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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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骑马的卫寂就候在一旁，其他三个伴读都在校场，他也不敢离开。

    每匹马的马头绑着彩色绸缎，红色为一队，蓝色为一队，每队四人。

    这哪里尖嘴猴腮？

    姜檐这才从鼻腔哼出一声‘嗯’，他伏在卫寂身旁，继续看卫寂画。

    刚来东宫那一年，卫寂因为什么都不懂，只能看着姜檐跟其他人在校场活动筋骨。

    卫寂不敢多耽搁，踩着踏凳上了马背。

    知道太子殿下不喜他们放水，侍卫们严阵以待。

    姜檐没着急给卫寂缰绳，而是牵着马走了两圈，让他熟悉马性。

    卫寂在纸上按姜檐的模样谱样，到时候再复刻到皮子上。

    他挨得很近，下巴几乎要搁在卫寂肩头，薄唇紧抿，目光含着幽怨。

    就这样一点点习射，卫寂终于能在正常距离下射中，在某次秋猎中还小小展露了一下身手。

    姜檐不情不愿地起身穿衣，让人重新束了发。

    卫宗建看上的便是她这样的气魄，但成婚后又因她太过自强而置气。

    姜檐一身猎服，黑色的革带勒出劲瘦的腰身，他眉深目长，挺鼻薄唇，一身孤高桀骜之气。

    姜檐爱玩，除了读书，其他都精通。

    姜檐凑过来又看了一眼纸上的小人儿，“怎么看起来尖嘴猴腮？”

    在姜檐盯梢下，卫寂花了小半月的工夫，一共画了五张小像让姜檐挑选。

    他跟着姜檐打马球也有几年了，但还是要人牵着马才敢上。

    这五张小像模样差不多，只是动作跟衣服有所不同。

    姜檐醒了醒神儿，问，“什么时辰了？”

    姜檐牵着缰绳站在球网前，看着卫寂笨拙地带球过来，他倒也没催，耐心等着卫寂把球挥过来。

    卫寂答道：“大概丑时。”

    卫寂想着这两日赶紧完成上色，这样就可以在皮子上画稿。

    卫宗建那句‘也不知你到底像谁’，让卫寂十分惶然。

    卫寂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卫寂小声说，“在纸上看着不好，画在皮子上，镂刻后就好看了。”

    见姜檐心情不错，上的点心茶水他都多少吃了一些，卫宗建安下心，嘱咐了卫寂几句又去前院招待其他宾客。

    东宫后院有校场，专供太子习武骑射，马场是油和着泥夯筑成的，既结实，又不易开裂。

    只有卫寂出了一身热汗，气喘如牛。

    今日姜檐能来，给了侯府不少体面，卫母十分高兴，晚上让人给卫寂送来了一碗参汤，说是读书清苦，要他好好补身子。

    朔风凛冽，天边卷着惨淡的云，姜檐骑着马奔腾在校场，肆意挥洒着手中的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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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檐只是想他活动一下，省得像那些整日泡在书堆里的白面书生，走三步喘一喘。

    卫寂被姜檐盯的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只觉他又变得黏人起来，明明雨露期刚过。

    大庸朝盛兴马球，寻常人家则玩蹴鞠。

    球滚到卫寂旁边，用球杖拨弄了两下，然后将球击回到姜檐的马蹄下。

    如今他准头很好，百射百中，但若是箭靶来回移动，卫寂就没那么好的准头了。

    卫寂实在不是这块料，卫宗建试了几次，彻底作罢了。

    听到姜檐自夸，卫寂唇角弯了弯，耐心解释，“不能画太像，皮影做不了那么精细。”

    -

    这次靶心离得很近，连一丈都没有，卫寂一击射中。

    “先开一局热热身，你别慌。”姜檐嘱咐了几句，这才将马绳递给卫寂。

    卫寂站在球场外，看着英姿勃发的姜檐，一时说不清心中感受。

    卫寂下了场，马球才正式开始。

    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仿佛跟前几日那个窝在他身边，说‘不准把我画丑’的不是一个人。

    金瑞福在一旁鸣锣，鼓槌敲出三声，球赛开始。

    看到他这样，姜檐心头一堵，脾气竟缓和下来，让人把箭靶挪近。

    大概他只继承了父母的缺点。

    大抵是小时候卫宗建直接将他扔到马上，摔下来的记忆太惨烈，叫他打从骨子里便畏惧高头大马。

    卫寂母亲是医女，胆大心细，上山采药、设套捕猎不在话下，便是看到发脓溃烂的伤口，她也不觉得怕。

    醒来就见卫寂手里捧着一卷书在看，低垂的眉眼清隽温和，淡色的唇微抿，神色专注。

    临走时，姜檐还卷走了卫寂的木梳，以及一支冠发的簪子。

    姜檐扬起鞠杆，挥下那刻道：“赢了有赏，从孤手中抢到球的，奖赏加倍。”

    卫寂在砚台蘸了一点墨，提笔专心在纸上描摹。

    姜檐看着卫寂眼尾那道浅浅的褶皱，尖尖翘翘的，还缀着一颗小痣。

    卫寂攥紧缰绳，拘谨地应了一声。

    卫寂看的是一本很厚的史记，内容枯燥乏味，看进去后倒是值得深读。

    又过了一年，姜檐从常人分化为阳乾，脾气变大后，卫寂被其他人逼着往姜檐跟前凑。

    卫寂忙说，“不丑的，殿下放心。”

    后来卫寂成了太子伴读，竟慢慢学会了骑马射箭。

    他不满道：“这哪里像我？我该是剑眉星目，阔面重颐，威风凛凛的。”

    卫寂坐在案桌旁，在薄黄的灯下，提着笔一眉一眼地为姜檐画小像。

    午膳过后，姜檐在卫寂床上小憩了一觉。

    姜檐纠正了卫寂拉弓的姿势，告诉他如何射箭，用什么地方发力。

    时间长了，他俩相熟起来，姜檐开始手把手教他骑马，教射箭，教他投壶，还教他打马球。

    他心里软了软，说话带着不自知的娇气，“反正不准你把我画丑。”

    第一场打得极为无趣，久不奔驰的骏马前蹄踩着土，无聊得直响鼻。

    见卫寂累了，姜檐没勉强他，让他喝点茶水在一旁休息。

    既是答应要给太子殿下做皮影，那便没有敷衍的道理。

    卫寂吓得血色褪尽，他垂着头，双肩紧绷，眼睫颤颤。

    那时姜檐也才十四，没什么耐心，性子又急躁，教不会就发火。

    -

    用膳期间，卫宗建来了一趟。m.liulanwu.com

    等卫寂习惯这个距离，箭靶又朝后挪了一些，姜檐让卫寂再练。

    侍卫们听到后，为之一振。

    卫家祖先陪着高祖在马背上打下的江山，卫宗建也在军中任职，自然觉得嫡长子该继承他的衣钵，在战场上为国效力。

    “殿下。”卫寂不大好意思，“臣可以了。”

    为了来侯府贺寿，姜檐将上午的课挪到了下午，他一会儿还要回去听太傅讲治国策。

    卫寂喜静，骑马射箭一窍不通，提起来便两股颤颤。

    姜檐牵着一匹红棕色骏马，用眼神示意卫寂上马。

    姜檐翻身上马，宫人上前递来鞠杖，他勾起球朝卫寂挥了一杆。

    他翻了一页，余光瞥见睁开眼的姜檐，放下手中的书问，“殿下醒了，要喝水么？”

    听说卫寂要仿着他做一个皮影，姜檐兴致勃勃，一有空闲便拉着卫寂谱样。

    明明是俊朗的武生脸。

    皮影的工艺十分烦琐，先选皮料，处理之后，再在上面画稿，然后镂刻，敷彩。

    姜檐窝在被中，睡得两颊泛红，额角垂着几缕凌乱的发丝，落在卫寂身上的目光像雨露期那几日似的，含着缱绻与温情。

    到了往日睡觉的时辰，卫寂揉了揉肩，熄了蜡烛，下床洗漱睡觉。

    说来也可笑，年少时他看不上京中那种温柔小意的女子，原配病逝之后却娶了这样一个女子，日子还过得颇为顺心。

    看来看去，姜檐最后还是选了第一张。

    奈何卫寂不开窍，小时候看见战马，别说是上了，离近一些便吓得直往卫宗建身后躲。

    姜檐挤在他身侧，衣摆交叠，体温相传，看着他勾画出的小像，长眉拧了起来。

    知道卫寂马术不好，侍卫们都让着他，他挥杆带球跑动时，其余人都不怎么动。

    看他这样，卫宗建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你到底像谁。”

    这样玩了一会儿，等卫寂找到手感，不像方才那么局促，姜檐挥挥手，侍卫骑着马入了场。

    不过这已经很好了，初次见他射中靶心时，卫宗建颇为惊喜，又起了让他学武的心思。

    温过书，卫寂才将那碗放凉的参汤喝了，入喉带着些甘苦。

    卫寂跟姜檐一队。

    姜檐牵着缰绳，双腿在马腹用力一夹，烈马仰颈嘶鸣。

    想要身体好，还须得多多锻炼。

    卫寂学得很慢，加之小时候卫宗建给他留下的阴影，他打心底里杵这些。

    饶是这样，卫寂运球也不利索，挥一杆，球朝前滚一点，他骑着马上前再挥一杆。

    卫寂看着那碗汤，想起病逝的母亲，心里生出几分惆怅。

    这东西并不好做，卫寂也不着急，怕乱中出错。

    见卫寂在武学上实在愚笨，卫宗建便放弃了他，只得让他走读书考功名这条路。

    姜檐不着急，觉得卫寂这几日用眼太多，非要拉着他打马球，活动活动筋骨，好好放松一下。

    都是寻常的东西，他要拿走，卫寂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些错愕。

    方以安知道太子喜欢马球，刻苦钻研了许久，打得也很好，有一段时间很得姜檐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