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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他能死在国破家亡之前，死在万箭穿心之前——
凤丹堇替朔和帝戴上冠冕，温声安抚道：“父皇不必担忧。叛军为这一日磨刀多年，刀很利，顷刻可叫人头落地。不会很痛，也不会痛很久。”
今安不闪不避，马背上人影逆光衣袂翩跹，看不清面目。
燕故一看她一眼，对方回以微笑。
风嚎袭面，今安手上缰绳一放，身后人立刻接手御马。今安从马鞍武器袋中抽弓拔箭，行云流水，于蜂拥近来的憧憧黑影间箭指暗处。
内监听命推开宫殿大门。
人太多了。
亡国之君。
殿门一开，犹如水面破。
眼看那马蹄扬起就要踢向她的胸腔，近在咫尺，今安一把擒住马首嚼子连接处的缰绳，蹬地数步翻身而起，从侧面跃上马背。
华台宫陷入重围。
磅礴风声灌入耳鼻，朔和帝紧紧抓住座下扶手，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心头只剩四个大字。
实在不对劲，今安迟疑着问：“怎么了？”
刀光交错晃过眼帘，为她开路。
所见所感将朔和帝迫得窒息，他不敢再直面，仓皇低头。他俨然被伤病药毒浸得发白面枯，风烛残年，命不久矣，满心恨意在此刻忽然转为庆幸。
饮一口茶的余光里，有人自角门进来，是阿沅。
今安哑口无言：“了不得。”
凤丹堇问：“加上方才收进的连州兵，统共有多少人手？”
被寒风吹得抖如筛糠，朔和帝语不成句：“亡了大朔……对你究竟有何好处，你有何颜面下去见开朝先圣——”
今安陷入重围。
凤丹堇替朔和帝捋正冠冕前遮面的垂旒，轻声道：“今夜我若败，我便以死谢罪，成全大朔朝早该覆灭的结局。我若胜——”
今安一上马背，当即从身后人手中接过缰绳，马腹一夹一叱，黑马犹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出。黑马在长剑护持下无可匹敌，一纵十数丈开外，被马群冲散的黑衣人再要围攻只是徒然，眼睁睁见功亏一篑，有人当机立断搭箭引弓。
没等今安听懂这句话，人已被他抱了个满怀，虞兰时声音发颤：“我以为真的要给你……”最后两个字他说都不敢说大声，恐神明收回恩典，“收尸。”
今安继续执着探路，期间虞兰时翻找身上干净帕子，又撕了里衣袖子，终于凑齐包扎她伤口的布料。
岔口路分三条，今安只见凤应歌往东边去，可惜没有千里眼，看不到是走了哪条路。蹲下辨别马蹄痕迹朝向，排除一条，剩下二选一。
燕故一手持乌扇抚过朱门漆缝，抚过月窗镂刻，边摸边叹气：“后面修葺这么一座宫殿，不知道要流出去多少白花花的银子。”
夜色景物连成残影，期间不时有脱困的护卫禁军追上听令，今安将他们指回华台宫支援。而她驱马往反方向飞驰近五里，直至一处岔口。
“可能与叛军一战？”
有些烦人，今安问：“怎么？”
对方正转到面前，上下打量的目光一下定去她左上臂，道：“果然受伤了。”
看他一副忧国忧民神色，付书玉只得宽慰道：“大人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听这语气该是没毛病，今安没费神再管他，下马探路。
眼及成靶，今安满弓张弦即发，瞬息间朝左侧十丈开外连射两箭。一箭击飞射来的冷箭，一箭钉进射箭人的额心。
“日出？”凤丹堇仰头看天色。
被隔绝于水面之上、隐隐约约的雷鸣鼓击声，霎时随狂风涌进，充斥大殿。
“两万兵，跋山涉水，中间过城门通关隘，途经数座城池竟无一人回禀朝中。www.zicui.me可知这些人早已沆瀣一气，有多想把父皇从位置上扒下来，自己坐上去。”凤丹堇道，“父皇可要亲眼看一看？”
眼前的金堆玉砌，不过是明日的断壁残垣。
付书玉递茶：“大人先喝口茶润润喉。”
两寸长的破口，皮肉翻卷，血还在流，虞兰时手指轻得不能再轻地碰，今安才觉出疼痛。
华台宫据地五百亩，矗立王都城最中央。在平时御马从东华门至西华门，尚且需要一柱香时间。今夜，却是数万人的战场。
一批又一批黑衣人前赴后继，刀光剑影淹没今安视线。今安挥剑就杀，撕开喉咙的血液泼上衣襟袖口。红衣拭血越来越艳，人群中挪移穿过即收割数条人命。不到一刻，今安身周一丈堆满尸体，沿长剑流下的血淌得没有尽头。
在只闻兵戈血肉相搏的旷野中，犹如惊雷。
马是匹好马，一日千里，惨就惨在遇上个御马人胆大手拙，硬拽着它往刀剑无眼处跑。亏得马儿自己惜命，用强健有力的前后蹄硬生生踹出一条生路。
虞兰时只是沉默看着她，片刻，道：“这是我想也不敢想的，最好的结果了。”
衣裳血水凉透，陡然被炽热体温一裹，今
真别说，包扎的技术也不错，全程没弄疼她一点，还打了个漂亮的结。包扎完，虞兰时绕着今安又转了个圈，再三确认她身上没有其余伤口才肯罢休。
“连同各府衙散兵，统共九千八百人。”
无人料及，战局忽变。
他们杀不死今安，却能以人海战术拖慢她的脚步。
凤丹堇断然道：“主帅岂可弃帐而逃？本宫要在此坐镇，看我朝勇士大败叛军。”
蹄铁骤如雨，一行马骑自远处山翳下疾速奔来，百人之数，披甲携刃，横冲直撞进交战的人群中。
“你的虞兰时已经气死了。”
今安回眸。
今安一面伸手臂给他包扎，一面嫌他矫情：“何必呢，伤药都没有，包扎了也白——”
今安一下抽回手臂，虞兰时还要抓她袖子，顿了顿，手指滞在半空。
今安勒停马缰。转头问后面人：“没受伤罢？”
倒地的黑衣人额心箭杆尾羽犹在震颤，一步之差，其余人再要引弓，已然射程不及。
“不能。”阿沅眼也不眨，“殿下不欲伤及无辜，严禁在城中开战，只设路障。www.cuiyuan.me城门破后叛军如入无人之境，片甲无损，兵力强盛，我方难以与之一战。卑职已发信往王都城周边卫戍部队请援，离得最近的有数百里距离，援兵可在日出后抵达。”
当先一匹黑马最是悍不畏死，一连踢翻数人，甚至御马人的技术堪称拙劣，直直向着今安迎面撞来。
话说半句，今安看虞兰时从怀里掏出个青色小瓶，瓶口拨开，一股药味。
他低一低头，惯是亮晶晶的桃花眼里光都黯淡了。
“江山社稷，万民祸福，父皇担不起，儿臣担了。”
对方一言不发。
叛军黄昏攻城，到现在不过将近一个半时辰，今夜子时尚未到，明早日出更是遥不可及。
黑马瞄入射程内。
虞兰时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道：“我带了。”
乌泱泱的蒙面黑衣填满旷野，如同这永夜吞噬日月，再不复光明。
“是。”阿沅一下抱拳，真心实意许多，“卑职奉定栾王之命，自当与殿下、与华台宫同进退。”
流矢箭雨之下，凤应歌在重重掩护中离去。
旁观这一幕，付书玉忍不住赞道：“果然还是阿沅姑娘可靠。”
叹出最后一缕青烟的油灯跌落地上，被纷沓涌上的一双双足履碾碎。
东华门，破。
字面上的两万兵说来轻易，可当有一日他们骑马披甲，举起火把拟作四野燎原，就站在一里之距的薄薄墙外。
燕故一不恼，扇子摇得满是怅然：“王府人手悉数给到宫里，王爷当真是没给自己留下后路。”
“宫墙里打仗卑职也是第一遭，卑职当尽全力。”阿沅实事求是地道，“为保安全，后妃皇嗣已护往鹿园暂避，殿下可要——”
历经数代君主、恢弘无双的华台宫倏忽如一片金箔支起，不堪一击，垮塌的梁柱将与最后的帝王一同被践踏为齑粉。
遥望殿宇长道至路尽头，一声巨响似天裂。
凤应歌打马而去的背影早已消失在茫茫夜幕中，他去召集三万大军往城内开战，日出破晓前，王都城将在铁骑下被夷为平地。
忽然，一声马嘶。
燕故一欣然接过：“好的。”
该是不小心被划到的，那么多的刀剑指着，不被扎成刺猬都算好运，何况小小伤口，今安毫不在意地说：“没事，值了。”
今安领着寥寥数个护卫一路往前，越杀越急，仍被累起的尸首、滑腻的腥血绊住。
——
有人跟在她身边亦步亦趋，绕前绕后。
黑马甩开一切围杀，冲破山翳。
刀锋成为黑夜的唯一光源。
战场上一息定生死，千锤百炼，今安对于死亡的嗅觉每每令她自己都毛骨悚然。
燕故一甩袖怒道：“我就知道，你是哄骗我来给你家主子卖命的。”
“你、你——”朔和帝骂无可骂，瘫在座上。
“这些话父皇该问自己。”凤丹堇道，“父皇是一国之君，开朝先圣的诘问，父皇可有想好如何回答？”
杀！杀！杀！
“虞兰时？”
阿沅一身轻甲步入中庭，向凤丹堇行礼，禀明战况：“叛军兵分三路包围华台宫，仗着人多势众在宫门外叫嚣，是生了轻敌自大的心思。但东南北三处宫门撑不了多久，卑职已在华台中各处宫墙屋檐布下兵防。宫道窄，大军不能贸然突进，设滚油箭矢，可拖延他们直入内廷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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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丹堇替朔和帝戴上冠冕，温声安抚道：“父皇不必担忧。叛军为这一日磨刀多年，刀很利，顷刻可叫人头落地。不会很痛，也不会痛很久。”
今安不闪不避，马背上人影逆光衣袂翩跹，看不清面目。
燕故一看她一眼，对方回以微笑。
风嚎袭面，今安手上缰绳一放，身后人立刻接手御马。今安从马鞍武器袋中抽弓拔箭，行云流水，于蜂拥近来的憧憧黑影间箭指暗处。
内监听命推开宫殿大门。
人太多了。
亡国之君。
殿门一开，犹如水面破。
眼看那马蹄扬起就要踢向她的胸腔，近在咫尺，今安一把擒住马首嚼子连接处的缰绳，蹬地数步翻身而起，从侧面跃上马背。
华台宫陷入重围。
磅礴风声灌入耳鼻，朔和帝紧紧抓住座下扶手，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心头只剩四个大字。
实在不对劲，今安迟疑着问：“怎么了？”
刀光交错晃过眼帘，为她开路。
所见所感将朔和帝迫得窒息，他不敢再直面，仓皇低头。他俨然被伤病药毒浸得发白面枯，风烛残年，命不久矣，满心恨意在此刻忽然转为庆幸。
饮一口茶的余光里，有人自角门进来，是阿沅。
今安哑口无言：“了不得。”
凤丹堇问：“加上方才收进的连州兵，统共有多少人手？”
被寒风吹得抖如筛糠，朔和帝语不成句：“亡了大朔……对你究竟有何好处，你有何颜面下去见开朝先圣——”
今安陷入重围。
凤丹堇替朔和帝捋正冠冕前遮面的垂旒，轻声道：“今夜我若败，我便以死谢罪，成全大朔朝早该覆灭的结局。我若胜——”
今安一上马背，当即从身后人手中接过缰绳，马腹一夹一叱，黑马犹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出。黑马在长剑护持下无可匹敌，一纵十数丈开外，被马群冲散的黑衣人再要围攻只是徒然，眼睁睁见功亏一篑，有人当机立断搭箭引弓。
没等今安听懂这句话，人已被他抱了个满怀，虞兰时声音发颤：“我以为真的要给你……”最后两个字他说都不敢说大声，恐神明收回恩典，“收尸。”
今安继续执着探路，期间虞兰时翻找身上干净帕子，又撕了里衣袖子，终于凑齐包扎她伤口的布料。
岔口路分三条，今安只见凤应歌往东边去，可惜没有千里眼，看不到是走了哪条路。蹲下辨别马蹄痕迹朝向，排除一条，剩下二选一。
燕故一手持乌扇抚过朱门漆缝，抚过月窗镂刻，边摸边叹气：“后面修葺这么一座宫殿，不知道要流出去多少白花花的银子。”
夜色景物连成残影，期间不时有脱困的护卫禁军追上听令，今安将他们指回华台宫支援。而她驱马往反方向飞驰近五里，直至一处岔口。
“可能与叛军一战？”
有些烦人，今安问：“怎么？”
对方正转到面前，上下打量的目光一下定去她左上臂，道：“果然受伤了。”
看他一副忧国忧民神色，付书玉只得宽慰道：“大人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听这语气该是没毛病，今安没费神再管他，下马探路。
眼及成靶，今安满弓张弦即发，瞬息间朝左侧十丈开外连射两箭。一箭击飞射来的冷箭，一箭钉进射箭人的额心。
“日出？”凤丹堇仰头看天色。
被隔绝于水面之上、隐隐约约的雷鸣鼓击声，霎时随狂风涌进，充斥大殿。
“两万兵，跋山涉水，中间过城门通关隘，途经数座城池竟无一人回禀朝中。www.zicui.me可知这些人早已沆瀣一气，有多想把父皇从位置上扒下来，自己坐上去。”凤丹堇道，“父皇可要亲眼看一看？”
眼前的金堆玉砌，不过是明日的断壁残垣。
付书玉递茶：“大人先喝口茶润润喉。”
两寸长的破口，皮肉翻卷，血还在流，虞兰时手指轻得不能再轻地碰，今安才觉出疼痛。
华台宫据地五百亩，矗立王都城最中央。在平时御马从东华门至西华门，尚且需要一柱香时间。今夜，却是数万人的战场。
一批又一批黑衣人前赴后继，刀光剑影淹没今安视线。今安挥剑就杀，撕开喉咙的血液泼上衣襟袖口。红衣拭血越来越艳，人群中挪移穿过即收割数条人命。不到一刻，今安身周一丈堆满尸体，沿长剑流下的血淌得没有尽头。
在只闻兵戈血肉相搏的旷野中，犹如惊雷。
马是匹好马，一日千里，惨就惨在遇上个御马人胆大手拙，硬拽着它往刀剑无眼处跑。亏得马儿自己惜命，用强健有力的前后蹄硬生生踹出一条生路。
虞兰时只是沉默看着她，片刻，道：“这是我想也不敢想的，最好的结果了。”
衣裳血水凉透，陡然被炽热体温一裹，今
真别说，包扎的技术也不错，全程没弄疼她一点，还打了个漂亮的结。包扎完，虞兰时绕着今安又转了个圈，再三确认她身上没有其余伤口才肯罢休。
“连同各府衙散兵，统共九千八百人。”
无人料及，战局忽变。
他们杀不死今安，却能以人海战术拖慢她的脚步。
凤丹堇断然道：“主帅岂可弃帐而逃？本宫要在此坐镇，看我朝勇士大败叛军。”
蹄铁骤如雨，一行马骑自远处山翳下疾速奔来，百人之数，披甲携刃，横冲直撞进交战的人群中。
“你的虞兰时已经气死了。”
今安回眸。
今安一面伸手臂给他包扎，一面嫌他矫情：“何必呢，伤药都没有，包扎了也白——”
今安一下抽回手臂，虞兰时还要抓她袖子，顿了顿，手指滞在半空。
今安勒停马缰。转头问后面人：“没受伤罢？”
倒地的黑衣人额心箭杆尾羽犹在震颤，一步之差，其余人再要引弓，已然射程不及。
“不能。”阿沅眼也不眨，“殿下不欲伤及无辜，严禁在城中开战，只设路障。www.cuiyuan.me城门破后叛军如入无人之境，片甲无损，兵力强盛，我方难以与之一战。卑职已发信往王都城周边卫戍部队请援，离得最近的有数百里距离，援兵可在日出后抵达。”
当先一匹黑马最是悍不畏死，一连踢翻数人，甚至御马人的技术堪称拙劣，直直向着今安迎面撞来。
话说半句，今安看虞兰时从怀里掏出个青色小瓶，瓶口拨开，一股药味。
他低一低头，惯是亮晶晶的桃花眼里光都黯淡了。
“江山社稷，万民祸福，父皇担不起，儿臣担了。”
对方一言不发。
叛军黄昏攻城，到现在不过将近一个半时辰，今夜子时尚未到，明早日出更是遥不可及。
黑马瞄入射程内。
虞兰时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道：“我带了。”
乌泱泱的蒙面黑衣填满旷野，如同这永夜吞噬日月，再不复光明。
“是。”阿沅一下抱拳，真心实意许多，“卑职奉定栾王之命，自当与殿下、与华台宫同进退。”
流矢箭雨之下，凤应歌在重重掩护中离去。
旁观这一幕，付书玉忍不住赞道：“果然还是阿沅姑娘可靠。”
叹出最后一缕青烟的油灯跌落地上，被纷沓涌上的一双双足履碾碎。
东华门，破。
字面上的两万兵说来轻易，可当有一日他们骑马披甲，举起火把拟作四野燎原，就站在一里之距的薄薄墙外。
燕故一不恼，扇子摇得满是怅然：“王府人手悉数给到宫里，王爷当真是没给自己留下后路。”
“宫墙里打仗卑职也是第一遭，卑职当尽全力。”阿沅实事求是地道，“为保安全，后妃皇嗣已护往鹿园暂避，殿下可要——”
历经数代君主、恢弘无双的华台宫倏忽如一片金箔支起，不堪一击，垮塌的梁柱将与最后的帝王一同被践踏为齑粉。
遥望殿宇长道至路尽头，一声巨响似天裂。
凤应歌打马而去的背影早已消失在茫茫夜幕中，他去召集三万大军往城内开战，日出破晓前，王都城将在铁骑下被夷为平地。
忽然，一声马嘶。
燕故一欣然接过：“好的。”
该是不小心被划到的，那么多的刀剑指着，不被扎成刺猬都算好运，何况小小伤口，今安毫不在意地说：“没事，值了。”
今安领着寥寥数个护卫一路往前，越杀越急，仍被累起的尸首、滑腻的腥血绊住。
——
有人跟在她身边亦步亦趋，绕前绕后。
黑马甩开一切围杀，冲破山翳。
刀锋成为黑夜的唯一光源。
战场上一息定生死，千锤百炼，今安对于死亡的嗅觉每每令她自己都毛骨悚然。
燕故一甩袖怒道：“我就知道，你是哄骗我来给你家主子卖命的。”
“你、你——”朔和帝骂无可骂，瘫在座上。
“这些话父皇该问自己。”凤丹堇道，“父皇是一国之君，开朝先圣的诘问，父皇可有想好如何回答？”
杀！杀！杀！
“虞兰时？”
阿沅一身轻甲步入中庭，向凤丹堇行礼，禀明战况：“叛军兵分三路包围华台宫，仗着人多势众在宫门外叫嚣，是生了轻敌自大的心思。但东南北三处宫门撑不了多久，卑职已在华台中各处宫墙屋檐布下兵防。宫道窄，大军不能贸然突进，设滚油箭矢，可拖延他们直入内廷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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