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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央将酒葫芦放在墓碑,碑上落了雪,模糊了沉嫣两个字。

    当年丹熏山中,烈山雁主动打破自己眉心封印,令天外雷火重燃,元庭深带破解天外陨铁封印的族尽数陨落,唯有他在众护持下重伤离。

    若非赵公主窃符,那本该是必胜的一战。

    他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再见到烈山雁。

    倏忽之间,千载已过。

    一团血雾落在元府门,化出女子身形。她一身玄衣, 黑发在风中披散, 面上苍白得见丝毫血『色』。

    元府内外守卫森严, 重重阵法禁制相护,非元氏族难入其中。

    因为这个缘故,沉渊在宫中过得很是艰难。连燕王宫内的宫女内侍,对他时有辱骂虐打,他的母亲害得那么多燕丧命,他怎么还配做燕国公子!

    “元庭深,你若再出来, 我便要元氏血流成河!”烈山雁没有在意这用忌惮目光看着她的元氏族,望向元氏深处, 冷声道。

    风流恣睢的麒麟少君与沉默内敛的沉渊,简直像是两个极端。

    得知原委之,沉渊曾说什么,在燕王宫孤独的十多年,他早已习惯了沉默。

    他发间已经有了霜『色』,夹杂在黑发之间有刺目。四目相对,元庭深负在身的右手缓缓收紧。

    天灵气涌入体内,她手中长剑翻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直向元庭深落下。这一剑之威叫元庭深也为之心悸,他连忙退,但已然晚了。

    烈山雁身周灵气震『荡』, 一众元氏长老便遭灵力反噬, 踉跄着退两步,险险站稳了身形。

    烈山雁如今修为已是洞虚,而他更是渡劫境界,若是在城内动手,难免殃及辜。

    燕国·曲终

    通体乌黑的长剑出现在烈山雁手中,剑锋直指向元庭深,她眼中是冰冷恨意。

    元庭深飞身退,他眼底是法掩饰的痛『色』。躲过剑光,元庭深没有恋战,而是径直向城外而。

    剑光消散之际,元家一众长老府中深处飞身而起,手中灵力齐齐向她落下。

    但烈山雁主动找上元氏,总会只为送死。

    老者叹了一声:“那已经是百年的旧事了。我只记得在他们成亲久,这位夫便知所踪,任家主严令族可再提此事,时日渐久,便记得她了。”

    “值得。”烈山雁终于笑了,“唯有如此,我对得起惨死的族。”

    哪怕早已明白这件事,在亲耳听到烈山雁这句话时,元庭深的心还是觉出法言说的痛苦。

    “家主还曾经娶过夫么?”少女惊讶道,“我怎么来没有听说过?”

    明霄时常闭关,教导沉渊的责任便落在了风玄殷身上,他可说是在风玄殷的摔打下成长起来的。

    “走吧。”离央开口道。

    那是燕国边境,当年燕王伐赵之时,此被征召的儿郎最多。而那一战中,得回返故国的燕十中一。

    再来,明霄归藏山上,救回了一个魔族少女,还将她收

    ‘你可愿随本君修行?’

    原来转眼已近两千载。

    “希望下一世,她必再遭这番苦厄。”姬扶夜叹了一声。

    阳平·烈山

    沉渊俯身叩首,此,他就是九重天玉朝宫明霄帝君座下三弟子。

    她灵力传音,元氏内外便都听清了这句话。

    明霄的大弟子容珏早已陨落在第一次神魔大战中,明霄座下除沉渊外,便只剩下一个风玄殷。

    但因那剑光余威,在愤怒之余,元氏族心中又忍住升起分自觉的畏惧。

    “阿雁,你赢了我。”元庭深抬手化解了烈山雁的攻势,神情复杂。

    元家是阳平大族, 而阳平处北荒,属偏远之。在元家家主元庭深晋升渡劫期,元家便一跃成为阳平第一大族。

    沉渊的母亲,是赵国公主。当年燕国国力强盛,赵王便送来公主与燕王修好。但之,赵国越发衰弱,燕王便起吞并之心。两国交战之际,赵公主窃燕国虎符,假传燕王旨意,燕国因此大败,数将士战死疆场。

    沉渊颇费了时间想起,当年沉嫣最爱的酒,便是杏花酿。

    来,元庭深身为家主的父亲还曾死心,数次派往丹熏山中,希望能取出天外陨铁,却都功而返。直至他受伤陨落,元庭深继承家主之位,便封存丹熏山之事,及至百年之,元氏族内已少有知此事。

    “阿雁……”他喃喃唤了一句,右手力摔落,倒在血与尘混合的面上。

    沉渊没有想到,今年来燕国时,会在沉嫣墓发现一个该属于这处王宫的酒葫芦。

    老者失神望着天边远的两道身影:“此女,生得真像家主当年娶的那位夫……”

    天帝政务繁忙,数千年间,他只来过寥寥次,也愿让知晓。

    沉渊捡起上的酒葫芦,打开,鼻尖嗅到了淡淡酒气,叫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也是那一日,有神明自九重天而来,消弭了这场祸事。

    沉渊来时,此『妇』孺沉默看着这位公子,眼中难掩敌意。只因忌惮他身一众护卫,他们曾破口大骂。

    剑光穿透他的心口,震碎了元庭深的心脉,也是这时,长剑坠落在,烈山雁的神魂也有溃散之势。

    他害死了她的族,她恨他本是理所当然。

    雪覆上枝头,红梅吐蕊,灼灼如血。

    细雪纷纷扬扬,姬扶夜抬手为离央拂肩上落雪。她回眸,对上姬扶夜的眼,心中那股空茫之感便渐渐褪。

    是……杏花酿……

    数年,儿子一个个成年,燕王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沉渊这样一个儿子,便随意择了处边远封,令他。

    “值得么?”元庭深空中摔落,半跪在,抬头看着她,喃喃道。

    若非一位老宫女见他可怜,在他年幼之时常暗中分他饭食,只怕他没有机会活下来。

    沉渊想到这里,轻笑一声,神情中却有分苍凉。他靠坐在沉嫣墓碑旁,一口一口将浊酒饮下,曾用灵气祛除酒意。

    离央忽然开口道:“喝酒吧。”

    烈山雁没有说话,他们之间本就必再说什么了。

    这样的故事在很难让展颜。

    永安城东的杏花酿虽然酒『色』浑浊,味道也甚醇厚,却是沉嫣最喜欢的酒。

    姬扶夜与她披肩而立,如今正值冬日,两便很应景披了厚重的斗篷。

    元家害死烈山族的那已经埋骨丹熏山中,她要杀的只剩元庭深一,若是可, 烈山雁并想殃及辜。

    元氏一族派往丹熏山取天外陨铁一事甚为隐秘,知晓其中详细的本就寥寥,再加上许多都因为贪念死在了丹熏山中,而今元家一辈对当年之事全所知也奇怪。

    带了酒来这里的是谁也必猜,知道这杏花酿的,除了他,便只剩一了。

    上方,离央抬手收拢烈山雁溃散的神魂,指尖微动,便送她再入轮回。

    都好。

    元庭深曾想到,他与烈山雁,还有再见的一天。

    离开的最回眸,因执念化为恶鬼的烈山雁冷冷看着他,双瞳血红,再见丝毫情意。

    风雪越来越大,这大约是今冬最大的一场雪。琉璃瓦上只见霜白一片,雪落声,知过了多久,有自风雪中走来。

    世纷扰,如一醉。

    离央与姬扶夜在永安城东的酒肆里喝了个尽兴,又打了一葫芦杏花酿,往燕王宫内。两的修为,就算是守备森严的燕王宫,也任两来。

    抬手击退烈山雁,元庭深握紧了手,他的确愧疚,但这样的愧疚,还足让他放弃自己的『性』命。

    谁也会想到,坐拥燕国的女帝,生最喜欢的,却是永安城东三个大钱便能打上一壶,贩夫走卒也能喝得起的劣酒。

    来,玉朝宫又来了穗心,她醉心剑道,沉渊与她都是寡言的『性』情,相处最多便是切磋之时。

    他想与烈山雁动手,但烈山雁却容他躲避。

    元府中也纷纷抬头向剑光来处看, 神情惶然安。阳平之,有谁敢这样挑衅元氏?!

    因执念而生,烈山雁注定被困在丹熏山中,而元庭深再也没有过丹熏山,他心中有愧,又怎么还敢见烈山雁。

    “元庭深,我这一生,最悔的事,就是救了你。”

    烈山雁抬头看着元府的门楣,血红瞳眸中是法掩饰的森寒恨意。

    此战之,她被燕王赐下鸩酒,年纪尚幼的沉渊也就此被父亲厌弃,只是念在他毕竟是自己血脉,留了他一条『性』命。

    沉渊抬头,只见周遭海水肆虐,他的子民挣扎哀嚎,而他却什么也做了。

    “长老,那女子是谁啊?”少女扶起自己爷爷,奇怪道,“她气势汹汹而来,莫非与家主有什么仇?”

    话音落下,身为家主的元庭深转瞬出现在府门外。

    他希望尽自己所能,让封上的百姓得富足安乐,这是他唯一能做的补偿。

    姬扶夜看向她,随笑了笑:“好,喝酒。”

    烈山雁的身躯缓缓溃散,他连站起身的力气也没有,只能狼狈趴伏着向。元庭深抬起手,就在他将要触到烈山雁时,她的身躯彻底消散,化为一片虚幻。

    他在是个懦夫,没有勇气见她,更没有勇气死谢罪。唯一能做的,是令元氏族止步丹熏山。

    但就在今日,一道剑光自天外而来,元氏府邸外悉心布下的阵法与禁制在剑光中转瞬湮灭, 惊动了整个阳平。

    “哪里?”姬扶夜含笑问道。

    这一场长达数百年的爱恨纠葛,终于在今日得落幕,纵使早知结局,姬扶夜也免觉得沉重。

    “洞虚战渡劫,这一战却是易。”云端之上,姬扶夜看着下方灵力相撞风云突变,淡淡道。

    但这一切,又毁在了所谓仙君的一道法术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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