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为难的军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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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总是傲慢地说：“我才不要他做我的侍卫呢。他连我都打不过。”

    他要让格雷恩知道，他有权命令他服从自己。而格雷恩却从不肯屈服。

    特林维尔却不依不饶，他郑重其事地说道：“如果有下次，你应该把机会留给我。我一想到可以对着可敬的菲洛团长说，‘先生，您怎么可以随便乱丢东西呢？做为近卫军骑士团长，你可是给你的士兵们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榜样啊！’这样说才比较有趣啊。”

    他还记得，父亲把他抱在怀里亲吻着他的脸庞，对他说：“你要记住，玛尔斯—单靠自己一个人，是无法做一个好国王的。你需要朋友的支持。格雷恩，你长大了，愿意做玛尔斯王子的侍卫吗？保卫他，也保卫阿波多利所有的人？”

    格雷恩手扶腰间的佩剑，诚恳却又坚决地说道：“长官，如果这是您的命令，我一定会去。只是我不知道该为什么去认错。难道，近卫军哨兵的忠诚不是应该受到表彰的吗？难道，忠实执行军团长的命令会是错误的吗？”

    可是，格雷恩丝毫没有被他的冷遇和刁难折服。他甚至津津有味地做起了哨兵。

    菲洛团长回到军团长的营帐中。近卫军的首领正在帐中来回踱步，听到脚步声却连头都没有回。近卫军的老兵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的眼神闪烁不定。冷漠，怀疑，憎恶。还有点儿……害怕？

    是的，格雷恩和以前一模一样。冷静，坚强。而且，固执。

    格雷恩回来了。他一开始听到消息时并非毫无喜色。而且父亲对他赞赏有加，几乎立刻就被任命为近卫军中队长。要知道，自己刚刚加入近卫军时，也是做过几个月的士兵，通过他不懈的努力，慢慢成长起来，博得了大家的信任。之后才一跃而为骑士团长。

    数不清小小年纪的他们打过多少次架了。浑身泥土，衣服也被撕破，有时候脸上还会带着一丝青肿的痕迹。园丁老格纳尔看到总是会训斥他顽皮的儿子。小格雷恩被诚惶诚恐的老园丁按在膝头打屁股的时候，他一开始会幸灾乐祸。继而索然无味。

    既然他不能随心所欲，他也不容许格雷恩在他面前做以前同样胆大出格的事情。可是，格雷恩和他一样倔强。就像不知道，他只是个园丁与厨娘的孩子。

    如果说每个孩子都有儿时的玩伴，那么，他，就是孤独的。如果不是有个和他年龄相仿的格雷恩陪着他，空旷冷清的王宫大殿，如同死寂的坟墓。

    难道，格雷恩比他更出色吗？父亲难道比自己更了解格雷恩吗？一想到这里，他心痛不已。

    他并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小格雷恩受到惩罚。把格雷恩打倒在地，是他一天最开心的事情。只是，比他略略瘦小的格雷恩，却很不好对付。他经常也会被格雷恩按到在地，几经挣扎也不得翻身，不得不屈辱地向格雷恩服输投降。

    两个铁打似的哨兵却站得更加挺拔了。

    一时之间，他想起了许多。他不禁又长叹了一声，心乱如麻。

    又一个白天到来了。格雷恩和特林维尔依旧精神饱满。军营的号角刚响起第一声，他们已经打开了大门。近卫军骑兵从他们身边经过，更多的人开始回头注视着他们。

    年轻的军团长骑着白马，身边簇拥着如狼似虎的军官侍从。他经过哨兵身边时，连头都没有回。

    他还记得，如果他们闹出太大的动静，国王有时也会听到。他会让侍卫把他们带到他身边，然后拉着少年们的手，和蔼地和他们说说话。

    小格雷恩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叔叔也在不久后离开了王宫，离开了阿波多利。他又变成了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大帐里空无一人，玛尔斯却焦躁不安，心力交瘁。才短短的两天，他比指挥了一场重大的战役还要累。他望着空荡荡的营帐，突然感到无助和孤独。

    清凉的风吹拂着他们的脸，星星一闪一闪，就像陪着他们一起在笑。

    他原本就没打算能轻易让格雷恩屈服。他知道，格雷恩是个骄傲和爱惜名誉的人，如果他感到受到侮辱，说不定会愤然离开近卫军。那样最好不过了。

    直到有一天，母亲给他带来了格雷恩。她用同样关爱的眼神看着他们，让他们做好朋友。

    他必须做出决定了。

    过了一会儿，他叹息着说：“好吧。你们是对的，我无话可说。祝你们好运。”

    如果他也那么做，远远盯着他们的侍卫就会跑过来阻止他。他们对他毕恭毕敬，只能大声训斥格雷恩。每当这时，格雷恩就会一溜烟跑开了，留下他一个人，听侍卫大臣们苦心训教，要他时刻不要忘记，自己是阿波多利的王子。

    他突然勒住坐骑，对令旗官说道：“去传我的命令—中队长格雷恩和士兵特林维尔，可以撤离哨位了。如果他们愿意的话，明天就让他们参加第一中队的训练。”

    “是的，陛下。我愿意！”

    玛尔斯王子摆摆手，菲洛欲言又止。看到年轻的军团长陷入沉思，他轻轻走出了营帐。

    他十五岁就参加了近卫军，为了近卫军呕心沥血，日夜操劳。他努力在父亲面前表现得更出色，近卫军团在他的领导下，威名远播，成为阿波多利的骄傲，只为换来父亲寥寥数语的赞扬。

    他才是阿波多利群星和月亮拱绕的太阳啊。

    格雷恩愕然。继而，他们相视开怀大笑。

    他很开心，却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看着格雷恩和特林维尔并排站在一起，经过两天两夜的煎熬，却仍精神百倍，百折不挠。他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眼睛里赞许的神色，他们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接下来，他又该怎么办呢？年轻的王子举棋不定。

    从他慢慢懂事，就再也没有看到过父亲慈爱的目光。父亲对待他总是很严厉。他很委屈，母亲总会慈祥地安慰他。因为他注定要成为大陆最强大国家的君王，父亲严格地要求他，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都已经长大。他依然是王子，格雷恩却要成为他麾下的一名中队长。

    他转身就要离开，格雷恩喊住了他：“长官，您忘记了您的东西。”他俯身捡起地上的两个皮囊，发出“咣里咣当”的声音。

    他接过皮囊，叹了口气说道：“人老了就爱丢三落四。小伙子们，你们都是勇士，我已经记住你们了。而且我相信，明天，会有更多士兵都会记得你们的。”

    “格雷恩，等你长大了，就做玛尔斯王子忠心的侍卫吧。”

    很快，他就发现，小格雷恩比起那些谨小慎微的侍卫仆从们有趣多了。他看着格雷恩爬上花园的围墙，或者抱着粗大的无花果树，爬到最高的枝头向他招手。他还敢挽起裤腿跑到池塘捞鱼，以至于双腿双脚都沾满了烂泥。

    国王和王后无疑是很爱他的。他敢说，他们像所有的父母一样，爱自己的孩子。

    他低声说道：“殿下，他们还在坚持。而且我相信，他们没有你的命令，真得不会撤离哨位。”他看着面色凝重的王子，字斟句酌，“而且，他们拒绝了我带给他们的水。当然，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是你让我送去的。”

    菲洛团长转过身来，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问道：“你确定，是我丢的吗？”

    叔叔偶尔会在后花园散步，看到他，就会把他抱在膝上，看着他的眼睛。然后，长长地叹息着。

    直到他的背影又隐入黑暗中，特林维尔气鼓鼓地死死盯着格雷恩。他明显有些生气地大声问道：“格雷恩，你为什么要把水还给他？”

    可是，他们还是朋友。他们并不总是在打架。

    菲洛团长本来已经想好了很多理由来劝解格雷恩，却被格雷恩轻描淡写地反问难住了。空有事先想到的许多个理由，此时此刻，却连一个都用不上了。

    特林维尔显得余怒未消，他说：“当然不一样。你总是这样，自己拿主意。”

    格雷恩看着朋友干渴焦躁的口唇和渴望的双眼，心中泛起一丝歉疚。他低声说：“对不起，特林维尔。我知道我们很需要它，可是，我以为你想得会和我一样。”

    即使这样，很少见到父亲的他却总能发现，父亲看到他，总是心事重重。

    他们一起跟着雷多先生学习，那是他们最安静的时候。好动顽皮的他们，难得都那么喜欢读书上课。老雷多也总是对国王和王后说起，这两个孩子是他教过的最聪慧机灵的学生了。鉴于他对两个孩子的喜爱，他也会经常让他们得到更多游戏的时间。这时，他们就会手牵手在大殿游逛，或者在神像后面探寻，以期找到不知道什么人什么时候会遗落在那里的宝藏。

    有时他也会因不耐烦而发火。可是，母亲永远站在他们一边。每当他要发作时，想到母亲严厉的眼神，只能喟然长叹。就像他的叔叔那样。

    格雷恩叹着气说：“对不起，我的朋友。”

神还不错，可我不能想象，你们还能站多久。即使年轻的身体也是会受不了的。做为你们的团长，我可不想在还没有面对敌人的时候，就失去两个英勇的近卫兵士兵啊。听我这个老人家的一句话，去向殿下认个错吧，一切都会好的。”

    格雷恩说过的话，言犹在耳。

    特林维尔在一旁使劲儿点着头，口中还附和地说道：“就是，就是这样，没错。”

    没错，是“害怕”！他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只是他不明白，一个父亲，为什么会害怕深爱着他的儿子呢？

    可是，他们总是很忙，偌大的王宫花园空有鲜花美景，却不能让他快乐起来。

    “是的，长官。就像确定我们还要继续站下去一样。”格雷恩大声回答。

    令旗官刚听到军团长的命令就拨转马头。虽然他们并没有跑出多远，他还是给了坐骑狠狠一鞭子，好让它跑得更快些。

    他已经听到侍从们在背后偷偷议论，他们都很佩服格雷恩，钦佩他钢铁般的身躯和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