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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书郢感到一头雾水，心里认为陆霄这一番讲述很没有首尾。他百无聊赖地躺了回去，枕着一块石头望天。过了一会儿，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咕作响，他站起身去陆霄的包袱里掰了块饼子，毫不客气地塞在嘴里。
“因为有的人太笨，”宁书郢眨眨眼，“他左看右看都认不出我，我一生气——病就好了。”
“你认识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那这病秧子抓你做什么，他吃活人肉？”
陆霄眯着眼睛笑了。脑子里晕乎乎的，如同醉酒，只觉得心里一点紧迫也无。他昂着脸得意洋洋地说：
他低下头，看见宁书郢已放开了他的两个手。
“什么木牌？我不记得。”宁书郢却迷茫地摇了摇头。
他叹了口气，又问：
“刺猬，你跟着我。我知道从哪里上山。我带你一起走！”
“我们把两个将军藏在这里。”
“是你？”
一旦吃饱喝足，宁书郢忽然开动了脑筋。他一个猛子从窠里坐起，撞得顶篷上散下好多碎雪片子。
“好了，这下可以干活了吧。”
宁书郢扫了一眼陆霄歪曲的手，点了点头，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他不再指望他，自己一个人从火炉边上跳过去，跑去掀三将军榻下的帘子，看看那里是否有一个缺口。
满天星子一个也不出来。白雾蒙蒙都是雪沫子飘。
陆霄从前受过几次这样的伤。他猜测自己只是脱臼，并没有如何。于是他哭丧着一张脸向宁书郢央求道：
宁书郢低头看了看赤力的遗体，紧锁着眉头，不置可否。一转头又去围着血迹斑斑的毯子打转。
两个人头也不回，一溜烟窜上山了。
“我是这样认识你：有一年过年，你爹来我家给我四叔送礼物。那时候我在后屋里坐着，忘了正为什么哭。四叔为了哄我，走的时候就只拿走了那些钱币，把果子都给我留下了。”
“那时候你不知道我是谁。然而……然而到了除夕那一夜，你却捡了我的木牌给我。你分明认得我！——那木牌上头又没有画着人，只刻着一个我的名字。”
“不要吗？”
陆霄比宁书郢高了多半个头。他垂着两个手跟在宁书郢脚后跟后面绕圈，一步也不离。看着这个比自己瘦一圈的蓬头垢面的小孩，弯腰拖行着两个大尸体忙前忙后，陆霄心里胡乱奔腾。他想，宁书郢为什么不和自己一样长个子，为什么矮小干枯得像一株禾苗？
无名的话溜出来：
“不要吧。”
陆霄顿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复又皱起眉：
“为什么后头你忽然能说话了？”
男孩立即跑过来，抓着陆霄的两个手腕，细细地一寸一寸地摸。摸完了他认真地回复说：
忽然宁书郢小跑过来，拉住陆霄的胳膊，带他去看床榻底下的凹洞。他满意地安排：
陆霄一字字地听着宁书郢吩咐。未加思索就道：“好啊！”然而用眼睛丈量了一下，又犹疑道：“这里塞不下两个人，太窄了。”
“可以。”
“这样不行。你再这样什么也做不了，就得等死。”
陆霄却盯着屋角那堆猩红皮子：
“你不记得？那天你还同我说过话。”陆霄立即着急起来，二话不说撩开衣领，伸手要掏那贴身的兔子木牌出来。“我给你看这个，这个你拿过，见过。你看一下就会想起来的！”
跟了一会儿，他就忍不住亲昵地上前抱着宁书郢的腰。他用脑门向下去贴宁书郢的后脑，莫名其妙，只是觉得宁书郢的头发欠缺梳理，看着像个蓬头刺猬。
帐篷是坐落在一个挡风基里，四角用锒钉钉死。前门外有个上去的缓坡，除此的四周都是直上直下的土墙。走门不安全，于是陆霄到帐背后去掀起一个角，把宁书郢半提溜着举起来，抱到了坑岸上。又自己手脚并用从坑底爬了上去。
“走吧！”宁书郢环顾四周，满意地抱着膀，擦擦汗道。
“是我的不好。”陆霄搓搓通红的脸，抬头看向别处。他含糊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长安的时候，人人都知道你。但我不是一个著名的角色。”
他回头看了陆霄一眼，低声道：
“我手断啦！做不了。”陆霄立即举起两个抖动的手腕宣布。
“那是后来的事。”陆霄连忙打断他，“我是说我们小的时候，就在此地，我们第一次见面。”他指一指身子底下的雪坡：
陆霄点点头。
*
“陆霄！快来。”他一直身子，脑袋正磕在头顶的土壁上。
宁书郢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回头这么说。
陆霄低头笑起来，觉得宁书郢板着脸的样子有趣得很。他开始抱着臂膀在帐篷里闲逛，一面看守着门，一面低着头端详两个死人。
“果子是柿子，装了两个比我还高的箩筐。我很喜欢柿子，因此很感激你爹。后来我还特地向人打听，谁是陆侍卫的儿子，预备要好好照拂一下你——可是宴会以后，我发现你总黑着脸瞪着我看，也不跟我行礼，苦大仇深的。我很厌烦，就算了。”
“这，我又不是瞎子。每次从东平廊底下过，你总盯着我看，板着脸、咬牙切齿。我以为同你结了好大的仇……”
“怎么到这里来？”
“不要，太沉，又显眼。我们以后自己再找。”宁书郢过来拉起陆霄的手，斩钉截铁地道，“走。”
“同你一样，被抓的啊。”
“我不知道如何。就请你帮我把它们推回去吧！”
于是陆霄自然地来到男孩身边，开始跪在地上膝行。他用大腿抵着赤力的后背推动着向前行进，刚走了几步，人和尸体就一齐翻倒了。
“就是这座白鹭山上，我第一次看见你，你穿白色的衣服。你还记得吗？”
“啊。”
“先埋了他。”
三将军的一双眼睛呈鱼目色，灰黄外翻。除了胸口插着一块断石，其他仪容都完好。赤力则血糊糊的，开膛破肚，还有一个鱼泡似的眼球滴溜溜在地上滚动。好大的一个球。陆霄担心宁书郢踩到了它摔倒，于是抬起靴子一脚把它踢远了。
宁书郢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看着陆霄歪歪扭扭地在地上蠕动。
“来吧！这里可以。”
冰天雪地的，饼子给冻得梆硬，宁书郢嚼了半天才嚼碎，嚼得腮帮子生疼。好容易吃完了回到雪窠里躺下，他举起双臂抱着头，翘起一只脚对着天上。
“他？”
“忍住。”
话音未落，咔哧两声，宁书郢连眼皮也未抬，已先雷霆电掣地完成了动作。www.mingri.me
这一下撞得厉害，雪窠轰隆，几乎叫二人被雪片给埋住。吓得陆霄赶忙坐起来，仔细帮宁书郢挥去了头顶的雪，又坐下来听他讲述。
万幸，万幸。三将军这里僻静，应是做好事的时候不愿意叫人打搅。整个山谷都死了一样，一个人也没有进来。
“我想要一条他的毯子。”
陆霄隐没了身形，只是躺在一边静静地愣神。
“那就只放那个胡人。”
陆霄感到自己仍处在一种迷幻的状态中。他凑上去不断地贴着脸发问：
“你认识我吗？你在叫我吗？刚刚是叫我吗？为什么之前你不说话？”
“往下就没有了。”陆霄就收敛了笑意，突兀地结束道。
“我埋我爹……”宁书郢憋红了脸，喉咙里起了一层毛边。他鼓着嘴巴换了两口气，才吐出完整的一句话。“呛了一口风。”
“别玩了。快些，我们一起把他们埋掉。”
“好了！这样冷天，不要脱衣服。你就当我记得。往下有哪些事？接着说下去。”
宁书郢清清嗓子，朗朗声道：
“不关你的事。不要再问，”宁书郢颤抖了一下肩膀，总觉得嗓子漏了个洞，一说话浑身都疼。
“请你也帮帮忙。我拖不动。”宁书郢只好爬过来，用气声要求道。
“你能接上你的手吗？”
陆霄提高了效率。两个人汗流浃背地干了半个时辰，赤力是好塞歹塞给塞进榻底下了，四个脚东一头西一头的。陆霄又颤巍巍撑着手腕，把三将军包在他每日躺着的那块红毛毯子下，露出一个头冲着毡墙里头，从外看弓着背如同睡着。靠毡墙的角落里有一筐燧石，陆霄拣了一颗大的，沉甸甸收在包袱里。
“没有。”
宁书郢微微点头。www.yundan.me
陆霄咬住腮内侧的软肉，他感受着宁书郢的手指捏着他的皮肤，一点刺痛升腾起来。他说：
肌肉松弛下来、骨头复位，未来得及喊疼，随即而来的是被石头碾过般的痛感。陆霄惊得吐出一口气，终于在那种劫后余生带来的换梦中清醒过来。
“你过来，摸一摸我的手腕。看看弯折的地方有没有断茬？”
宁书郢回头去搬赤力的尸体。他手臂短，力气也有限，累得龇牙咧嘴。不留神一脱手，赤力的上半身就沉重地砸进地里。
宁书郢连忙伸手把他按住：
“书郢，你不用怕。我们已经把这里最强壮的人物杀死了。”
宁书郢逼得烦躁，终于停下来。他踮一点脚，砰地打了陆霄的脸一巴掌，又过来拉陆霄的衣服，说：
“陆霄，我想起来了——”
陆霄说着，亮起眼睛盯着宁书郢看。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入了夜，北风夹着雪片吹得山口呜呜地响。陆霄和宁书郢头靠着头，趴在一个雪窠子里说话。
他仰着头继续回忆：
] 宁书郢感到一头雾水，心里认为陆霄这一番讲述很没有首尾。他百无聊赖地躺了回去，枕着一块石头望天。过了一会儿，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咕作响，他站起身去陆霄的包袱里掰了块饼子，毫不客气地塞在嘴里。
“因为有的人太笨，”宁书郢眨眨眼，“他左看右看都认不出我，我一生气——病就好了。”
“你认识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那这病秧子抓你做什么，他吃活人肉？”
陆霄眯着眼睛笑了。脑子里晕乎乎的，如同醉酒，只觉得心里一点紧迫也无。他昂着脸得意洋洋地说：
他低下头，看见宁书郢已放开了他的两个手。
“什么木牌？我不记得。”宁书郢却迷茫地摇了摇头。
他叹了口气，又问：
“刺猬，你跟着我。我知道从哪里上山。我带你一起走！”
“我们把两个将军藏在这里。”
“是你？”
一旦吃饱喝足，宁书郢忽然开动了脑筋。他一个猛子从窠里坐起，撞得顶篷上散下好多碎雪片子。
“好了，这下可以干活了吧。”
宁书郢扫了一眼陆霄歪曲的手，点了点头，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他不再指望他，自己一个人从火炉边上跳过去，跑去掀三将军榻下的帘子，看看那里是否有一个缺口。
满天星子一个也不出来。白雾蒙蒙都是雪沫子飘。
陆霄从前受过几次这样的伤。他猜测自己只是脱臼，并没有如何。于是他哭丧着一张脸向宁书郢央求道：
宁书郢低头看了看赤力的遗体，紧锁着眉头，不置可否。一转头又去围着血迹斑斑的毯子打转。
两个人头也不回，一溜烟窜上山了。
“我是这样认识你：有一年过年，你爹来我家给我四叔送礼物。那时候我在后屋里坐着，忘了正为什么哭。四叔为了哄我，走的时候就只拿走了那些钱币，把果子都给我留下了。”
“那时候你不知道我是谁。然而……然而到了除夕那一夜，你却捡了我的木牌给我。你分明认得我！——那木牌上头又没有画着人，只刻着一个我的名字。”
“不要吗？”
陆霄比宁书郢高了多半个头。他垂着两个手跟在宁书郢脚后跟后面绕圈，一步也不离。看着这个比自己瘦一圈的蓬头垢面的小孩，弯腰拖行着两个大尸体忙前忙后，陆霄心里胡乱奔腾。他想，宁书郢为什么不和自己一样长个子，为什么矮小干枯得像一株禾苗？
无名的话溜出来：
“不要吧。”
陆霄顿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复又皱起眉：
“为什么后头你忽然能说话了？”
男孩立即跑过来，抓着陆霄的两个手腕，细细地一寸一寸地摸。摸完了他认真地回复说：
忽然宁书郢小跑过来，拉住陆霄的胳膊，带他去看床榻底下的凹洞。他满意地安排：
陆霄一字字地听着宁书郢吩咐。未加思索就道：“好啊！”然而用眼睛丈量了一下，又犹疑道：“这里塞不下两个人，太窄了。”
“可以。”
“这样不行。你再这样什么也做不了，就得等死。”
陆霄却盯着屋角那堆猩红皮子：
“你不记得？那天你还同我说过话。”陆霄立即着急起来，二话不说撩开衣领，伸手要掏那贴身的兔子木牌出来。“我给你看这个，这个你拿过，见过。你看一下就会想起来的！”
跟了一会儿，他就忍不住亲昵地上前抱着宁书郢的腰。他用脑门向下去贴宁书郢的后脑，莫名其妙，只是觉得宁书郢的头发欠缺梳理，看着像个蓬头刺猬。
帐篷是坐落在一个挡风基里，四角用锒钉钉死。前门外有个上去的缓坡，除此的四周都是直上直下的土墙。走门不安全，于是陆霄到帐背后去掀起一个角，把宁书郢半提溜着举起来，抱到了坑岸上。又自己手脚并用从坑底爬了上去。
“走吧！”宁书郢环顾四周，满意地抱着膀，擦擦汗道。
“是我的不好。”陆霄搓搓通红的脸，抬头看向别处。他含糊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长安的时候，人人都知道你。但我不是一个著名的角色。”
他回头看了陆霄一眼，低声道：
“我手断啦！做不了。”陆霄立即举起两个抖动的手腕宣布。
“那是后来的事。”陆霄连忙打断他，“我是说我们小的时候，就在此地，我们第一次见面。”他指一指身子底下的雪坡：
陆霄点点头。
*
“陆霄！快来。”他一直身子，脑袋正磕在头顶的土壁上。
宁书郢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回头这么说。
陆霄低头笑起来，觉得宁书郢板着脸的样子有趣得很。他开始抱着臂膀在帐篷里闲逛，一面看守着门，一面低着头端详两个死人。
“果子是柿子，装了两个比我还高的箩筐。我很喜欢柿子，因此很感激你爹。后来我还特地向人打听，谁是陆侍卫的儿子，预备要好好照拂一下你——可是宴会以后，我发现你总黑着脸瞪着我看，也不跟我行礼，苦大仇深的。我很厌烦，就算了。”
“这，我又不是瞎子。每次从东平廊底下过，你总盯着我看，板着脸、咬牙切齿。我以为同你结了好大的仇……”
“怎么到这里来？”
“不要，太沉，又显眼。我们以后自己再找。”宁书郢过来拉起陆霄的手，斩钉截铁地道，“走。”
“同你一样，被抓的啊。”
“我不知道如何。就请你帮我把它们推回去吧！”
于是陆霄自然地来到男孩身边，开始跪在地上膝行。他用大腿抵着赤力的后背推动着向前行进，刚走了几步，人和尸体就一齐翻倒了。
“就是这座白鹭山上，我第一次看见你，你穿白色的衣服。你还记得吗？”
“啊。”
“先埋了他。”
三将军的一双眼睛呈鱼目色，灰黄外翻。除了胸口插着一块断石，其他仪容都完好。赤力则血糊糊的，开膛破肚，还有一个鱼泡似的眼球滴溜溜在地上滚动。好大的一个球。陆霄担心宁书郢踩到了它摔倒，于是抬起靴子一脚把它踢远了。
宁书郢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看着陆霄歪歪扭扭地在地上蠕动。
“来吧！这里可以。”
冰天雪地的，饼子给冻得梆硬，宁书郢嚼了半天才嚼碎，嚼得腮帮子生疼。好容易吃完了回到雪窠里躺下，他举起双臂抱着头，翘起一只脚对着天上。
“他？”
“忍住。”
话音未落，咔哧两声，宁书郢连眼皮也未抬，已先雷霆电掣地完成了动作。www.mingri.me
这一下撞得厉害，雪窠轰隆，几乎叫二人被雪片给埋住。吓得陆霄赶忙坐起来，仔细帮宁书郢挥去了头顶的雪，又坐下来听他讲述。
万幸，万幸。三将军这里僻静，应是做好事的时候不愿意叫人打搅。整个山谷都死了一样，一个人也没有进来。
“我想要一条他的毯子。”
陆霄隐没了身形，只是躺在一边静静地愣神。
“那就只放那个胡人。”
陆霄感到自己仍处在一种迷幻的状态中。他凑上去不断地贴着脸发问：
“你认识我吗？你在叫我吗？刚刚是叫我吗？为什么之前你不说话？”
“往下就没有了。”陆霄就收敛了笑意，突兀地结束道。
“我埋我爹……”宁书郢憋红了脸，喉咙里起了一层毛边。他鼓着嘴巴换了两口气，才吐出完整的一句话。“呛了一口风。”
“别玩了。快些，我们一起把他们埋掉。”
“好了！这样冷天，不要脱衣服。你就当我记得。往下有哪些事？接着说下去。”
宁书郢清清嗓子，朗朗声道：
“不关你的事。不要再问，”宁书郢颤抖了一下肩膀，总觉得嗓子漏了个洞，一说话浑身都疼。
“请你也帮帮忙。我拖不动。”宁书郢只好爬过来，用气声要求道。
“你能接上你的手吗？”
陆霄提高了效率。两个人汗流浃背地干了半个时辰，赤力是好塞歹塞给塞进榻底下了，四个脚东一头西一头的。陆霄又颤巍巍撑着手腕，把三将军包在他每日躺着的那块红毛毯子下，露出一个头冲着毡墙里头，从外看弓着背如同睡着。靠毡墙的角落里有一筐燧石，陆霄拣了一颗大的，沉甸甸收在包袱里。
“没有。”
宁书郢微微点头。www.yundan.me
陆霄咬住腮内侧的软肉，他感受着宁书郢的手指捏着他的皮肤，一点刺痛升腾起来。他说：
肌肉松弛下来、骨头复位，未来得及喊疼，随即而来的是被石头碾过般的痛感。陆霄惊得吐出一口气，终于在那种劫后余生带来的换梦中清醒过来。
“你过来，摸一摸我的手腕。看看弯折的地方有没有断茬？”
宁书郢回头去搬赤力的尸体。他手臂短，力气也有限，累得龇牙咧嘴。不留神一脱手，赤力的上半身就沉重地砸进地里。
宁书郢连忙伸手把他按住：
“书郢，你不用怕。我们已经把这里最强壮的人物杀死了。”
宁书郢逼得烦躁，终于停下来。他踮一点脚，砰地打了陆霄的脸一巴掌，又过来拉陆霄的衣服，说：
“陆霄，我想起来了——”
陆霄说着，亮起眼睛盯着宁书郢看。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入了夜，北风夹着雪片吹得山口呜呜地响。陆霄和宁书郢头靠着头，趴在一个雪窠子里说话。
他仰着头继续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