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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她所想，沈溪山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期望，那些期望会化作沉重的枷锁，牢牢地困住沈溪山。

    沈溪山捏着她的手，忽而翻了个身，仰面朝上，不再看她。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收服那些小孩儿的，先前还在路边指着他骂，现在一个两个都服服帖帖地叫他老大，排着队给他献宝。

    宋小河蹬上鞋子，站起身拂了拂有些揉皱的衣裙，回身一笑，“自然是喜欢的睡不着啊。”

    不如就多在我身边睡几晚，说不定会有些头绪。

    一开始，梁檀希望她能学会符箓，将自己的本事传承下去，后来养了宋小河一段时间，觉得她脑子可能有着异于常人的蠢笨，于是放低了要求，退而求其次，盼望宋小河能学会风雷咒就好。

    寿麟城如今已经全然没有往日的热闹，即便是天色大亮了，也没有多少人在街道上走动，多半都是仙盟弟子。

    宋小河反手将他的指头握住，叹了一口气，说：“我明白。”

    纵然是天才，也须得加以苦修辅佐，加之青璃上仙看起来就颇为严格，身份又特殊，她将沈溪山当做飞升之人来栽培，自然倾尽心血。

    沈溪山伸手过去，在她脸颊上掐了一把。

    宋小河没注意他睡醒，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将那缕长发一圈一圈缠在手指上，再一圈一圈地松开。

    与沈溪山相比，她倒还算是幸运，毕竟以沈溪山的性子，定然不会在受罚的时候哭着求饶。

    所以先前梁檀说他亲缘薄，也并非胡说。

    宋小河点头，“小时候我不好好修炼，师父也总是罚我，不过我只要哭一哭师父就会心软，然后放过我。”

    “你幼年时的是不是非常严格刻苦，每日都在苦修中度过？”宋小河问。

    宋小河惊讶道：“罚抄？抄什么？”

    房中只留了一盏小灯, 光线相当昏暗，但宋小河悄悄抬手，还是能看见手掌心红滚滚的禁字。

    宋小河蓦地偏头, 就看见沈溪山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正静静地看着她。

    沈家倒是每年都往仙盟给他送东西，每年送来家书，问他何时有空归家，沈溪山都找理由推脱。

    宋小河过去瞅了一眼，说是宝贝，其实就是小孩儿自己在路边捡的石头，送给苏暮临的时候，就

    或许动了心的人总是贪一些，沈溪山以前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这么一个人对他有着那么大的吸引力。

    宋小河对自己的要求倒是挺多，比如学会剑法，考入猎门，成为天字级猎师，再与小师弟一起并肩作战。

    随着一瞬的轻痛，掌心的灼伤便消失了，恢复如初。

    一句话噎得沈溪山接不上来。

    沈溪山回想起自己每次被罚抄的原因，说道：“多数时候，也算是我该罚。”

    她似乎在思考什么，双眸睁得大大的，有几分懵懂之色。

    说完还觉得颇有道理，肯定地点点头。

    最多也只是口头威胁恐吓罢了。

    宋小河举着手，用指尖在手心的禁字上轻轻描摹, 有一些痒, 但更多的是痛。

    沈溪山或许比仙盟里的任何弟子都辛苦。

    宋小河又问：“你三岁进仙盟，是不是鲜少有时间回家？”

    第111章 指天破誓沈溪山弃修无情道（二）

    沈溪山没睁眼，“怎么？”

    当然，主要还是沈溪山并不太想回去，他三岁离家，若不是这些年零星回去过几次，现在恐怕都把爹娘的脸给忘记了。

    沈溪山的手指往她掌心一按，她立即叫了一声，“啊。”

    都不用沈溪山多说，这三言两语间，宋小河就已经想到了具体的画面。

    只是刚闭眼没一会儿，宋小河忽然开口说话了。

    她催动极寒之力帮沈溪山缓解了脖子上的禁咒, 这才发现禁咒的灼烫比之前更为厉害了, 上回她的手覆上去时只感觉微微的热, 这回却烫伤了她的手心。

    天亮时，沈溪山像往常一样在同个时辰睁开了眼。

    宋小河觉得可能是自己连睡了五日的缘故, 这会儿躺在床上许久都没有睡意。【墨兮文学】

    他的心思太多，而宋小河似乎又没心思，一次两次倒还好，毕竟宋小河好哄，若是欺负狠了，宋小河长了记性，下次就没那么容易骗了。

    “很多。”沈溪山说：“各类心法，仙盟律法，和其他的修身养性的书籍。”

    沈溪山顿了片刻，便道：“确实我也觉得我不该受罚，毕竟那些事我并未真的去做。”

    就看见宋小河侧躺在他身边，手里正挑着他的一缕长发，在指尖缠着玩儿。

    顿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烦忧，愣神的工夫，就眼睁睁看着宋小河推门出去了。

    亲情于沈溪山来说，就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没有别的深意。

    “许是睡得太多, 现在不太困。”宋小河回答说。

    沈溪山说：“仙盟与江南隔千里，回去一趟确实不容易。”

    沈溪山没吱声，握住她的手腕往身前拉, 宋小河就一下子握住手掌，往后缩。

    宋小河的身上就从来没有那些负担。

    沈溪山险些大惊失色，一下子坐起来，道：“我的脸难不成还成了你的梦魇，怎么会夜夜看夜夜睡不着？”

    沈溪山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伤到了为何不告诉我？”

    小嘴跟抹了蜜糖一样，一大早就开始说一些让沈溪山心情舒畅的话。

    禁咒的威力比想象中还要迅猛, 现在用指尖摸上去, 还火辣辣地痛着。

    沈溪山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将她往怀里拢，只觉得宋小河的身体软得像棉花，还带着一股好闻的气息，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沈溪山打心眼里喜欢。

    她倒是可以用寒冰缓解伤痛，可一想到沈溪山的后脖子无时无刻不在经受这样的痛苦, 宋小河就消了缓解伤势的心思。

    但他的力气大, 宋小河那先微乎其微的挣扎完全没有起到作用，还是被他翻开了掌心，露出手心里红彤彤的灼伤。

    沈溪山认真想了想，模棱两可道：“经常被师父罚抄。”

    她正走神, 耳边传来了沈溪山的低声，“睡不着？”

    她的任何举动，任何表情，都能在不经意间让沈溪山生出占有的心思。

    这力道这么有精神，一点不像是睡过的样子，难不成一夜没睡？

    宋小河的头发都乱了，笑嘻嘻地抬头看他，“我昨晚要睡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你的脸，我就想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想了一整个晚上，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沈溪山没有接话。

    从中甚至延伸出，将她据为己有，不准任何人染指的阴暗念头。

    宋小河唏嘘，“没想到你竟然会被盟主罚抄这些东西。”

    自山上回城之后，两人一块去吃了饭，然后就这么稀里糊涂跟沈溪山躺上了一张床。

    宋小河嘟囔：“这算什么苦头。”

    回房的时候, 她后知后觉上当, 但对上沈溪山那隐隐含着春光的眼睛, 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抱着宋小河，把她在怀里捂了一会儿，才问：“为何一晚上没睡？”

    像昨夜她玩自己的手心一样，安安静静的，垂下的浓密眼睫遮不住澄澈的双眸。

    这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宋小河就从当中截断，一边从他怀里爬起来，一边说：“所以我觉得日后我还是老老实实回自己房中睡吧，若是夜夜看见你的脸，夜夜睡不着，那我岂不是无觉可睡了？”

    沈溪山捏着她软乎乎的手指，语气虽轻描淡写，但隐约流露出了那么一丝疼惜，“我皮糙肉厚的，这点痛尚能忍受，你的肉嫩，不必吃这些苦头。”

    宋小河宽慰他，“都已经过去了，况且这里只有你我，不必说那些违心的话。”

    宋小河看着他的侧脸，一夜未闭眼。

    沈溪山眼里攀上笑意，嘴角却压着，不让这个笑露出来，一本正经道：“这个问题的确难以解答，我估摸着你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答案，不如……”

    她抬手捂住脸，惊讶地抬头，这才发现沈溪山醒了，然后一头扎进他怀里，将他抱住，脑袋一个劲儿地往沈溪山的胸膛钻。

    不管是喜欢脸，还是喜欢他的剑法，总归都是喜欢是不是？

    幼年的沈溪山坐在案桌前，一坐就是一日，埋头抄写着长篇大论，从日升到日暮。

    再后来，宋小河吵着学剑，梁檀彻底放弃了对她的要求，只盼望她能少吃点，毕竟他也不能总跑去别的山偷鸡，被人发现了挨骂不说，还掉面子。

    沈溪山像是确实累了，许久没说话之后，他平稳的呼吸声就慢慢传过来，是入睡之后的状态。

    沈溪山闭上眼睛，真的打算睡觉了。

    苏暮临倒是起得早，蹲在客栈边上跟小孩玩儿。

    如今看来，好像都慢慢做到了。

    不过宋小河不那么认为，她觉得亲人就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自己没有爹娘自然无从可寻，但知道沈溪山爹娘都在千里之外，这么多年来又没能回家见几次面，更为心疼。

    宋小河蜷起手指，被他的眼神一质问，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不怎么痛，算不上什么伤。”

    宋小河思绪发散，越想越远。

    沈溪山反问，“你真明白？”

    方才他一睁眼，看见宋小河正静悄悄地玩着自己的手，像个乖巧的小孩，那一瞬，沈溪山的心都化了。

    “沈溪山。”她用很小的声音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