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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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束缚的意识解开，她慢慢回想起一切，恐惧如冰冷的蛇从心中钻出。

    她头痛欲裂，喉咙像是沸腾水壶一样烧起来，心情十分焦灼，却又不知道为何焦灼。

    “别害怕，”漆黑地下囚室中，她借木夯墙板的缝隙露下的光，抓紧面前惊恐发抖的女孩的手，用手背轻柔抹去脸上的血，在血色与雪色交织间，绽出的眸光温柔又坚定:“千万别出声，保持安静……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西黛尔冥思苦想，终于回忆起琐碎线索。

    死亡不可避免，也无法改变。

    倏然，少女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回身看了过来，血红的唇张开露出黑洞洞的唇，她咯吱咯吱笑出来，眼窝渗出鲜血。

    西黛尔站在黑雾弥漫的空间。

    “哈啊。”

    西黛尔捂住头，眼眶微微发热。

    她抬起纤细手腕间的镣铐，深吸一口气，看向铁门外的楼梯间，压下藏在裙摆下微颤的大腿，似在给自己勇气。

    不知为何，脑子有些混乱，她思维像是迟缓了半拍，有些呆滞的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双曾经璀璨夺目、宛如宝石的眼睛逐渐黯淡。

    “我听到了神谕，”伤痕覆盖了面容，头发被烧得稀疏，她躺在冰凉铁架上，声音细如蚊蚁:“你……再过来一些……”

    这个世界的西黛尔。

    车内寂静极了。

    西黛尔轻轻注视眼前的一切。

    女人欣喜若狂，脸上横肉直抖，连忙将耳朵凑得近了、更近了……

    “对了，你会做到的吧？你会……”

    一个黑色兜帽的人？

    眼睁睁看着密友在自己面前被虐杀，轮到西黛尔时她失去了反抗，只是最后在刑架上，不成人形、宛若骷髅、奄奄一息时，对着把耳朵凑过来的女人，嘶哑着嗓子让她再近接近一些。

    西黛尔眨着眼，被环境限制而动弹不得，因为某种已经到来的事实而浑身僵硬。

    像是在笑，又像是一片虚无的黑洞对人张开血盆大口，下一刻便能把所有人吞噬。

    她呆了呆，直觉自己应该感到恐惧，可不知为何，现在回想起时，她只有莫名的哀伤。

    西黛尔:“？”

    西黛尔看见第一次轮回。

    她忽然有些发冷，眼眸微沉，慢慢向后挪动脚步，却听见死神温和的笑了一声:“不用走，你赢了。”

    谁也想不到一个备受折磨的濒死少女还能有这种力量，也或许是某种信念支撑着她，她把手上镣铐的尖刺狠狠插入了女人的喉咙凸起的软骨处，声音虚弱却清晰:“神说……”

    下一刻，铁架上的孱弱重伤的女孩突然暴起。

    后座上的人似乎沉沉睡去了。

    “你好。”那人倒是一副和善的模样，对她道:“我是死神。”

    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下意识想要上去救人，却被牵连一同死在事故中。

    一个世界不能有两个相同的人。

    左眼像是被鲜血浸泡的幽蓝宝石，大滴血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向下滑落。

    西黛尔忽然愣住了。

    做出那个选择。

    她的笑甜腻动人，眸光阴晦，放在这样一张苍白阴郁的脸上极其古怪违和。

    空灵嗓音在室内回荡，凄楚又瘆人。

    她看见一个漆黑昏暗的房间中坐在鲜血和残肢断体中的少女，少女黑色长发遮住双眼，神情阴翳古怪，抱着手中的娃娃轻轻给它梳头，一边梳头一边轻轻唱着童谣。

    西黛尔蹙眉，脸色逐渐苍白。

    “fuckyou.”

    粘腻的、甜腥的液体一滴滴擦过她的脸颊落在沸腾燃烧的车厢里，快速蒸发、液化。

    难道是……新婚旅行？度蜜月？

    为了隐藏这个错误，死神利用权限将世界翻转后虚构，她重新成了世界中活着的生命，却也上了死神特有的猎杀名单。

    她的睫毛在柔软的手心轻轻颤动，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但她没来得及说出口，便晕了过去。

    车内的音响似乎在放着舒缓的音乐，空调温度有些低，西黛尔下意识揉了揉脸颊，想要从旁边摸条毯子过来盖。

    西黛尔一怔。

    死神:“在世界法则下，我会被抹去。”

    所以，不到死亡年限却被死神收割了生命的她如果存在，会导致世界法则自动抹除造成错误的源头，也就是死神。

    她全身仿佛飘在空中，大脑却无比沉重悲伤，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一切，只能漠然麻木的看着自己的过去。

    青年神情漠然，冷冷看她。

    ……这是西黛尔，也不是西黛尔。

    金发碧眼的少女成了□□仪式的殉难者，在与好友一同落入魔窟。

    死神不能亲自出手，便造就无数个意外。

    工作一旦出现差错，便会陷入万劫不复。

    只有让她既心甘情愿，又在世界视线中是“合情合理”的死去，便可以瞒天过海，让西黛尔这个错误不再出现。

    黑色发梢柔顺垂在耳畔，她慢慢闭上眼，再睁开时左眼眼白被血丝覆盖，逐渐凝聚起满眶血色。

    “真讨厌，看不见它死的样子。”

    金发女孩在书桌前撑了几秒，还是没忍住，下一刻便“啪嗒”把脑袋摔在了桌上。

    纷杂记忆接踵而来。

    “妹妹背着洋娃娃，来到树下看开花……”

    那个人会是谁？

    发生了……什么？

    “我会把她带来这里。”

血汩汩流出。

    但，因为某些原因，她半路便下了车。

    “看来，还是骗不过那老东西呢。”“西黛尔”睁眼，少女舔了舔唇，非常亲昵般委屈抱怨:“第七天到了，我要走了——”

    曾经的在一个个不真实的虚拟世界中挣扎求生的自己，是不是有些可

    她好像已经见过这个人无数次。

    就在此时，困意忽然席卷上西黛尔的大脑。

    她似乎还有些迷惘，脑海中一片空白，有些许迟疑和踯躅的看向对面的中年黑衣“男人”。

    替西黛尔而死。

    漆黑的发，惨白的脸，血水从眼窝渗出，猩红的唇刺目。

    摸了两把没摸到，睁眼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了一辆车内。

    她终于想起来了——

    那分明是……她自己！

    “下一届死神，会是你。”

    她面无表情的滴着血泪，脖颈间的伤口却诡异的快速愈合。

    青年把她护在怀里，捂住她的眼睛，低声说:“别看。”

    ***

    那一日，她因不知名原因要去一个港口。

    “西黛尔”抱起安娜贝尔，忽然以一种蜷缩的姿势坐回了后座。

    那是……看见真相的、对未知的惧意。

    但如果能找到一个人，替你而死，死亡的日期便可以无限延后，直到下一次死神名单中你的名字出现。

    听见这句话的下一刻，一股异样、冰冷、充满仇恨与血腥却又有几分熟悉的气息涌上心头。

    ……似乎是因为——

    这是，第六次轮回的西黛尔。

    否则，会发生……紊乱。世界法则会自动抹除其中一个。

    “因为我讨厌金色，”她说，“它和太阳是一个颜色。”

    “除了西黛尔。”

    那人披着黑色兜帽，可是身形却仍然无比熟悉。

    在这种异样的注视下，不知为何，西黛尔的心情也开始奇怪起来。

    “死神”不过是顺应世界法则出现的一个职位，与其说祂是神，不如说是天道打工人。

    陌生又熟悉。

    “死亡……无处可逃，”“西黛尔”转头微笑:“但你可以——”

    她下意识绷紧身体警惕起来，直到看见开车的是十七后才放松下来。

    西黛尔:“……你好。”

    最后这时她的精神状态似乎突然平静下来了，所有的疯狂、兴奋、愉悦、都被不知名的情绪吞噬得一干二净。

    可不过是普通人的女孩儿，到底没能逃过一群成年人的围捕剿杀，不论是顽强抵抗还是虚与委蛇都没有用。

    对吧？

    直到翻滚的热浪袭来，爆炸声噼里啪啦在耳边炸响，铜管刺穿肉.体的声音传入耳中。

    “人类的生死皆有定数。”

    只隐约记得外边似乎有什么事情等着她去处理。

    ***

    她连忙爬起来，把自己想起的事情记下来——

    这几天来，十七已经见多了她“死而复生”的把戏，没有什么惊诧。

    车座上，面容苍白冷漠的女孩目光幽凉，却带着几分毛骨悚然的疯意。

    “那一次，我照例按照名单结束该尽之人的生命。”死神声音遥远的仿佛从天际传来:“但是，发生了一个意外。”

    沉沉睡了过去。

    在最后一刻，她忽然轻声道:“你是不是问过我，为什么是黑发吗？”

    女人捂住喉咙惊恐挣扎，咽喉发出咯吱的怪声，血水喷涌而出，她重重摔下刑架，眼瞳无神的扩张，苍白的脸贴在冰凉的混凝土地上。

    她还是那个开心快乐的女孩子，她永远赤诚向上，永远热枕于第二日的太阳。

    死神在不远处注视西黛尔。

    在那个记忆缺失的夜晚，让她离开那辆前往游轮的出租车的人，还顺走了一直跟着她的魔方的人。

    少女歪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