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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依着云栖想的另一个办法,为了让孙知文知难而退,命丫鬟直接向孙知文道明,她家小姐喜欢学识渊博、脸白肤嫩的书生文人。

    她想起陆令仪在樊楼意味深长地说——

    云栖明白丹桃话里的意思,回道:“丹桃,我以前受罚,晚棠姐姐替我求了很多次情。从小到大,她并未让我帮过忙,如果我早知晓这件事,即便她不与我说,我也会替她出主意。”

    她左思右想,琢磨来琢磨去,唯有故弄玄虚,扮鬼吓朱元魁,才可以既教训他,同时也牵连不到伯爵府。

    雪芝推开门,提着紫砂茶壶,怡悦地说:“小姐,您看是谁来了。”

    以朱元魁的脑子,他肯定不知道吓他的是人还是鬼。

    贺昀刚开始是很讨厌这一堆脏兮兮的东西,奈何孙知文用一番肺腑之言打动了他,他就勉为其难地着手了。

    云栖问:“后来孙知文怎样了?”

    柳曼淑笃定地摇头:“我、不讨厌他了,他现在是我的朋友。”

    “漓河?”

    况且她料定小姐不会拒绝。

    孙知文非但没有丧气,还追问丫鬟诸多柳曼淑的喜好。

    孙知文更是郁闷,薅着头发,道:“昀哥儿,不应该啊,咱们是一步步按书上写的去做,就算中间出了点差错,怎么响都不带响一下的?”

    *

    这世间特别奇妙的东西,便是男女之情。

    “其实我今日来,是想让妹妹陪我去城外的漓河。”

    那天在秋阑阁,云栖给她想了两个法子,一是找几个江湖高手,痛打痛骂孙知文。

    孙知文翻过身,一个鲤鱼打挺地站起来。

    贺昀生气地撇了云栖一眼,说:“有本事你不要眨眼。”

    云晚棠明知朱衙内恶贯满盈,不先去找老爷讲清楚,反而来找她们小姐帮忙。

    云栖一来,书忘得一干二净。

    河面浮光跃金,汩汩地流动着,周围万籁俱寂。

    他们铆足干劲这么多天,就等今日了。

    “我母亲单独和孙知文谈了一个时辰,从那开始,孙知文穿回原先的衣装,有时会来府上跟母亲下棋,母亲夸他的棋艺甚好,我本是不信的,结果跟他连着下了三天棋,我竟只赢了两次。”

    “曼淑姑娘赴我的约了!”孙知文满脸欣喜地朝着柳曼淑招手。

    云栖笑得弯了腰,仿佛比过年还高兴,她泛着水泡的河面,问道:“贺昀,我没说错吧?这分明是哑巴炮,虚有其表。”

    孙知文瞅着两人的气焰升高,及时提醒道:“贺昀,你甭跟云姑娘吵了,咱们别耽误时辰,要是待会儿又有船来,这炮得发到猴年马月去了。”

    若锦霜院不受夫人和老太太的待见,云晚棠这么做,倒能让人理解几分,可夫人待容姨娘的好,是外边那些府里的小妾羡慕不来的。

    安的是何居心?

    云栖更费解了,若再去学堂,她一定要跟陆姐姐说,男女之情是世间最奇怪的东西。

    孙知文讪笑道:“昀哥儿,曼淑姑娘还没来,咱们再等等。”

    “小姐,他可是朱太师的爱子,若是事情败露,小姐该怎么置身事外呢?”丹桃分析得头头是道,“奴婢想不通,三姑娘受了欺负,就该去禀告老爷夫人呀,或者去告诉蓉姨娘,他们总会给三姑娘做主的,她却让小姐来掺和这些糟糕事儿,真是……”

    柳曼淑当然不会这么做。www.jingping.me

    “姐姐请进。”

    “是。”云栖侧躺着身子,脸被画册挡得严严实实,正经八百地说,“教训朱元魁这种坏蛋,要先吓破他的胆,想要吓破他的胆,我要多读多看鬼怪之书,让他再也不敢欺负人。”

    说罢,躺在草丛上的火炮瞬间咻地投入河里,泛起阵阵涟漪。

    “你不是,那谁是乌鸦嘴?难道是我吗。”贺昀振振有词地说。

    丹桃以为云晚棠是个秀外慧中的女郎,即使跟小姐不是亲姊妹,但至少没有城府。

    贺昀下意识地皱眉,这声音听着耳熟,不可能是柳曼淑在笑。

    自上次一别,柳曼淑想约着云栖到茶楼聚聚,可性子使然,她连迈出柳府都要思忖半天,吩咐丫鬟备马车都要酝酿许久。

    云栖也哼道:“不眨眼就不眨眼。”

    连吵架也发挥失常。

    简直是一气呵成。

    云栖反问:“我乌鸦嘴?”

    “今日我是想谢谢栖妹妹的。”柳曼淑低眉说道,“我按妹妹说的去做,的确有用。”

    丫鬟讲得天花乱坠,把柳曼淑喜欢的男子说得像是天边的星星,世间难寻的瑰宝。

    又是一日午后,夫子因病告假,云栖早早地便从东平王府回来了。

    歌谣声渐渐消失,方才叫着的布谷鸟也悄然飞去。

    柳曼淑穿一袭紫色娟纱绣花长裙,云髻峨峨,拘谨地站在房外,微微笑道:“栖妹妹。”

    竟能让两个完全不搭边的人成为朋友。

    柳曼淑解释道:“孙知文和贺昀学着兵书做了一种叫火炮的兵器,他们俩想在漓河试试火炮的威力,孙、孙知文邀我去看。”

    孙知文有想法,可脑子不灵光,使出浑身解数,找到一本做火炮的书,求爷爷告奶奶,集齐硫黄、焰硝、粗炭末,跑到将军府让贺昀给他指点。

    “孙知文换了身行头,穿着翰林书院的衣袍,把脸涂得白乎乎的,彩珠说他摸铅粉画眉毛,模样真的跟书生有几分相似。”柳曼淑心里过意不去,苦恼地说,“他刻意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想讨我喜欢,我、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将此事告诉了我母亲。”

    “昀哥儿,这鸟忒烦人。”孙知文趴得脖子疼,上牙咬着下牙,说道,“奇了怪,我记得漓河一年到头都没啥船从这里走,今天见鬼了,冒出来好多船啊,咱该怎么办呢?”

    贺昀纹丝不动地望着河面,他问:“是你吵着要来漓河试的,现在问我怎么办?等这艘船走了再说。”

    “他……他们两个……能做火炮?”云栖的语气充满了怀疑,不等柳曼淑答复,她直笑的捂腹,说话断断续续,“两个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呆子,能有这般壮举——曼淑姐姐,这是我今年听到最荒谬的话了。他二人若是能做成火炮,明日我把自己的名字倒着写。”

    云栖是没看过讲火炮的书,但该有的常识还是有的,“贺昀,你动动脑筋,它现在沉进河底,好,依你说的,

    春末的天气阴晴不定,忽而细雨蒙蒙,忽而艳阳当照。www.jingming.me

    漓河距离城外有五里路,河水清澈,碧蓝如洗。

    她封好窗户,轻快地跳上美人榻。

    云栖一直挂念着云晚棠姊妹的事。

    云栖问:“姐姐现在讨厌孙知文吗?”

    炮身长一尺,黑铁重约七斤,挪动它颇是费力。

    看来是她低估了孙知文。

    那边的贺昀脸红脖子粗地跟云栖理论着:“有可能是……是它需要点时辰才会响。”

    一秒、两秒……河面仍咕嘟咕嘟地冒着水泡。

    丹桃看得目瞪口噤,问道:“小、小姐,您……要继续看那些怪异的东西啊?”

    柳曼淑的表情懵懵的,别说是火炮,只说刀剑,都不一定见过几次,“我、我也不知道。”

    贺昀是把火炮当做宝物看待的,他相信火炮的威力会如书上所说,会惊天动地。

    “走,姐姐,我们坐马车去瞧瞧。”

    少女清脆的笑打断了这短暂的寂静——

    孙知文的做法完全让云栖意想不到。

    云栖在花园里散步消完食,小跑进闺房,把门紧紧地锁住。

    “得了吧,凭你见血就晕的胆子,瞧你的火炮空有皮囊,只怕到时候放出哑炮,”云栖围着贺昀身旁的火炮转了一圈,摇头道,“兴许连林子里的鸟雀都吓不到。”

    云栖感到神乎其神,她觉得那个法子足以让孙知文知难而退、断绝念头了。

    这时云栖已走到离贺昀仅二尺的草丛,她依然笑道:“这条河又不是你挖的,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贺昀哼道:“行,今日让你见识见识,这火炮的威力能震得人抖三抖,一会儿你记得捂上耳朵,我怕你被吓哭了。”

    河的对岸是一片野林,林间有鸟布谷布谷的叫,绿茸茸的草丛中趴着两个少年。

    他这辈子恐怕都没有这段时间那么爱看书,把书都翻成鸡毛掸了。

    做火炮是孙知文提出来的,起因是半个月前,他好端端地去鼓楼街玩,哪知这天杀的朱衙内猛地往他身前扔了一串炮仗,噼里啪啦的,吓得他整宿做噩梦。

    云栖有好些天没见柳曼淑,忙牵着她同坐在美人榻上。

    他添了句:“是云栖姑娘在笑。”

    云栖已经让小泉偷偷地去定做鬼面具了。

    柳曼淑难以启齿道:“孙知文听了彩珠的话,消失了几天,但,但是……”

    “曼淑姑娘,你读的书多,你知道为啥吗?”孙知文继而问柳曼淑。

    尤其是知道朱衙内存心来戏弄他之后,孙知文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这朱衙内是鳖下的——王八蛋!可恶到家了。

    贺昀愁闷地走近河岸,盯着粼粼水波,嘀咕道:“乌鸦嘴。”

    丹桃叹道:“好吧,无论小姐要做什么,奴婢一定是支持的。”

    加之有小厮家丁帮衬,终是做成一个偏小的火炮。

    贺昀漫不经心地说:“云栖来这儿干什么。”

    此刻正有一艘船装载着货物向南漂浮,站在甲板上的老伯唱着扬州的歌谣,“拔根的芦柴花花,清香那个玫瑰玉兰花儿开。”

    房门叩叩地响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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