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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怎……”

    云惊接过,“我的?”

    如同,许多年前的云一真。

    “霜姐你在说什么啊……”云惊挠了挠后脑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当云惊睁开双眼,率先挤入眼睛的是柔和的白炽灯,他眯了眯眼,随后看见的便是熟悉的雪白天花板——总工会的疗养室,时不时都会来此休养的他立刻反应过来。www.lurong.me

    但作为老妈的得意门生,霜姐的话,应该是可以相信的吧。

    真是过分,都不在受伤的搭档面前守着吗……上次这家伙受伤,自己可是守了全程好吗。云惊看着头顶的吊水,还剩半瓶,按照这种滴速,起码还得一个小时。他拿起柜子上的手机,正欲找出置顶的号码,拨打出去,又立刻放下。

    按照林优树的习惯,这时候多半在总工会图书馆。

    空气都快凝固起来。云惊感觉到窒息。

    云惊说不出任何话。

    “知道了。这还要提醒吗。你还不下班?”

    这种错觉很快被云惊开口打破。

    云惊想,这样的我……这样总是眼睁睁地看着优树受伤,空有天才之名的我,能让老妈自豪吗?老妈看见现在的我,真的会满意吗?

    云惊右手轻轻握住——守护星符的轮廓烙得他手心生疼——似乎这样,他又能感受到手贯穿狗型厉鬼心脏时的冰冷。www.huayun.me他说:“没有。”

    “还在贫嘴。”沈霜摇摇头,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根十字守护星符,递给云惊。

    我不知道。

    “然后不仅是受到预言反噬,更是魔力枯竭到还需要从外部补充魔力?”沈霜指了指吊水袋,“魔力补充剂,你都吊了快一周了。”

    他的眼神坚如磐石,他的脸上毫无阴霾。沈霜第一次发觉,眼前这个看着长大的孩子,已经成为她看不穿的猎鬼师。

    “优树……”云惊刚开口,喉咙便干涩得难以出声。

    沈霜被逗得大笑起来,“没错,的确是一真老师的风范!”

    “这样吗……”沈霜继续问道,“那么,顾橙……你亲手了结了他……你也没有任何动摇吗?”

    沈霜轻叹口气,“所以和月才老说你就是只赌狗……只要有一点胜率,不管需要付出什么,你都会毫不迟疑地去做吧。”

    云惊继续干笑。

    还是不同。沈霜想,如果是一真老师的话,一定会再次强调做不到这点的人不是合格的猎鬼师。

    整个屋内,无比静谧。

    云惊心里一紧,“是……”

    ——云惊的心,没有任何阴霾。

    云惊说出的话还没出口,便被脸上冰冷的触感止住。“林优树”那只完好的右手,轻轻抚上云惊的脸。悲伤、痛苦、喜悦……如此复杂乃至相悖的情绪交织在“林优树”的眼底。

    有人迈着平稳的步子,带着一身秋雨的凉意,走到他的身旁。

    “他没事,任务完成得很好。先喝口水吧。”沈霜给他递了杯热水,扶着他喝下,然后再把杯子放至一旁的柜子上。

    沈霜点点头,“你现在感觉如何?”

    云惊干笑。

    云惊轻咳一声,“老妈当然会为我骄傲到不得了,如果她还在的话,肯定还会逼着老师给她就‘如何培育优秀下一代’为题的讲话机会。”

    “这次,你冒进了。”沈霜点了点云惊的额头,“这种程度的预言反噬将会焚烧五脏六腑……你能捡回这条命来,真该感谢东北工会及时把你送到我这儿。”

    沈霜截口:“他的守护星符开裂了,和你上次差不多,不过程度更大。”

    门被轻轻打开了。

    “身体上还是抬不起力,心理上……”云惊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守护星符,“我的守护星符,没有一丝裂痕。”

    带着蓬勃朝气的青年面带着耍帅后的尴尬,“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变成厉鬼的,不是于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吧。如果是非常重要的人的话……”

    沈霜回眸一笑,“还有个实验没做完,做完就撤。”

    “得了吧。”沈霜笑里带着几分挪揄,“才醒来就念叨着优树优树的……早就想找他了吧?”

    那人轻笑。

    云惊躺在床上,数着天花板上几乎难以看见的污渍。

    云惊头也不转,“怎么,大忙人,终于良心发现,想起来看望死里逃生、奄奄一息的好搭档了?”

    没有回避的碧色双眼里是坚定不移的信念和决心。

    那冰凉的手指,一寸、又一寸,顺着脸颊,滑至颈侧,最后在云惊的胸口停留——扑通、扑通,冰凉的手掌下,是金发猎鬼师有力的心跳。

    这一句话打破这诡异的氛围,空气变得流动起来。云惊抓住“林优树”放在自己胸口的手腕,拽着他坐在床沿,“你是不能说话吗?”

    云惊伸手摸了下额头,怔怔地看向沈霜。

    这熟悉的笑声,却带了一点莫名的陌生。云惊心里没来由地一慌,转头看向来人——那黑夜般的双眸、姣好的面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质,无一不在告诉他,来人是他的搭档,林优树。

    伴随着这一句话,沈霜握住病床旁的摇杆,将病床的上半段立起,然后把云惊扶起,靠在倾斜着的病床上。云惊扫视着四方,这个房间里只有他和沈霜,他的手背上被插着输液针头。

    如果是优树的话,为何会用这样的眼光看着他?就像是……失而复得。

    沈霜好笑地看着他:“怎么傻了?”

    “那我就先走了。”沈霜站起来,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记得多关心下优树,少跟他吵架。”

    “林优树”只是微笑,一言不发。

    “还挂着吊水呢,别乱动。”

    “能者多劳嘛。”云惊耸耸肩,“真心疼我们两个小朋友,霜姐多给老师吹吹风,让她年底给我们多发点奖金?”

    沈霜微笑着靠近,伸出手指戳了下云惊的额头,“能抱有这样坚定的信念,你已经是一名优秀的猎鬼师了。一真老师若能看见现在的你,一定会无比自豪。”

    金发猎鬼师察觉到沈霜的打量,接着说:“当顾橙变成厉鬼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他了。作为人类的他,再痛苦、再绝望、再怨恨,也绝不会虐杀他人……若是以前的他,看见这些虐杀的画面,一定会哭泣吧。那本来是一个……为守护而渴望力量的孩子。”

    回忆里的碧色双眼和眼前的碧色双眼交织在一起,让沈霜不禁产生一种错觉——老师正在眼前认真地看着自己。

    嘀嗒、嘀嗒。这是打在窗檐的秋雨声。

    一段闲聊之后,沈霜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指针已指向晚上九点,“时间也不早了。我也不再在这里讨嫌,耽误你的时间了。”

    至少,我想相信。

    “你认为,变成厉鬼的顾橙,已经不再是顾橙了吗。”沈霜认真问道。

    这里……好熟悉……

    “我知道,我不会失去他。”云惊坚定地回答,“残肢断臂,对我们猎鬼师而言,不是注定的吗?霜姐你的左眼,老师她的右腿……”

    “林优树”笑

    “林优树”一怔,定定地看向他,随后笑起来。这个笑容,和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如出一辙。

    这帮学术狂人,到底哪来的这么多精力。学生时代长期钻研各系法阵到闭门不出的云惊抱怨地想。他根本不用猜,就知道林优树肯定和沈霜一般,趁着有时间在精进魔法。

    沈霜坐在床沿,“看你这表情就知道没听进去。”她正色道:“这次的战斗,我已经看了优树的报道……辛苦了,你们两。”

    ——“沦为厉鬼的人类,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她。”在沈霜的家仆化为厉鬼之后,金发猎鬼师曾这般告诫她。

    嘀嗒、嘀嗒。这是屋内挂钟的指针走动声。

    “毕竟那里有路,不走白不走嘛。”

    沈霜的手不由地抚上缠绕着绷带的左眼。

    “刚好,和月也让我提醒你,多和那孩子聊聊。”

    如此旖旎、如此惑人。

    沈霜唯一的一只眼睛,直直地看向云惊,“过去遇见优树受伤,你的星符总会因为内心对敌人的恶意而破裂……这一次有何不同?”

    但是,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关键时刻,也不得不赌一把。”云惊干笑几声。

    云惊握紧手里的守护星符。

    算了,刚好也再恢复下体力……有些事,还是当面和他谈吧。云惊想起林优树那张隐藏所有情绪的面瘫脸,就苦恼起来。要撬开一只蚌的硬壳,真是困难,但谁叫是他搭档呢,也只能迎难而上了。

    他试图撑起自己,但是——

    “我只是对自己很愤怒。对被誉为天才,却一次又一次地只能看着优树在面前受伤的自己……感到无比的愤怒。仅此而已。”

    “可恶,我真是看你这神叨叨的表情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云惊愁眉苦脸,手紧紧抓住“林优树”的手腕,“你是不是过得不好?那我去哪了……”

    “是的。”云惊直直回望。

    云惊再也忍不住,似乎如果再不说些什么,这里会发生些他也无法控制的事情。他干涩着嗓子,说道:“你……”你到底是谁?他本想如此问,但一看见那双黑眸里的失而复得,他就想,这世上除了同生共死的优树,又有谁能把他视为真正的唯一呢?作为一名掌控空间的太阳属性猎鬼师,他不知在禁书里看过多少有关时间、空间旅行者的传说——所有传说的共同点,都是旅行者总是在寻找未来已无法存在,只有过去才能存在的失去之物。所有的旅行者,都在做着永远不能成真的白日梦。于是这句话拐了个弯,莫名变成了:“你……过得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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