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子时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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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轻裘应声走入营帐，关心的道：“阿瑾，没事儿罢？怎么起身了，快躺回去。”

    这边敬酒，程怀瑾不着痕迹的凑近过来，轻声对刘觞耳语：“宣徽使，别忘了明日子时，与怀瑾的约定。”

    程轻裘的脸色僵硬，稍微有些发沉，喉咙沉重，几乎吐不出一个字儿来。

    刘觞这么一想，感觉脑袋开了一个黑洞，越想越不对劲，赶紧拍拍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道：“振作！振作！”

    程怀瑾反而恢复了笑脸，满不在乎无所谓的道：“请兄长安心，左右……我们也不是亲兄弟，兄长不必放在心上，怀瑾自也不会放在心上。”

    刘觞道：“程公子不必起身，本使也是替陛下前来探看，程公子身子没有大碍，实在是太好了，小臣这就要回去复命，陛下还等着呢，实在不敢耽搁。”

    什么书契？

    程怀瑾一笑：“怀瑾也是谨慎行事，不是怕宣徽使贵人多忘事么？

    刘觞无奈的道：“陛下你捂得这么严实，我想偷看也没办法啊。”

    刘觞抬头去看鱼之舟，鱼之舟似乎就知道刘觞看不出什么，一个劲儿的给他打眼色，瞟了好几眼案几的方向。

    “阿瑾，”程轻裘道：“和宣徽使在聊些什么呢？”

    二人正说话，程轻裘已然走了回来，程怀瑾十分机警，轻声道：“回来了。”

    说罢，转身离开了。

    程老将军这次进京，为的就是顺利将兵权交给儿子，所以是有求于天子的，因此必然要多方打典，让事情妥妥当当才行。这第一个要打典的，自然是当今最得势的刘*氏*父子。

    “咳！咳咳！”

    刘觞撇撇嘴, 程怀瑾还真是聪明, 自己就是要毁尸灭迹，结果被他识破了。

    程老将军笑道：“枢密使、宣徽使，老夫敬二位！”

    刘觞心里呵呵一笑，心说真会装，比我还能装。

    “恭送宣徽使。”

    程怀瑾瞬间恢复了柔弱的模样，轻轻咳嗽的道：“无妨，让大兄担心了，宣徽使造访，怀瑾哪里有躺着的道理，实在是失态。”

    刘觞挑了挑眉，自己如今没有拒绝的道理，便笑道：“如此最好，那咱们便说定了，明日子时。”

    程怀瑾看到程轻裘，立刻换上一张乖巧无害的笑脸，道：“也没什么，宣徽使为人风趣的紧，随便聊一聊罢了。”

    原本的宣徽使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野心勃勃，看来很早之前就谋划着准备造反了，这么大的把柄留在别人手里，刘觞怎么能安枕无忧呢？

    刘觞刚一进紫宸殿，立刻被李谌拉住，李谌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东西，神神秘秘的道：“阿觞，小心，前面有踏跺，当心脚下，你可不要偷看。”

    “你是谁……”

    刘觞挑眉：“这么大的事儿，本使怎么可能忘记？”

    酒过三巡，燕饮也接近尾声，程老将军带着儿子们前来给刘光与刘觞敬酒。

    李谌道：“阿觞，怎么了？朕唤了你好几声，你都不答应朕。”

    刘觞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将掉马的奇奇怪怪梦境摇出脑袋，不可能不可能，小奶狗是不可能发现自己的马甲的，绝对不可能。

    刘觞眼眸微动, 试探的道：“什么书契？本使怎么不记得有这样的东西？”

    程怀瑾道：“宣徽使想要看书契, 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

    “阿觞！”

    刘觞迷迷糊糊之间，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的确是梦，如此的虚无缥缈，却如此的真实。

    刘觞略微思索了一番，探头对刘光低声耳语：“阿爹，你得帮我一个忙……”

    “朕在问你，你到底是谁！”

    “啊？”刘觞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迷茫的道：“筷子呢？”

    程怀瑾轻笑一声, 道：“宣徽使, 您不会把怀瑾当成随便哄骗的顽童了罢？若是怀瑾这般拿出来, 岂非要被你毁尸灭迹？”

    刘光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程怀瑾道：“明日子时，还望宣徽使不会爽约。”

    刘觞面色镇定, 反而笑起来道：“程公子, 那书契现在何处？不如……你拿出来我看看呗？”

    他话锋一转，轻声道：“此地人多眼杂，恐怕隔墙有耳，再者，这么重要的东西，怀瑾也没有随身携带，不如明日子时，宣徽使到馆驿来，咱们见上一面，怀瑾让宣徽使仔仔细细的将书契看上一看，如何？”

    燕饮散去之后，刘觞需要负责将这些节度使送回馆驿，然后又折返回大明宫，这一趟趟的实在累人，回来之后直接入了宣徽院，累得他躺在榻上倒头便睡。

    是鱼之舟做作的咳嗽声。

    李谌扶着他慢慢往前走，走入紫宸殿内室，这才松开了手：“阿觞你看！”

    程老将军敬酒完毕，便带着一帮儿子们离开，程轻裘与程怀瑾并肩走在一起，似乎有些迟疑，还是道：“阿瑾，你……你的身子。”

    刘觞方才在想书契的事情，一时走神，根本不知自己已经回来了，道：“没、没事啊陛下，我方才去看探看了程公子，程公子也无大碍，只是累着了。”

    都怪那个程怀瑾，刘觞撇嘴，若不是因着程怀瑾用书契的事情威胁自己，自己也不会想这么多烂七八糟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做这种稀奇古怪的怪梦。

    程轻裘见他装糊涂，一把拉住程怀瑾的手臂，着急的道：“阿瑾，我昨日……”

    小奶狗天子一脸肃杀的站在自己面前，一双狼目死死凝视着刘觞，仿佛要将他看透，冷冷的道：“你到底是谁？你根本不是宣徽使，回答朕！”

    刘光和旁人敬酒，本想叫刘觞也过来，哪知道唤了三声，刘觞压根儿没有反应，回头一看，刘觞将承槃里的肉用筷箸扎成了碎末末，还保持着攥着筷箸捣肉的动作，仿佛要变成一只捣药的玉兔！

    程怀瑾“嘶……”的低哼了一声，似乎被程轻裘这么一拽，牵扯到了什么伤口。

    刘觞终于“重见光明”，定眼一看，好像没什么太奇怪的东西，紫宸殿里的摆设还是以前的摆设，没有换新的地毯，也没有换新的香炉，一切如常，就连紫宸殿里伺候的小太监们，也是一样的。

    “你到底是谁！把朕的阿觞还回来……”

    程怀瑾冷笑一声，道：“宣徽使，您真是贵人多忘事, 还是不想承认？当年你笼络各地节度使和防御使，都是有书契留下来的。m.aihaowenxue.com”

    因为程怀瑾坠马的事情，阅兵提前结束，众人一同离开神策军大营，返回大明宫，回宫之后还有一番燕饮。

    李谌跃跃欲试，一副小奶狗等待主人夸奖的模样，头顶上如果有耳朵，此时已经竖起来，还在不停的抖动呢。

    刘觞心中咯噔一声, 笼络各地节度使和防御使？他只觉得头疼欲裂，这若是留下了书契，被人拿出来一晃悠，不就是造反的证据吗？

    程轻裘站在原地，紧紧的盯着程怀瑾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该追上去，还是应该与程怀瑾保持距离……

    刘觞一直都在思索书契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坐在席上出神。

    “嗯？”刘觞突然回神，抬头一看，自己已经回到了幕府营帐，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天子李谌一脸担忧的站在他面前。

    李谌不以为然，哼了一声道：“程怀瑾就是装的，朕根本没碰到他，他自己跌下的马，与朕何干？”

    刘觞懒了一会儿床，这才懒洋洋的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哈欠打了一半，脑海中突然闪过奇怪的念头。自己与小奶狗天子虽然不算是交往，但是小奶狗天子喜欢自己是的的确确的，那小奶狗喜欢的到底是自己，还是以前那个宣徽使？

    “嗬！”刘觞倒抽了一口冷气，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已然天亮了。

    程轻裘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道：“你身上……是不是有伤口，方才应该让御医开些伤药的。”

    刘觞迷茫的扫视了一圈，迷茫的看向李谌。

    刘觞心想，不管小奶狗喜欢的是现在的自己，还是以前那个宣徽使，左右自己就是刘觞，就是宣徽使，小奶狗也再找不到第二个宣徽使，反正都是自己的，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

    程怀瑾微笑的面容稍微一僵，很快恢复了正常，低声道：“大兄说的是什么？怀瑾竟然不知。”

    “宣徽使。”门舍外面，小太监恭敬的道：“宣徽使，您起身了么？陛下派人来请宣徽使去紫宸殿谒见呢。”

    “觞儿，觞儿？”

    “阿觞？阿觞？”

    刘觞笑道：“怎么会呢？你我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若是船翻了，咱们岂不是都要遭殃？本使只是想看看书契, 是否还完好，毕竟……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 对不对？”

    “阿觞，你可来了！”

    他说着，还强调了“兄长”二字。

    刘觞离开营帐，慢慢往幕府大帐走去，一边走一边想，这个程怀瑾，看来是想要利用自己，而他手里还有原主的书契，若书契是真的，那事儿可就大了，这可是个天大的把柄，死死攥在了旁人手中。

    “伤药？”程怀瑾忍不住笑了一声：“要如何与御医开口呢？兄长以为，怀瑾该如何开口。”

    书契？

    刘光无奈的摇摇头，走回来坐在他身边，将刘觞的筷箸从手心里抽出来，刘觞完全没反应，手心里已经空了，仍然保持着捣肉的动作，一下一下的戳着。

    刘觞回视着李谌，心中凉丝丝的，不知该如何回答李谌，自己的确不是原本的宣徽使，但自己的确又是刘觞。

    刘光回敬道：“老将军您太折煞小臣了。”

    “来了！”刘觞赶紧本下榻，洗漱更衣，往紫宸殿去谒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