她在十七身上也看到了这种残忍，却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

    他明明可以选择一起商量解决的办法，哪怕是面对未知的恐怖存在，而且十七也知道西黛尔的情况，虽然体力和武力值比不上他，但综合能力绝对不弱。

    我愿意放弃自己的某些原则。

    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