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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婵派了车送她回去。

    轻浮。她的嘴角忍不住地带了点自嘲,别人会不会这么想她呢?魏奉山也会这么想么?

    “为什么?”

    “张妈,我不想吃,你带他们几个人一块分了吧。”

    “今日看那宅子,魏二爷下了心思的。”

    佟明媚心下着急,腆着脸淡淡地笑了笑,脑中转得飞快,想着如何搪塞过去。

    蒋婵好笑,“想着魏二爷想那么出神?”

    佟明媚的身份是魏奉山的表妹,长相又不凡,因魏奉山的一层关系,这些公子小姐便在心中也将她归类到大家千金一列中。

    “选一件跟寿星相配的,更显得你们父女情深。”

    转念给自己鼓气,自己年轻又漂亮,无非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等到好机会,自然也能觅得良人的。

    佟明媚又耐着性子帮她把范围又缩小了一圈,只剩最后两件。

    衣食住行,也就是一个住还算勉强。佟明媚感觉自己现在看着风光,实则也有说不尽的苦楚。见识过好的,便不能忍受差一些的了。

    “明媚,过两天我爸爸生日,你一定要来。”

    蒋婵误解了她的意思,明媚心里想的是,最好不要请魏奉山,或者他没回沪城,没法来,到时候她便一个人参加,更自在。www.xianshou.me

    夜里洗完澡,佟明媚挑睡衣时又不高兴了,都是旧的,款式老,颜色不好看,很称不上她的美貌。

    兴致勃勃聊起留洋的,有一小半是要出去镀金的,听了这话,脸色便不好看了,但碍着说话的人,都没敢反驳。众人顺势将话题转走了。

    差不多家世和经历的公子小姐,聊天的话题也局限得多,学校里的杂事、留洋、开厂、新出的首饰衣服、同辈的八卦绯闻。佟明媚听得多,能说得上话的少。

    “佟小姐多少吃一点,晚上会饿的。”

    张妈这几天与她相处,也知道佟明媚并不是那种钻牛角的拧巴小姐,她想什么说什么,不满意饭菜,一口都不吃,但也不难为他们这些地下做事的人,至多嘴上抱怨几句。为人也豪爽,更没什么坏心眼。

    佟明媚瞪她:“当然不是。”

    这也叫她越发感受到钱财的好处,叫人雇了汽车行的汽车,又请了会开车的师傅,她现在坐黄包车总觉得抛头露面的,很没有面子。吃食上也叫翡翠饭店做,在菜单上挨着点若干样,每日变化花样,自己高兴出门便在饭店里吃,不高兴了便叫人去拿。

    “你不是说他配不上我?”

    佟明媚一点睡意也无,只是闭着眼睛想事情,听到张妈的脚步声,料想她是来送下午茶的。只是张妈的下午茶一点新意也没有,她不用睁眼看都知道,无非是那几样糕点。

    佟明媚没接话,注意力已经转到窗外去了。蒋婵的房间无疑是整栋房子里最佳的位置,正对着楼下的大花园。

    两项花费不小,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魏奉山前一段时间在这两项上也破费不少。佟明媚现下是不缺钱花,但她只出不进,靠着手里的一点钱,这种日子能过多久呢。况且现下房子的大头,她一个子也不用出。

    蒋婵跟一只花蝴蝶一样,在宾客中翩翩起舞,收到下人来报,匆匆地穿过客厅跑出去,迎佟明媚进来。

    去用工?学校的女学生也不少,但毕了业出去用工的没几个,即使用工不过糊口,跟富贵日子是沾不上边的。她自觉自己文化不够,文凭也没拿到手,这路更走不通。

    “我不管他请谁,反正我要请你。”

    不过逛街的时候,看别人都是成双结对,要么是姐妹同行,要么佳偶成对,明媚心里也有些羡慕。

    张妈走了,佟明媚继续想心事。

    张妈拗不过她,任佟明媚躲着她回了房间。

    蒋光明过四十岁生日的那一天,魏奉山仍没有回来。佟明媚倒是很开心,高高兴兴地略作打扮,坐上租来的汽车到了蒋家。

    “也可能是你心里太想他了。”

    蒋婵道:“人家前脚刚走,你不就要拍电报。”

    佟明媚第二天磨过粗糙的早饭,便要去百货商场,这次派下人叫的黄包车没有空等,只不过等她过去,已然是一脸灰尘了。

    “张妈,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佟明媚猛然回过神来,“魏奉山怎么了?”

    “明媚?”蒋婵在她面前招了招手,“喂?明媚?”

    人被夸奖都是开心的,佟明媚也笑了,心中暗想,若不是自己生得好看,怎么能迷住魏奉山,叫他一掷千金呢?

    佟明媚来者不拒,仔细聆听了李先生、蔡先生、汪先生、罗先生……的自我介绍,心中暗自记下,以待后续作对比。

    蒋婵还是促狭地笑,“怕什么,你们不是隔了许多层的远方表兄妹,是也可以。”

    *

    “张妈,我中午吃多了,没胃口。”

    但因众人顾及着魏奉山的面子,总要留她说话的机会,佟明媚在众人注视下更无措,起先还有蒋婵插科打诨,借大家安静的时候炫耀这宴会的摆设或者她身上穿的戴的。

    佟明媚笑道:“真孝顺。”

    在蒋家呆了一会,佟明媚是愿意留下吃个晚餐再走的,毕竟回去大概也只是“粗茶淡饭”,但蒋婵似乎没有留她用饭的意思,佟明媚也有自觉,坐了一会便提出离开。

    “你爸爸是不是会请魏奉山?”

    佟明媚的眉头已舒展开。

    十月桂花盛开,一树细碎的金黄色,风幽幽地吹上来,佟明媚似乎闻到了桂花的香气。

    但这一回众人看向佟明媚时,蒋婵刚好才被蒋光明叫走。

    佟明媚怪道:“那我听错了。”

    张妈才晃过神,笑道:“佟小姐真好看。”

    佟明媚说完,过了一会,没听见张妈应,也没有离去的脚步声,便睁了眼睛,看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佟明媚皱了眉头,她并不相信这说辞。

    “怎么会?我不是和你说过了。”

    蒋婵作为寿星的女儿,算半个主人,她带着佟明媚,很快融进了这些身家差不多的男女之中。

    前些天佟明媚与魏奉山表妹、表哥的说法,已经由蒋婵传得人尽皆知了,现在差不多年纪的人看她,无论男女,眼神便大胆的多。

    倒给她猜准了,半日功夫给百货公司送去不少钱,但前一段时间只进不出,这点支出心疼也还有限。

    不过佟明媚也慢慢听出来那一层连带的言外之意。

    蒋婵亲热地挽上她。

    “佟小姐,总之,您与二爷是独一份的。”

    蒋婵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但我也可以先选了,再叫他穿一身与我相配的。”

    张妈一愣,“魏二爷不是那样轻浮的人。”

    佟明媚撇嘴,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但这事不太好解释。

    蒋婵也笑起来,“这么说,那天晚宴,魏先生粉色的领带是你的主意了?”

    佟明媚靠在花园的躺椅上,郁闷地想着。

    正安静间,忽一道男声响了起来:“总说这些真没意思,留洋无非英法日德,反正都各有各的好与不好,在这发表意见也没什么用,分数都在那,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是你提起他?”

    佟明媚今日打扮得不出挑,比起上一回惊艳亮相这次朴素的多。但偏偏没怎么打扮的脸庞依旧美丽,连口红也没涂,但天然的温润纯色在举手投足间更衬得她气质纯粹优雅。

    “哎呀,不说这些了,快替我选衣服。”蒋婵又把话题拉回去。

    魏奉山一连几天音讯全无,佟明媚被他害得过了几天的“苦”日子,饮食、出行样样提不起兴致。

    “你爸爸生日那天会穿什么?”

    佟明媚暗暗想着,脑中却抛出一个念头,她也不藏着,开口便问:“比起魏奉山从前带回来的人呢?”

    这回留了个心眼,往钱包里多放了几张大额纸钞,就怕店里再不让结账,总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在女装店里遇见心肠善良的绅士。

    “好香。”

    “我可没说,一个字都没说到。www.jingchuan.me”

    佟明媚无所谓地翻了个身,脸朝向另一边,其实这两个字说得也没错,自己的目的很明确。她现在最烦恼的是没有轻浮的机会。

    “不知道,男人对衣装又没什么在意的。问他做什么?”

    下午四点多钟的光景,太阳光正舒服,佟明媚因为心事闭上了眼睛。张妈走进遮阳伞下,便看见美人半寐,在阴影之下的脸庞一点也不暗沉,反倒莹白无暇,浓眉长睫,高直的细鼻梁,饶是张妈年近半百,看过沪城无数佳人,目光也久久难从美人的红唇上挪开。

    张妈却误解了她皱眉头的意思,以为是自己说话不妥,赶忙解释了几句。无非是魏奉山对男女婚姻之事很不上心,从不与哪个女人走得近,更别提带人回家。

    蒋婵却一把将窗户阖上,“最讨厌桂花了。”

    蒋婵不回答。

    佟明媚跟着又听了一会,寻了个机会,到别处晃了晃。她走到哪里,便能引起一起一阵视线追随,独身貌美的年轻姑娘,总能引起异性的关注。

    有了中午的衬托,张妈准备的晚餐就显得十分不够看了。佟明媚抬了抬手,实在不知道往哪里下筷子,喝了两口汤,便要下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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