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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部的手术,又是如此复杂的,把握原本就不大。能完完全全没有一点意外情况的顺利进行,可能性也不大,聂焱问过那么多医生,情况他自己了解的很清楚。

    不能丢弃,却不能被忘记。

    谁能想到,聂焱不接受手术,并不是怕死,而是怕失去过去的记忆。怕忘记了梁柔,安安,以及曾经有过的一切。

    孩子已经七个月,如果按预产期来算,就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聂焱的这个病,变数太多了,如果他不配合治疗,那么能不能熬过三个月都是问题,梁柔想,就算聂焱能狠心抛弃她还有安安,肚子里的这个,他总不能完全舍弃掉。

    梁柔手里给聂焱擦脸,听他说这话,就很没好气,“失忆就失忆,哪有什么好怕的。”

    却没想到,他自己等不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了。

    现在,孩子来了,他在佛前的许愿成真了。

    梁柔看他哭的眼泪鼻涕实在是难过,转身去洗了毛巾来,给他细细的擦脸。

    可谁能想到梁柔会怀孕,会被绑架

    虽比不过聂焱大胆霸气,但小心谨慎有小心谨慎的好处。聂子谈的性格,守业是绝对没问题的。加上聂子谈跟李梓晴的婚事,有了这层政治联姻,聂子谈就算底气比不过聂焱,却因为有了得力的岳家,镇住公司那些难缠的股东,还是足够的。

    孩子聂焱简直想要大声哭嚎,没人了解他对孩子的渴望,最初也许真的只是传宗接代的期许。但经过了梁柔的两次流产,尤其是第二次,双胞胎没了。聂焱是真的失望透顶,那种如大厦倾塌似得失去,这一生聂焱都没有尝到过。

    挺着肚子,梁柔的动作难免有些缓慢,可这种时候,缓慢反而有一种含情脉脉的感觉。聂焱哭的身体都有些抽搐,断断续续的说:“医生说这手术就算成功了也有很大的可能失忆。”

    梁柔听到他从喉咙里发出的那种低哑的沉吟声,心跟被人割着一样。

    看看新生的婴儿,那是属于他还有梁柔的。

    将他的手牢牢地抓住,放在肚皮上,梁柔又问了一次,“你真的不想见见孩子吗?”

    没有了曾经的记忆,忘记了齐奶奶、梁柔、安安等等的人,聂焱觉得那样的人生,还不如死了算了。因为那些记忆,是他最柔软,最珍藏的人生。

    聂焱怕忘记曾经的一切,当年他身处低谷,遇到梁柔,是一片赤诚的心,让他对梁柔钟爱至深,到如今也还是无法忘怀,他就是爱她。

    聂焱想到这个,就摇头,“我不要失忆。”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的任性执着。

    梁柔心里惊了下。

    说句不孝的话,当年聂焱的母亲、外公去世,他的痛苦都比不过失去孩子时的万念俱灰。大概是人的年纪大了,对失去的感受更深,更加的无法抽离自拔。

    梁柔给他擦完了脸,看着他的模样,真觉得已经很成熟的聂焱在这一刻,像个固执的孩子。

    梁柔也不能保证聂焱做手术会不失忆,脑部手术的可能性太多了,连能不能活着下手术台都不能保证的事情,其他的选项,就更是不可能打包票。

    没有对梁柔说过这些,他曾经去了临海市周边所有的寺庙,跪在佛前苦苦哀求,希望能保住孩子,他真的好想要一个孩子。

没有想到老天爷会跟他开这么大的玩笑。

    但如果失忆了呢?变成了从前的一切都不存在,就以现在这个年纪的价值观浸泡的聂焱呢?

    聂焱不敢想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如今他的位置、权利、财富,会促使他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聂焱自己都不敢去假设。

    在梁柔看来,在死亡的选项之外,失忆这种事,根本就不是个问题。失忆就失忆,只要能活下去就行啊。就跟当年的梁辛一样,失忆算的了什么,人能留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哪知道聂焱嘴巴在梁柔的毛巾之下,混混沌沌的说:“可梁辛失忆后就忘了元宵。”

    聂焱怎么可能不想见见孩子呢,这一刻,所有的痛苦都集中爆发,聂焱声嘶力竭起来,他以为已经做了最好的安排。梁柔被他气走了,甚至连离婚协议书的具体条款都没看就签了字。他将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梁柔,能保她后半辈子吃穿无忧,甚至挥霍无度也都没问题。安安那里,只要梁柔好着,以她爱孩子的程度,绝对不会亏待了孩子。公司,聂子谈已经培养起来,经过这一年,很多事情聂子谈都能挑起大梁。尤其是最近,他自首消失于世人眼前之后,聂子谈做的方方面面都非常好。

    梁柔发狠的问他,“难道你不想见见孩子?你这么拖下去,很有可能连见孩子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他知道就算手术成功了,他也有可能失忆,并且这个比率相当的大。

    “做手术吧。”梁柔说,“你要是害怕,就我来做一助。”梁柔已经很久没有站上手术台,怀着孩子这七个月,她是完全脱离工作的,医生这工作,尤其是做手术的,其实跟弹钢琴练乐器是一样的,手感非常的重要,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三天不练老师知道。七个月不动刀,其实就已经算是非常生疏了。要是普通的常规手术还行,遇上聂焱这种难度极高的手术,梁柔对自己如今的能力,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为了聂焱,她可以进手术室,陪着他。

    但这种时候,总要有个人坚强起来。

    安静了一阵后,梁柔从被褥中拉出他的手,看到他的手,梁柔眼睛就热了起来,想要掉泪。聂焱的手是很好看的,此刻却也已经肿了,比脸上的肿还要严重,原本修长的手指,成了胖乎乎的馒头。轻轻将聂焱的手放在肚子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感应,一直很安静的孩子,竟然突然动了一下子。

    要是没有梁辛的事情,聂焱也许还不会如此恐惧。梁辛失忆后回国,对元宵是彻底的没了往日情感。不仅如此,梁辛原本的性格也变了很多,曾经的梁辛一腔热血,为爱情,为他心中的警察事业。但现在,梁辛更多的是对权利的**,对感情的权衡利弊。

    聂焱却不回答,甚至想要把放在梁柔肚子上的手缩回去。

    命运到底是什么?聂焱很想问,却又怕知道答案。

    目光马上就从肚子上移到了聂焱的脸上,果然聂焱在片刻的呆愣之后,掉下了眼泪。多奇怪,从来爱哭的梁柔没哭,反倒是聂焱掉了眼泪。刚开始只是一滴,慢慢地竟有种失控的迹象,哭的难以自制。

    这东西根本没什么道理可讲,梁辛在这个岁数失忆了,他不可能在重新受一遍教育,也不可能在经过一次年轻气盛时的爱情。在梁辛失忆的年纪里,权利、**、利益,这些词已经成了人生的主轴,没有了曾经的记忆,就等于没有了最初的信仰。

    宁可死聂焱也不想变成那样。

    梁辛放弃了元宵,其实也失去了曾经的自己。

    此刻面对梁柔,聂焱目光恳切,有些哀求的语气说:“能让我摸摸孩子吗?”

    带着公司度过了难关,也将集团的未来交到了合适的人选手里,聂焱觉得自己也算是功德圆满,死也没那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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