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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狭促的,甚至于提前三天就在虞宅外某棵歪脖子大枣树上安排了坐席,只等一窥当日边嫁边娶的盛况。

    来人居然是王知县太太!

    虞珠珠一开始很不愿意搭理,但“咚咚”的声音以一种持久而单调的节奏渐渐消磨了她的全部耐心。

    “倒还有那么点意思,只是这红布料子太差,烛台也一般。”她挑拣道:“到你时可得全撤了重新布置上,不许他们这样敷衍……”

    “那你要早点睡,什么也不要想,一觉醒来……”

    他倚着墙根,不甚讲究地席地而坐,一条长腿屈起,另一条大长腿委委屈屈地抵着树干。微微眯起的眼睛里,一对棕色虹膜被夕阳光芒洗的剔透又温柔。

    她微微叹了口气,突然怀念起那消失不见的暖心小棉袄。

    任人们心里想着什么,念着什么,日子总是一天天过,日历上也不会因着谁多撕一次,少撕一天。www.meilun.me

    一觉醒来,就该是个无忧无虑的艳阳天。

    薛浚嘴角一抽,打断道:“行了!”

    农历十一月初一,是个好日子,大吉。

    “是、是这样的……孙大奶奶说家里哥儿生了风寒,恐怕离不得人;张老太太是自个儿病了起不来床;至于徐主簿府上……”

    耳边清净了约五秒钟,窗子外低声开口。

    “公子,天快亮了。”他进言:“您要是不想被当贼捉……”

    虞玉葭很难形容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怜悯吗?应该是有的,只是浅浅一层,更多的是居高临下的轻视与心理上的爽利。

    古来风俗,新婚夫妻婚前不可见面。

    虞玉葭问:“娘,你晓得为什么吗?”

    薛浚短暂沉默后答应的十分爽快:“是的。”

    薛浚抬起自己尊贵的双腿爬了一回墙,很有礼貌地“咚咚”敲响了窗子。

    闲到去扒门缝的还是今日另一场婚礼的高堂,虞二奶奶。

    重要的是客人们的态度。她心烦意乱之余,又有下人来报,说是薛家送来的客人单子来了,人数……怕是比预想的多了点。

    薛家卫家的请期竟是选在了同一天!

    婚礼虽是在傍晚正式开始,但因为女方“聘娶”男方,婚宴也在女方家里举办的缘故,虞家远比平常人家嫁女忙碌许多。赵昉自是忙的脚不沾地不必说,连虞家最小的,刚比窗台高一线的哥儿都被拾掇齐整,委派了迎宾的任务,整个虞家,大概半个闲人都找不出来——

    下一秒她恼羞成怒,重重关上了窗户。

    忽然,厅堂中传来阵阵喧哗,虞玉葭凝神去听,隐隐听清了几个字眼,大吃了一惊,还疑心自己听错了:“他们说谁来了?”

    “我明日早早就来。”

    她像是联想到了什么,突然噤声,惊慌不安地转动着眼珠,虚虚落在不远的一点。

    何况这才到哪里呢。虞珠珠总有办法,过的比旁人好。

    “这是小事。”赵昉喃喃道:“多余撤了就是。”

    窗子那头窸窸窣窣动了一动。

    过了片刻。

    这是连理由都不愿找了啊!赵昉只觉头昏脑涨,揉着太阳穴低语:“是谁?”

    由于诸多因素结合——有虞二老爷,如今该叫虞大人了(他终于越过了前头近十号人补上了馆陶县教谕的缺)不遗余力的宣传;有虞家这一本地富户名人自带的热度,以及同一日嫁女娶婿的稀奇buff加成;有王知县夫人刻意地推波助澜……当然,最重要的,还有群众们日复一日永不熄灭的看热闹天性和八卦热情——如今的馆陶县虞家,一言蔽之,可谓万众瞩目!

    “都不来了?”赵昉匪夷所思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语气未免太可怜了点吧……虞珠珠没禁住,用鼻音小小哼了一声。

    赵昉拍桌子:“说!”

    “大奶奶。www.chunchou.me”下人小心翼翼问道:“那咱们定的席面……”

    而一个大家太太没了交际,也就毁了大半。恐怕连带着夫家也被她连累……

    小心翼翼地:“珠珠,你还在么?”

    虽是疑问句,但她心里怀疑的人选也算是定了,但好歹是本地父母官,做出的事真是一件比一件恶心……

    他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几乎像是蚊子嗡。

    虞珠珠在缝隙里瞧见他乌黑的脑袋,瓮声瓮气地说:“咳……我就不进去了,这些,你先拿着。”

    “说不得便是她得罪的人找回来的,我怎么知道呢?”

    两根手指夹着几张薄薄的纸张可怜兮兮地挤了进来。

    薛浚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的时候了。

    多好啊,简直像梦一样。

    “娘。”她忽然问:“今天客人是不是来的不多?”

    “这就生气了?”薛浚差点被夹住头发,满心纳闷:“送东西也能生气?女人就是情绪善变……”

    激灵灵的,抖着零零碎碎的露水,小苗子越窜越高,几乎将要抵住窗沿。

    虞珠珠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冒烟了,凶狠地攥起小拳头:“闭嘴!你才不懂女人呢!”

    “不错,是有许多人没来,难道还没到吗?”

    许氏穿戴一新,倚门摇着扇子,前前后后打量一番。

    虞家的故交人脉,她是比虞玉葭清楚的。这便看出了问题。

    “……大姑娘呢?”

    虞玉葭也站在一旁,心不在焉地透过石屏往外看。不知为何,她总觉心底不安。

    她忿忿然一把推开窗子,薛浚在另一头,咳嗽一声,轻柔地往回推,最后只留下一条缝。

    九月里虞老太太为着两个孙女颇曲折的姻缘,将院子里两株并立的老石榴树砍了,十月末一场冷雨过去,谁也不曾留意,那两个光秃秃的树桩上竟然生发了新芽。

    她来做什么?!

    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夕阳,直到暮色渐起,灯火寥落,在辽阔无垠的苍穹下,在窗内浮动的呼吸声中,抛开了沉重的责任和痛苦的宿命,他彻底不再是半辈子游荡皇城里的孤魂。

    那是几张地契,是京城的庄子和商铺,想也不便宜。

    不对,也是有一个的。

    薛浚自己都没察觉,那唇角立即就挑地高高的了。

    他沉默地如同礁石,亦安心地如同礁石,稚嫩可爱的石榴叶上颤巍巍地滑下了露珠,浸透了他密雨似的鬓发。

    薄巍英蹲在树上端详天色,不得不晃晃树枝,摇下几个熟透的石榴,打断上司漫长的沉思。

    虞老太太犹记得风水大师的金玉良言,在辣手催苗的边缘游移不定,很快,她便也顾不得什么石榴树了。

    此情此景,真是令薛浚感慨万千……

    许氏也懵着:“好像是说知县……王知县太太?!”

    赵昉不以为意:“多了正好补上。”场面也不至于瞧着冷清。

    虞老太太这时便难得庆幸了,还好一个是嫁姑娘一个入赘,挤挤嘛,总是能安排开的——

    ……

    窗外泻出一丝光亮时,虞珠珠已被褚嬷嬷无情自被窝中扯出。

    虞玉葭当即了然,是王知县夫人。虞珠珠如今得罪的,大约也只有这一位。王知县夫人也算手段果决,一出手便不留情面,她这么一暗示,馆陶县大大小小所有有名有姓的人家几乎都知道虞珠珠得罪了她,哪里敢和后者交好?

    因为对方的厚脸皮,虞珠珠不得不语塞。而她的耳垂却静悄悄,悄悄地热起来。

    虞珠珠灵机一动:“……嫁妆?”

    许氏原本没留意到,她的脑子里同一时刻一般只容许想一件事,多了便要一起犯糊涂,所以等虞玉葭开口提了,她才定睛去看。

    许氏一开始只支支吾吾,后来被女儿追问地忍不住,露出两分烦闷神色来。

    他语气越来越轻,轻飘飘地,像揉进了天际那团霞光灿烂的日晕里——

    这人到底有没有眼色!

    “徐主簿府上就没让小的进,他们太太传话说,说天太冷了……”

    只是临到头来,原本安排好的事情又出了变故。

    “那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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