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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他实际的胆量。

    *

    竹砚给他出了许多主意,譬如汴京姑娘爱看话本里的郎君英姿威武的模样,便让他带云栖到郊外骑马,射下在天际飞翔的鸟雀——竹砚说,这是让云栖动心的第一步。这之后,再令将军府的小厮买尽汴京城的繁花,送给云栖。

    天家跟贺昀的对话,云栖仔仔细细地听着,她琢磨着,莫非贺昀不知道天家要赐婚吗。

    “你问过我,在军营能睡得着吗,其实睡之前我会回想在将军府的日子,在东平王府读书的日子,想老头子有没有惹我母亲生气。想到你蛮不讲理地说我是讨厌鬼,想着这些,慢慢就睡着了。”

    崇宣帝并未说出要赏赐给贺昀什么,他继而问起别的臣子伤势如何,需不需要让太医过来。

    “对了,我问侍女行宫都有什么好玩的,她说这个时节夜里会有萤火虫,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萤火虫,云栖,你半夜偷偷溜出来,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这用得着朕猜?”崇宣帝微微挑眉,直接点了贺昀的名字,道:“朕提前说过,拔得头筹者,朕重重有赏。而你原本就立了大功,朕实在想不到,这次该赏你什么。”

    云栖顿住脚步,凝视着满脸心虚的赵瑜,问道:“郡主,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从军之后,成了百姓口中的英雄。再到如今,他是受人敬仰的贺将军。

    此番进狩猎场的年轻臣子居多,然他们也是初次去打猎,几乎个个儿都是带着伤回来的。

    《满天桃花来酿酒》最快更新 [lw77]

    云栖扯了扯唇,她适才就不该松口答应赵瑜。毕竟也溜出来了,还是想办法快些找到萤火虫。

    “那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有些武将自是惭愧地低下头。

    大抵是二人互相坦诚的缘故,云栖起了要逗弄贺昀的心思,她笑道:“我现在突然不想说了。”

    她用抿唇的动作来缓解慌乱,眼睛一眨不眨的。

    良久,贺昀语气严肃,但掩不住嘴角的笑,“不准反悔。”

    他接着说:“我若直接叫你出来,不就成了私会吗?”

    “嘘。郡主,陛下在讲话,我们小声点。”

    崇宣帝问:“那此次拔得头筹的是谁?”

    即便云栖提前知晓她与贺昀有了婚事,可贺昀说的话,让她不由自主地乱了心神。

    赵瑜轻哼道:“我哭鼻子?不可能。”

    “不对。”

    云栖喜欢新奇的东西,喜欢穿漂亮的衣裙。

    换言之,贺昀为燕朝立下的功劳,如今无人能与他匹敌,即使有人记恨贺昀,他也相信贺昀能够解决这些小事。

    书上记载着,萤火虫在盛夏活跃,而当下恰好是夏夜。

    赵景央温言道:“父皇许久不来南苑,狩猎场的变化天翻地覆,那里的动物凶狠残暴,哪怕长年习武,也要万分谨慎地防备着它们。”

    崇宣帝渐渐有了笑意,放眼看这些文臣武将,只有贺昀气定神闲地在饮茶。

    贺昀颔首道:“陛下,末将最想要的不是金银财宝。”

    “说,你愿意和我成亲。”

    云栖弯眉看着贺昀,她见过贺昀耍无赖生气的样子,也见过他威风凛凛的样子。

    “我没有。”

    云栖后知后觉地问自己——这若不是喜欢,那是什么?

    直到侍女端来御厨用猎物做成的膳食,前殿的氛围轻松了一些。

    但今夜,贺昀好似回到了她幼时见到的那样,芝兰玉树,意气风发,丝毫不嫌她麻烦,愿意给她编花冠,买木偶,跟她玩过家家。

    零碎的月光照亮曲径小路,周围伴有蟋蟀鸣叫。

    赵景央笑道:“父皇觉得此次狩猎,会是谁拔得头筹?”

    赵瑜笑吟吟地说:“高昭安在等我去放孔明灯呢,我去找他了。”

    云栖本来对萤火虫并无太大的兴趣,只听旁人说过萤火虫的存在,可她的确不知道,这世间有比上元节花灯更为耀眼、更为别致的东西。

    贺昀越想越觉得俗套,不带一点纠结地否决了竹砚出的馊主意。他翻遍了古书典籍,在一卷记载山水鸟虫的画册里边,找到了可以闪烁光芒的萤火虫。

    如星灯一般漂亮的萤火虫,她应该会喜欢的。

    崇宣帝平静地俯视着坐在下边一片狼狈的臣子,慢条斯理地说:“诸位爱卿以后要注意活动筋骨,若是连南苑的动物都对付不了,他日如何抵抗外敌?”

    此地不宜久留,而且今夜她也有约。

    尽管他想过无数次要对云栖诉说他心底的这份不可抑制的喜欢,不可控制的占有欲。但他不想简单草率地在某一日轻易地对云栖说出喜欢这两个字。

    云栖到现在都很讨厌梁思凡那伙儿纨绔子弟,如果不是他们,或许她和贺昀就不会吵架绝交。

    “我想,我愿意和你成亲。”

    它们像跳动的露珠,在贺昀的肩头来回飞转。

    是夜,刚过亥时,云栖被迫跟着赵瑜从寝殿溜出来。

    “所以,现在不是私会。护卫带着小姐来看萤火虫,是天经地义。”

    但这其中包括二十年来只握过笔杆的文臣,今儿个能安然无恙地从狩猎场出来,算是死里逃生了。

    说罢,赵瑜朝着贺昀使了个眼色,反正她帮人帮到底了,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

    “那你的嘴唇为何在发颤?”

    这个问题她听着都有些古怪,但她相信贺昀明白她的意思。

    云栖扯出一丝笑,道:“可是现在和私会也没什么区别。”

    “贺昀。”云栖主动问道,“你是怎么让……让丹阳郡主把我叫出来的。”

    她的思绪倏忽被赵瑜打断——

    这一席话义正词严,云栖忍住笑意,她伸出手,将萤火虫捧在掌心。“你在紧张吗?”云栖问。



    他不是伤春悲秋的人,在军营的那段日子,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忧愁的时候了。

    云栖回答地毫不犹豫,这件事她在宝光寺便开始左思右想,她的想法既不是抗拒这桩婚事,也不是害怕嫁给贺昀。

    贺昀认真地说:“从今夜开始,我要履行之前对你的承诺,给你做一天的护卫。”

    “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可能想念一个烦人精。”贺昀哑然笑道,“当我在塞北担忧你会不会跟卫元朔情投意合,又或者跟别的男子有了婚事的那一刻,我确定自己真的喜欢一个烦人精。”

    “别着急。”赵瑜胸有成竹地说,“本郡主保证让你看到萤火虫。”

    “我不反悔。”

    她在期待。

    “云栖。”

    “我……我这是……”赵瑜吞吞吐吐地说,“讲实话,这萤火虫是贺昀想给你看的。”

    一旦产生了期待的念头,云栖开始不由自主地思忖,贺昀何时回汴京,天家何时下旨赐婚,贺伯母知道她和贺昀要成亲了吗。

    “说什么?”

    她是愿意嫁给贺昀的。

    令人窒息的是,草丛旁有一棵挺拔高大的松树,树下站了一个男子。

    现在云栖的脸庞近在咫尺,他的话却卡在喉咙。

    “郡主,高昭安没受伤就很厉害了,你对他这么苛刻,若哪天他被你骂跑了,郡主可别哭鼻子。”云栖莞尔说。

    南苑的正东方建有行宫,护卫将猎物交由御厨处理。

    云栖哪肯同意半夜溜出去这种荒唐的行为,她斩钉截铁地拒绝:“郡主,深更半夜的,不安全。”

    贺昀的嗓音像是湖水泛起涟漪,他的目光坚定又炙热,“我向陛下求了婚事,求他准我娶你。”

    “你往军营寄的信,一共有五十六封。那些四书五经我背了又背,忘了又忘,但你写的信,我都记得特别清楚。你的信笺上面,还有栀子花的味道。”贺昀完全不记得他想好的措辞是什么了,他的嘴巴在跟着自己的心走。

    赵景央怕扫了父皇的兴致,包扎好伤口就去前殿请安。

    崇宣帝的这句话让他们有些不服气,他们的本职又不是上战场杀敌。所谓术业有专攻,天家如此说他们,不是强人所难吗?

    贺昀试着冷静下来,他今夜——不止今夜,昨夜、前夜,他反复思虑过,他想在这样的夜晚,告诉云栖,他喜欢她,他要娶她为妻。

    这次狩猎显然不顺利。www.nianqin.me先是戚贵妃受惊,后是太子被野鹿袭击,崇宣帝便下令终止狩猎。

    “贺昀。”云栖说,“你不是讨厌鬼了。”

    她们在顺着这条小路走,见到不远处的草丛闪着斑斓灿烂的光,宛若一道星河。

    但汴京城内没有萤火虫,他带竹砚去了深山,偏巧的是,天家要来的南苑狩猎场,恰好有成群的萤火虫在行宫的草丛间栖息。

    “云栖,高昭安气死我了。www.jingchuan.me他居然抓了两只野公鸡回来。”赵瑜嘟嘟哝哝地埋怨,“他还吹牛说能抓到一头野鹿,有贺昀在这儿,他还想拔得头筹,本郡主替他感到丢人。”

    “你小子的事,朕一直挂在心上呢。”崇宣帝毫不避讳在其他官员面前展露他对贺昀的青睐,毕竟受嫉妒受记恨的是贺昀。

    “因为高昭安。”贺昀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云栖无奈地问:“郡主,这哪里有萤火虫?”

    此刻,贺昀缓步走来,他在向云栖靠近。

    “云栖,好云栖,你陪我去看嘛,难道你不想看萤火虫吗?”

    她很纳闷,贺昀为何不直接一些,却要拐弯抹角地让赵瑜拉她出来。

    明明仅是太子的一面之词,她却已经有了立刻就要跟贺昀成亲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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