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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贺昀本人,正如云栖所想,闷在将军府里,哪也不去。

    云晚棠推辞道:“妹妹送我们这般贵重的耳坠做甚?收回去吧,夫人月月都命婆子往锦霜院送脂粉首饰,我和语棠的妆奁都塞满了。”

    云栖笑着应:“实不相瞒,我最最喜欢喝的就是窨花茶。”

    不管那是人是鬼,惩治了朱衙内,就是活菩萨!

    贺骥的日子从清闲变得忙碌,脸也笑得发麻,笑得发僵。

    云栖抿嘴笑道:“我先前顾着贪玩,很少去锦霜院看望蓉姨娘,也不常找姐姐们玩,若张口便问姐姐要这个要那个的,只怕讨人嫌。www.liuwan.me”

    “照妹妹说的,我和语棠倒需要好好反思了,我俩一年到头来金玉苑的日子寥寥可数,上次到妹妹的闺阁玩,却已是去年的事了。”

    云栖取下其中一对耳坠,给云语棠戴上,“姐姐又说客气话了。”她的语气甚为可怜,“我用压胜钱买的耳坠,姐姐若是不收,我会伤心的。”

    “咳——对了,”丹桃左瞅瞅云晚棠,右瞅瞅云栖,微微一笑,道,“小姐,您忘了吗?你给三姑娘和四姑娘买了耳坠,说今儿个要送给她们,昨夜你特意吩咐奴婢,说让奴婢记得提醒你,刚才奴婢想着小姐肯定记着呢,眼下看来,小姐的忘性越来越大了。”

    云栖劝道:“母亲说姨娘吃过苦,所以做事会有点谨小慎微,姐姐,我们是一家人,谈何嫡庶有别?正是把姐姐当做亲人,这荷包我才心安理得地收下。

    “姐姐,我,我哪里叛逆了?”

    站在窗前的雪芝捂着胸口,惊叫道,“你个坏小泉,下这么大的雨,突然冒出来干嘛?”

    有人接话道:“那贺昀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果然如小报上说的一模一样啊,风度翩翩、威风凛凛,是个俊俏郎君呢。”

    小报上说贺昀乃将门之后,两天就做出方可轰炸商船的火炮,若放到陆地使用,威力大到寸草不生、鸡犬不宁。

    云栖的注意力被丹桃的话转移,那两对耳坠是前些天跟孟潇潇选玉的时候买的,以绿松石配点翠玲珑耳坠,很衬云晚棠姊妹的肤色。

    但似乎总有一道名为嫡庶的墙隔着,让云晚棠望而却步。

    哪知刚走到西街,袁方赫喊了他一声,结果周围的百姓蜂窝而至,新奇地盯着贺昀——

    *

    她麻溜地关好窗户,不可置信地说,“苍了天!小姐,贺昀登上了汴京小报!”

    云栖表情复杂地问道:“什么?谁?”

    云晚棠没再扭捏着说不收,失笑道:“我若继续推辞,反倒辜负了妹妹的心意,那我便收下了。”

    “若是外人送的,我怎会理所当然地收着呢?”

    “我早先就觉得昀儿长了一张干大事的脸,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贺老将军,你家有喜事,需得请我们到樊楼吃酒去,让我们也沾沾你的儿孙福。”

    “我我我,我给栖妹妹煮茶喝。”云语棠鲜少主动接话,她的两只手成了小拳头,红唇颤动,努力把话流畅地说出来,“栖妹妹喜欢喝窨花茶吗?我可以煮,给你喝。”

    往上查起,就是世家子弟,瞧着都挺人畜无害的。

    小泉打着油伞,手里攥着一张牛皮纸,他咽了咽口水,气喘吁吁道:“你拿去给小姐看看。”

    三姑娘一个劲儿地问小姐,若说没藏别的心思,她丹桃绝对不信。

    只能从朱衙内得罪的人查起,然他们又只得查些没身份的平民。

    仔细想想,大抵是船商贾天林透露的。

    贺骥听得晕乎乎的,让他有一种错觉,好像儿子真的成为了大英雄,而且还是受人敬仰的大英雄。

    再者说,人家的父母管教有方,半夜三更出去玩的,真没有。

    荷包上绣的是凤仙花,颜色、料子,全是按云栖的喜好做的。

    很快,贺昀的这篇小报席卷了整个汴京,百姓都知道建威大将军的儿子贺昀有这么一段故事。

    若非气氛烘托到这里,云晚棠是不会跟云栖坦诚相待的,“虽说同在一个府上,其实我总觉得与妹妹隔得好远,也许是因为姨娘常教我,嫡庶有别,做事守分寸……故此我和语棠不敢轻易地来金玉苑。”

    ……

    “贺昀?是将军府的贺昀吗?”

    云语棠心思单纯,脑袋瓜装的东西无非是吃喝睡,在外人面前,这些缺点根本不明显,如今一下子被云晚棠点破,她结结巴巴地抱怨道,“姐姐和姨娘一样,就记得我偷懒,偏不记得我勤快的时候。”

    “姐姐跟我客气什么?朱衙内那样的恶人,早晚都会有人去教训他。”云栖极为自然地把荷包系在腰间,“母亲一直唠叨我,让我跟姐姐认真学绣花,她说姐姐会的花样多,绣工又好。”

    “妹妹所言当真?”云晚棠问,“那我天天备下好茶,等着妹妹来。”

    “我一向是知道云栖妹妹最有主意,本以为朱衙内这块硬铁板难踢,现在看来,无论是再难踢的石头、铁板,到了妹妹这里,都是易如反掌。”云晚棠笑得轻盈,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云栖帮她解决掉麻烦,可算是如释重负。

    望着贺昀无情离去的背影,袁方赫欲言又止,他该扇自己两巴掌,在这多什么嘴。

    袁方赫感受到贺昀的冷眼,干笑道:“咳,哎,我认错人啦,贺昀长得比他还俊俏,大家伙儿散了吧,散了吧。”

    嗬,这三姑娘也真是,现在朱衙内的事在汴京闹得沸沸扬扬,如果大家都认为朱衙内受了惊吓就罢了,可朱太师正派人查着,还放了狠话,要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否则决不罢休。

    老话没说错,英雄自古出少年,燕朝得此英才,应要敲锣打鼓地庆祝,要是能让那些契丹人闻风丧胆,就再好不过了。

    此时此刻,她要是贺昀,她会先晕倒,然后把厢房关得紧紧的,下半辈子都不要再见人了。

    汴京城连降几场淋漓的雨,气候潮湿,桃花随之败了,城中瞧着难得的冷清。

    云栖记得儿时在祖母的房里,云晚棠胆怯地向她靠近,想与她亲近。

    是以,六扇门渐渐把心思花在了别的案子上,朱太师催着要个结果,他们次次说在查,望朱太师切莫心急,有线索会立即去太师府禀报。

    尽管六扇门查办过许多错综复杂的案件,可是这么个牵扯神神鬼鬼的事情,倒是头一遭。

    雪芝把牛皮纸呈给云栖,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朱衙内重病卧榻,我和语棠也不必做贼似的出去逛街了,妹妹若不嫌弃姐姐的刺绣,就收下这个荷包吧,我记得妹妹是喜欢粉色的,对吗?”

    “那,我给你煮。”云语棠害羞地说。

    云晚棠打趣道:“语棠长大了,竟愿意给栖妹妹煮茶,往日我叫她帮我晒茶叶,嘴上答应得快,半晌都见不着她的影儿,你瞧她文静,骨子里叛逆着呢。”

    “诶呀——”

    但朱太师认定这背后有人故弄玄虚,还将此事托付给六扇门调查。

    “其实我以前就想问姐姐要个荷包,但没好意思开口。”

    可是贺昀从小随性惯了,在府里待太久,除了闷就是烦,浑身不舒服。

    “是是是,”云晚棠话锋一转,“趁着栖妹妹今日没有课业做,不如讲讲朱衙内是怎么被吓到的吧?”

    午后,雪芝打开珠窗通风,厢房内的交谈声盖过了外面的潺潺雨声——

    也不知是谁,将漓河的事讲给写小报的贩子,把贺昀编排了进去。

    蓉姨娘在意嫡庶之分,然云夫人则教导云栖,既是能成为一家人,就是前世的因缘,应当加倍珍惜,至于嫡庶,莫要看得太重。

    为了让云晚棠解开嫡庶的枷锁,她继续说,“若是姐姐不嫌我叨扰,我可要天天去锦霜院讨茶喝了。”

    丹桃把另一对耳坠递给云晚棠,说:“三姑娘,我们小姐最后的那点压胜钱已经花得精光,昨夜对着钱盒子叹了好久的气呢。”

    查了足有十天,六扇门依然像无头苍蝇似的,找不到头绪,反而越查越觉得朱衙内是活该。

    “是,是呀,栖妹妹。”云语棠说,“我们不能要妹妹的东西。”

    往常被朱衙内欺负过的商铺小贩拍手称快,正所谓恶人自有天收,饶是他朱衙内兴风作浪,这不也有翻船的时候?

    宫中的御医替朱衙内诊脉,也皆束手无策。

    朝廷的同僚纷纷向他道喜:

    云晚棠微微一顿,问道:“妹妹还说要我别和你客气,那之前为何会不好意思呢?”

    云栖神色凝重,看着这行文夸张的小报,有一点想笑,也有一点替贺昀尴尬。

    “贺老将军教子有方,给咱们燕朝培养出能人了,往后你可要享清福啦!”

    “莫名其妙。”雪芝大致扫了一眼微湿的牛皮纸,蓦然瞪大双目。

    写的是夸大其词,非常之离谱……她看不下去了。

    云晚棠附和道:“妹妹说的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好在有妹妹想出这个办法,即使朱衙内清醒了,他也赖不到咱们伯爵府的头上。”

    语言的威力比火炮更为强大,仅仅三天,贺昀的大名几乎家喻户晓,成了金疙瘩一样的存在。

    翌日一早,许是昨晚太师府的护卫闹得动静太大,街巷两边住的百姓乱打听,朱衙内因受到惊吓而生重病的事,便在汴京传开了。www.moyan.me

    贺昀心想有三天了,这风头该过去了,他决定约孙知文去马场玩。

    说到朱衙内被吓那夜,云栖沉吟片刻,道:“朱衙内若是光明磊落地做人,谁吓他都没用的,他干的尽是亏心事,才害怕遭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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