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这是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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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之舟试图阻止，可惜已经晚了一步，殿门一踹开，玉质的棋子咕噜噜的滚出来，正好滚在没庐赤赞与鱼之舟的脚边。

    没庐赤赞不知这其中缘由，听到动静还以为刺客混入了紫宸殿，大步冲进来，直接轰然踹开殿门闯进去。

    程熙之埋头喝酒吃肉，喝了几杯之后，也发泄了不少，便站起身来道：“我也吃饱喝足了，那便告辞了。”

    啪嚓……

    程熙之的心情方才好转一点，被金商公子这么一说，火气噌噌的往上冒，脸颊瞬间涨红。

    刘觞笑眯眯的道：“当然是想输给陛下了。”

    金商公子压低了声音：“程三公子，要我说……你我联手。”

    哗啦——

    金商公子尴尬一笑：“其实，我还有一些要紧事儿，没有与程三公子言明，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开这个口。”

    正说话间，紫宸殿里传来巨大的响动，好似什么东西洒了，又好似什么东西碎了，还好似什么东西砸了，总之那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精彩纷呈的。

    刘觞眨巴着眼睛：“陛下，要不然你帮我？”

    “联手？”程熙之奇怪：“如何联手？”

    金商公子殷勤的端上雉羹，程熙之拿起勺子，品尝了两口，好咸，还有点油腻，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样平平无奇，还有一股子药味儿的雉羹，竟然能掀起那么多人的口舌之欲，甚至各地节度使为了一品雉羹，散尽千金。

    没庐赤赞定眼一看，紫宸殿里好生热闹，棋子撒了一地，棋罐扣在脚边，棋盘翻在门旁，还有一地的文书奏章，而紫宸殿天子日常批看文书的案几上，两个身影交叠错综缠缠绵绵不分彼此。

    没庐赤赞心头一紧：“不好！是不是紫宸殿进了刺客？”

    李谌听到他的话再难以忍耐，一把将棋盘从案几上扫下去，然后抱住刘觞将他放在案几上。

    刘觞兴奋的道：“看来金商的人，比陛下预想的还要沉不住气，这样便坐不住了。”

    程熙之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李谌的喉结上下滚动，咳嗽了一声，道：“还下么？”

    长安驿馆之中。

    他说着，哗啦，发出衣衫滑落的簌簌声，刘觞的宣徽使罩衫直接落在地上。

    刘觞也傻了眼，他哪里想到没庐赤赞这么野蛮，一脚踹开了紫宸殿的大门，刘觞眨巴两下眼睛：“没庐将军不会把陛下看光了吧？”

    “啊呀！”刘觞笑眯眯的道：“陛下，我输了。”

    李谌黑着脸，赶紧给刘觞裹起衣裳，包裹得严严实实，没好气的道：“这个没庐赤赞，关键时刻如此不识抬举，竟来破坏朕的好事。”

    没庐赤赞快马加鞭从驿官赶过来，来到紫宸殿，大步跨上垂带踏跺，一眼便看到了侍奉在紫宸殿外面的鱼之舟。

    “啊呀……”又是不到一盏茶，刘觞的嗓音可谓做作到了极点，一脸惊讶的捂着嘴：“我怎么又又又输了！”

    “幺儿，快些通传，我有要事与陛下禀报。”

    “想！”李谌一个磕巴也不打：“全听阿觞哥哥的。”

    金商公子拐了这么大一个弯儿，一直没说到重点，这回可算是铺垫完毕，幽幽的道：“兵谏！”

    陆品先一直藏在暗处，仔细倾听着屋舍中的动静，起初金商公子只是邀请程熙之饮酒吃菜，自然了，少不了那包治百病的雉羹。

    程熙之喝了三口，实在尝不出哪里好喝，便推开在一边。

    金商公子笑道：“程三公子，您可不要妄自菲薄，程家这么多公子之中，您是最为优秀的一个，也是最能领兵的一个，

    没庐赤赞：“……”

    “啊呀，”还没有一盏茶工夫，刘觞又笑眯眯的道：“我又输了。”

    程熙之又尝了一口，还特意咂了咂嘴，味道还是一般般，都不能说上乘，别说是大明宫中的御膳了，单单是沧景的膳夫，都比这熬制的好。

    嘭！

    “等等！等等！”金商公子哪知道他如此实诚，赶紧道：“是这样的……程三公子，您不觉令人愤毒么？陛下独独宠信范阳节度使一个，宫中已然传出了天子要给幽州增加粮饷的传闻，你觉得这是空穴来风么？”

    程熙之跟着金商公子进入屋舍，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天色慢慢暗淡，华灯初上，馆驿里也点上了灯火。

    “既然如此，”程熙之道：“那就别开口了，我回了。”

    虽穿戴已然整齐，但是满地的棋子还没有拾掇起来，一时间也拾掇不起来，没庐赤赞走进紫宸殿，眼皮还有些微微的跳动，这一地的棋子仿佛昭示着方才的激烈，而没庐赤赞打破了这种激烈。

    李谌欠身越过案几，一双狼目透露着野兽觅食的狠戾，死死凝视着刘觞，声音沙哑的道：“阿觞你是故意的罢？”

    “还有什么事？”

    他说着，大步冲进去护驾。

    “既然棋艺不佳，”李谌的身影愈发低沉：“为何还要与朕玩这种有彩头的棋局？”

    这次是玉扣的衣带，带着一声脆响，落在紫宸殿的地毯上，没有了带扣的束缚，宣徽使的绣裳又轻飘飘的，有些不老实不规矩，微微散乱开来，露出春衫之后雪白的里衣边缘。

    程熙之哪里知晓，他的味觉是没有差错的，金商公子熬制的雉羹其实便是一般般，并不如何出彩，因着金商公子阿芙蓉的药材全都被调包了去，所以这雉羹也变得普普通通，再无特别之处。

    他亲自给程熙之倒上酒水，程熙之心情很差，正需要酒水消愁，便端起来豪饮了几杯，两颊顿时微微发红。

    “兵……”程熙之险些喊出来，幸亏他还有些承算，怕隔墙有耳，压低了声音道：“兵谏！？你这是谋反！何止是杀头，要株连九族的！”

    “诶，等等！”金商公子哪里能让他走，还没说正事儿呢。

    “没有啊，”刘觞一脸无辜：“谁会故意输棋呢？不瞒陛下，其实小臣的棋艺实在是一般般。”

    李谌道：“他们详谈什么，你可知道？”

    “当然！”刘觞道：“下一局，我定然不会再输了。”

    李谌的棋艺自然是不必说的，很少有认识他的对手，更不要提刘觞了，刘觞对围棋一窍不通，只是懂得一些基础知识，以前基本没下过什么棋，和李谌对阵，简直便是主动送人头，一拨就带走。

    “且不说我们金商，”金商公子拱火道：“就说你们沧景，这么多年来，一直维护天子，维护陛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罢？那范阳节度使算什么，打一打契丹人，就有天大的功劳了？也没见他们立下什么劳苦功高的大功，你说这气不气人？”

蒜：“这便是彩头，看谁先变得光溜溜。”

    “没、没庐将军！”鱼之舟吓了一跳，他一直侍奉在李谌身边，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自从天子与宣徽使和好之后，二人玩的就比较……比较野，什么路子都有，鱼之舟已然习惯。

    没庐赤赞有要事禀报，李谌和刘觞只好整理整齐，这才叫鱼之舟把没庐赤赞叫进来。

    李谌的呼吸陡然杂乱起来，似乎已然脑补到刘觞因着输棋，而退下衣裳的模样，他不由想起刘觞方才的话，这种戏法，的确是要等天黑之后才好做的。

    金商公子神神秘秘的道：“陛下如今已经被范阳节度使给蛊惑了去，觉得幽州抵御外敌，比咱们这些节度使防御使都要忠心耿耿，强上百倍，咱们这么多年，尽职尽责，兢兢业业，全都被当做了良心狗肺，你说能不寒心么？我都替程三公子寒心！不如……我们联手，这沧景节度使年纪大了，雄心壮志大不如从前，但是程三公子您不一样，我看得出来，你是程家里，最为出人头地的一个，只要我金商，与你程三公子联手，必然能让陛下看清楚范阳节度使真正的嘴脸！”

    若非要说有什么特别，就是这雉羹中的补药多了一些，许多虚不受补之人喝多了容易上火。

    “这如何是谋反？”金商公子道：“这是劝谏啊！昔日御史大夫刘长邑执戟上殿，陛下不但不责罚他，还褒奖了他的忠心，我们现在的做法，也是忠心耿耿的兵谏啊！陛下听信了范阳节度使的谗言，只有兵谏，才可以令陛下清醒起来！”

    刘觞摆好棋盘：“陛下，请。”

    “陛下……”没庐赤赞禀报道：“金商公子有所行动，方才邀请了程三公子入舍详谈。”

    程熙之道：“你还是没说如何联手。”

    金商公子找到程熙之，还能为的什么？自然是沉不住气，想要抓住眼下这个利好，挑拨沧景节度使与范阳节度使的矛盾干系。

    李谌的眼神阴沉到了极点，嘭一声手掌拍在棋盘上，将棋子哗啦一下全都扫到地上，黑白的棋子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滚落的到处都是。

    “没庐……”将军！

    程熙之摇手道：“我虽是沧景节度使之子，但你找错人了，我手里并没有任何兵权，再者说了，阿爹心里头的人选是大兄，何时能落到我一个庶子的头上？”

    刘觞道：“陛下，你可想玩？”

    金商公子咳嗽了一声，道：“程三公子，您若是不喜欢雉羹，饮酒罢，请幸酒！”

    鱼之舟跑进来，见到没庐赤赞怔愣，连忙踮起脚来双手捂住他的眼睛：“陛下！没庐将军有要事禀报，小臣先带他去外面等候了！”

    金商公子好生奇怪，怎么旁人都对自己的雉羹痴迷，而这个程熙之喝了三口便弃之不理？金商公子知道雉羹中有猫腻，多喝令人上瘾，因此他自己是不敢尝试的，加之他完全不懂得药理，也没有发现阿芙蓉的药材被调换了，所以是无从发觉端倪的。

    没庐赤赞感觉今天天子的眼神有些阴测测凉飕飕的，这并不是错觉。

    没庐赤赞拱手道：“卑将不敢耽搁，立刻进宫来禀报陛下，至于金商公子与程三公子详谈什么，陆少将军还在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