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草野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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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当即明白过来：这是遇到小偷了。

    她自己都专门带了一个装摄影器材的小行李箱呢。

    老杨这才作罢。

    耳畔的气息消失，牧冬尧默默舒了口气。她刚才说的这句话，其实是半真半假的。

    宋丞风闻言，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

    他的商品是一张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乳白色、冷白色、黑墨水、蓝墨水……各式各样的纸搭配各式各样的墨，笔迹倒是始终如一，以一种前倾的姿势在横线之间疾走，记录下一首首不拘一格的自创诗句。

    视频文件比较大，一时半会传输不完，进度条一点一点地往前磨蹭着。手机响起提示音，是老杨在四人的微信群里发消息，喊她们去吃晚饭。

    她一直以为，放不下那段感情的只有自己。

    他的左手按着瘦子的左肩，右手牢牢扣住对方的手腕，使其反剪在背后。瘦子拼命挣脱，而宋丞风只是微微晃动了下，仍然稳稳地抓着他。

    察觉到身旁人的气压有些低，她忽然想起宋丞风先前嘱咐过自己，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一定要向他报备。

    得到她的首肯，唐小小翻开行李箱里的衣服，从深处掏出一台有些厚度的笔记本。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还没来得及确定那种感觉是什么，她便听见左侧的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

    唐小小有些犹豫，不太好意思地问：“可以直接用读卡器拷在电脑上吗？”

    该怎么办？要不要大声叫喊，让周围的人帮她抓住小偷？可她甚至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唐小小摇摇头，牧冬尧也说：“我都可以。”

    她说着，往后靠了靠，给他留出操作的空间。

    摊主是一个蓄着胡子的男人，坐在摊位后面，捧着一本书快速地度，甚至没注意到有客人来。

    “把你抢走的东西交出来。”

    小贩们卖的东西五花八门，有牛肉干、奶片一类的特色食品，也有充满了地域风情的首饰和装饰。然而，最令牧冬尧感兴趣的，还是一个卖诗词手稿的摊位。

    两年前和宋丞风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确不能吃辣。只不过这两年常常跟着摄制组的成员吃盒饭，而盒饭大多都是辣菜，慢慢地也就锻炼了出来。

    他别过头，神色有所松动，轻轻颔首，就算是应允了。

    宋丞风略俯下身，高挑的身形就此形成一种威压。

    牧冬尧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

    答案到底是怎么样的，她要他亲自说给她听。

    再抬头，手机不见了。

    餐厅被认真装修过，墙面做了仿制石砖的造型，木制风格的灯具为室内增添了一分现代感。几人在包厢里落座，桌上已经摆好了塑料膜封装的餐具。

    但要说无辣不欢，却也没有那么夸张，顶多是能够接受而已。

    心跳的鼓噪震耳欲聋，懊恼与急躁的情绪翻涌而起，却又被理智强行压下。

    他单手把餐具推回到她面前，“趁着现在还没有落单，如果你不吃辣，还来得及和服务员说。”

    他挨得有些近了，呼出的气息拂动她额角的碎发，扰得人心有些乱。

    “那当然是最方便的了。”牧冬尧笑笑。

    而在那空地的中央，宋丞风和一个矮小的瘦子纠缠在一起，或者说，单方面地控制。

    以为她是想要骑马时的视频，牧冬尧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哦，当然——我用微信传给你？”

    他双手插兜，后背倚着墙，为了迁就老杨的身高而略微低着头。注意到电梯这边有人下来，他撩起视线，不期然对上牧冬尧的眼睛。

    宾馆配套设有一栋马房，三人下了马，将马匹交给工作人员照料。

    于是他爽快道：“好，那我和小唐先回宾馆等你们啊。”

    服务员递来菜单，坐在最外侧的老杨接过，询问道：“大家有啥忌口吗？”

    就算现在他不说，在这趟旅程结束之前，她也必须得到他的准话。

    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后面的人便往前一拥。她堪堪站稳，不至于让自己摔倒，手里却蓦然一空。

    之所以要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是因为她得知宋丞风到白羊湖是为了等人以后，心里一直觉得有些憋闷。

    四人的同行，又变成了两个人的独处。

    “我？”牧冬尧抽出筷子，放在他拆出来的盘子上，保持着客气的微笑：“宋领队从哪里看出我不吃辣的？其实正好相反，我是个无辣不欢的人。”

    然而仅仅是一转身的功夫，那个男人便不知道去哪了。原本他坐着的椅子上，只剩下那本被他翻了一半的书。

    老杨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感觉他们和最开始见面时变得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只想着，宋丞风是个靠谱的人，有他跟着，自己就不用担心了。

    唐小小还惦记着视频素材的事，“我就不去啦。”

    解锁屏幕，刚刚准备扫码，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气氛安静下来，牧冬尧正在斟酌应该如何开口，宋丞风率先一步做出了“请”的手势：“想去哪儿，我陪你。”

    他略微停顿一下，而后又很快移开。

    人声嘈杂，砍价和叫卖声混成一片，普通话和方言此起彼伏。牧冬尧被这份热闹吸引，在原地驻足许久。

    “我想去瞅瞅——要不你们先回去？”牧冬尧用商量的语气说。

    牧冬尧拿起一张纸来看了看，有点兴趣。倒不是诗句写得多有文采，纯粹是以前没有见过这种形式。她掏出手机来，询问摊主：“您好，请问您的诗什么价？”

    老杨适时出言：“哎，你们想不想逛夜市呀？”

    -

    宋丞风就知道，不能盯着她的眼睛看太久。

    唐小小把电脑设置好，让其自行传输，和牧冬尧一起下了楼。

    虽然这次不是抱着拍摄视频素材的目的，但实质还是一样的。

    第一晚的住宿安排在临镇的一家宾馆。【凡白书屋】

    “行，那我点啦。”老杨浏览一遍菜单，很快做出决定。服务员记录完毕，将菜单收走，转身离开了包厢。

    一队四人，正好分成两男两女，住在两个标间。

    “你做什么！”瘦子恼羞成怒。

    她的眼睛很好看，杏核状的眼型，眼尾处微微上挑，天生就是蕴藏着笑意的弧度。灯光落在她的眸子里，融成柔化的光彩，缓缓流转着。

    牧冬尧赶忙转过身，警觉地扫视过人群。但目之所及的所有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完全找不出一个可疑的对象。

    老杨正对宋丞风说着什么，一手端着手机，另一只手在空中比比划划。宋丞风几乎没什么回应，只是偶尔才点一下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牧冬尧拿过自己面前的塑封餐具，用手戳了戳。塑料膜深深地凹陷下去，却仍顽强抵抗着，迟迟没有破开。

    牧冬尧回到房间以后，先给摄影机充上了电。唐小小注意到，试探地问了声：“冬冬姐，你今天拍的素材可以发给我一份吗？”

    但如果他也如此……

    牧冬尧把摄影机的储存卡取了出来，安静地等待着，没有问为什么出来玩要拿这么沉的电脑。

    宋丞风皱了皱眉，恢复了坐直的姿势，沉默着没了下文。

    “那就有劳宋领队了。”牧冬尧索性也不跟他客气了，抬步融入拥挤的人潮，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逛下去。

    不得不说，老杨点菜是有一手的，五菜一汤受到大家一致欢迎，很快被一扫而空。

    摊主却没有反应，好像没听到似的。牧冬尧四下扫视一圈，才发现摊位的角落里立了个收款码的牌子，上面贴着价格：十块钱一首，任选。

    虽然直觉告诉她，这场一厢情愿的等待背后就是指向那个约定，可是由她推断出来，或是他亲口承认，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话音一落，便觉得自己被一道严肃的视线定住。

    这个镇子比他们昨天去的规模更大，外加此时是周五晚上，计划周六日出游的部分游客已经抵达，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吃完饭后，一行人走出餐厅。

    老杨怕自己点少了，又要来菜单，问他们要不要加菜。牧冬尧连连摆手，就连唐小小也说：“不行了，我一口汤都喝不下了。”

    宋丞风接过餐具，没有继续和凹陷的那个洞较劲，而是找到塑料膜的封口处，一勾一挑，便轻而易举地撕开了包装。

    随后，挡在她前面的人渐渐散开，自发的让开一小片空地来。

    牧冬尧下意识想要拒绝，回答的瞬间却忽然改了主意：“那就谢谢宋领队了。”

    吃晚饭的餐厅就在隔壁街上，几人没有开车，直接步行过去。

    天色已经全黑，路旁店铺的招牌亮着各色的灯光。街上的人比他们刚进镇子时还要多，路口对面的马路上，及膝高的围栏挡住了车辆，临时设立了步行街。小贩们推着改装过的三轮车摆起摊，光秃秃的灯泡挂在摊位的最高处，照亮一小片夜空。

    对了，那个写诗的人……他一直坐在摊位后面，有没有看见什么？

    牧冬尧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下。

    视线中探过一只手，宋丞风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我来。”

    杨舟南和宋丞风已经在宾馆大堂了。

    思及此，她忙不迭补上一句：“不过我对这里不太熟悉……可以请宋领队陪我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