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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语气似乎是平静的。

    凤琨指腹摁住木偶人淡红的双唇,眼中融了阴翳:“啊,我也正想知道呢。”

    司池弯唇:“他们一口一个玉郎,我好怕被王上杀死,想告诉他们我已改名叫铁郎了。”

    贺极:“我那是……”

    落雁馆规矩,小考成绩优者住上层,劣者住下层。

    司池面无表情,走到窗边。

    说是时候到了,自己该归家了。

    …………

    宁玦:“…………”

    楼层太高,可俯瞰雁墨城。

    那日风声猎猎,将领挺拔站在面前,对他道:“我求大人,入城后不伤百姓,不辱君王,雁墨国子民恋旧,请您保留下这座城的名字。若大人不答应我,便是战死至最后一刻,我也决不投降。”

    木偶人被设了某种常识,躺在床上就顷刻入睡了。

    考子入馆之后,会有一次小考。

    春娘哭得梨花带雨:“玉郎,一定要走吗?我们一起,不也很快乐吗?”

    贺极:“不知道。”

    宁玦终于看清了司池的本体,那是一支笔。

    馆内六十八到七十二这五层,则是给身份尊贵的考子准备的。

    长街灯火璀璨,脚下人们在祭花神。

    宁玦坐在阶前,挠了挠头:“看不出来嘛,十一还喜欢找人睡觉。”

    站在高处,一切尽收眼底。

    司池抹去她的眼泪:“天地尚不能久,何况此间的快乐呢?与君相伴一程,已是三生修来的缘分了。www.yueru.me”

    宁玦没敢用那块玉牌。www.qianlan.me

    入夜了,宁玦打算再去一趟落雁馆。

    一样的容貌,一样的气度,就连举手投足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凤琨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端详他俊秀的脸:“我听狱卒说,你骨头极硬,在大牢内为自己申辩时,字字句句舌灿莲花。听时愤怒,可余韵之绵长,却叫人醉生梦死,回味无穷。”

    宁玦:“……”

    宁玦却嗅到一丝异样:“凤琨并不知梦鲤已死,你若想寻回梦鲤的骸骨,定要找到真凶才行。”

    谢远昭的房间在第六十七层。

    司池很有分寸,知道再说下去会被杀死,呵呵笑了几声,爬墙去隔壁找人玩了。

    世间有妖,一念成魔。

    笔杆为木,空中四散的彩色丝线是它的笔丝。

    宁玦笑得想死:“哈哈哈,你莫要再开口了……”

    晚风拂面,司池很平静。

    有些静。月色有些凉。

    雁墨馆太高,高层需要乘坐吊梯上下。

    刺入落雁馆的房内,刺入脚下长街,刺入遥远之处那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大牢。

    宁玦这才发现,司池左边的袖管竟是空的。

    凤琨笑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谢远昭,害你的人又不只是我。我是从你书中挑出一字来作文章不假,可若不是众人沸反盈天,轻易信你辱君之实,就算城主也不能随便将你收监啊。”

    窗口,一素衣书生正在温书。

    他告别后,眼睛红红的回来。

    蝴蝶在夜风里扇了扇翅膀。

    宁玦:“哦,我还以为你能看出来。”

    司池听闻,淡笑道:“梦鲤向来是极优的。”

    他转了

    贺极也看到了,脸色当即一变。

    凤琨微微一笑,上前一脚踹翻了谢远昭的桌子:“可他都傻了,怎么还配待在落雁馆?叫一个傻里傻气的家伙参加雁试,简直是大雍的耻辱啊。”

    司池道:“小宁玦,带我一起去吧。”

    背后一定有人在隐瞒些什么。

    卫珩因为落雁馆门上的血字而来到雁墨城调查,至今一无所获就是最好的证明。

    司池在隔壁跟善人夫妻告别。

    栏杆上,宁玦回头去看司池。

    整座城灿烂,明亮。

    司池的衣裳松松垮垮,袖子宽大,他甩了甩,笑着道:“因为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啊。”

    吊梯做成了鸟笼的形状,自楼上降下,几个华服公子走进了谢远昭的房间。

    为首的紫衣公子哂笑:“真傻啦?听别人说起,我还不信,谢远昭居然变成傻子啦!”

    司池单膝跪在他面前:“梦鲤……”

    就有人邪笑着问道:“怎一个舌灿莲花?怎一个回味无穷?”

    蚊虫飞舞其间,透明的翅膀折射出朦胧的光。

    另一人道:“凤琨公子,你雁墨城的大牢死人进去都得脱层皮,这小子在牢里囚了几个月,居然能厚着脸皮活下来,实在叫我刮目相看。”

    “我带你去睡觉。”

    “我在想。”司池忽然道,“梦鲤当初站在此处,心中想了什么?是马上要实现心中抱负,振翅高飞如天上鸿雁?还是觉得冷?高处不胜寒。”

    司池化身为人,推门而入。

    许多年前神殿中,他极爱用那支笔写字,因为笔丝的颜色漂亮。

    他顿了顿,沉声道:“我没有随便找人睡觉。”

    他一言不发,只死死盯着那些人的脸。

    宁玦尴尬道:“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困吗?”

    司池笑着问他:“还重要吗?”

    这实在是太惊悚了!

    今年的花朝与雁试撞在一处了,城池热闹。

    “你,你到底是谁啊!!!”

    旁人道:“雁试考子杀不得,城主大人只能在考前放了他。雁试之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他生得俊秀,面容沉静,一双眼乌黑如墨,瞳孔里却没有光,正木讷地看着手中的古籍。

    司池也朝他笑笑:“累吗?”

    若人人都知道他在追查,只怕线索这辈子都查不到。

    他道:“我答应你。”

    司池笑道:“我有很重要的事去做,一刻也耽误不得。这段日子多谢你们照顾。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两位的深恩,司池此生难忘。”

    院里的野草在月色里葳蕤生长。

    谢远昭的木偶人倒在地上,衣衫凌乱,桌上的书被撕得粉碎。

    司池神秘地笑:“莫说是你,就连王上的小时候我也见过。他嘛,他小时候就这样臭屁,头发卷卷的,表面冷着脸,晚上却死活要缠着人家一起睡觉……”

    欢笑声不绝于耳。

    宁玦道:“你哭了?只是去趟落雁馆而已呀,还要回来的,有必要这样郑重吗?”

    贺极:“妖王问妖物的真身就不失礼了吗?他又没告诉过我。”

    蝴蝶司池道:“他居然和我心中的梦鲤一模一样。”

    司池用袖子小心揩去他唇角的白渍,将他抱回了床上。

    留下宁玦与贺极面面相觑。

    “我想想,东街的西街的,南街北街的……太多了,怎么数得过来啊?”

    司池一脸认真:“诸神可鉴!我从不说谎。你小时候矮矮的,小小的,却敢在神殿里横着走,那位远近闻名的尊贵蠢货都不敢招惹你,见到你还没张口说话,眼泪就开始流了。”

    他动作吃力。

    为庆花朝节,街上鲜花盛开,弥漫浓郁的花香。

    有人在河畔放了花形的孔明灯,祈愿的河灯也沿河而下。

    他微笑道:“宁玦,走吧。”

    善人道:“玉郎,再住几日吧,花朝节到了,我与娘子还没有带你上街祭过花神呢!”

    贺极:“……”

    司池理了理松垮的衣袍,束好腰带。

    那一年攻破雁墨国,守卫王都的将领出城签降书,他用的正是这支笔。

    ……

    他眉梢挑起细微的弧度。

    宁玦:“?”

    “你胡说。”

    待一行贵公子取乐结束,屋内狼藉不堪。

    ……

    “那时我尚未化形,不懂,以为他怕黑。后来修炼出人身后才明白,那分明是不要脸嘛!”

    两人就这样对月坐着,天地悄寂,虫鸣阵阵。

    宁玦道:“此人没有灵魂,并非真人,应当是仿照梦鲤做出来的傀儡木偶。”

    谢远昭放下书,讷讷地看着他们。

    宁玦:“你不是妖王吗?”

    落雁馆七十二层。

    他改掉那副旖旎的花蝴蝶姿态,也当真是个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一缕黑气从他眼中弥散开来,缠绕着他的面孔,席卷而上裹住他的全身。

    对于平民而言,六十七层已是顶尖的住所了。

    无数彩色的丝线从他身躯上爆裂散开。

    谢远昭的木偶人被踹翻在地,摇摇晃晃爬起来。

    令人头皮发麻的魔气四散。

    将领道:“请大人立字为证。”

    司池抹去眼角的水渍:“非也。小宁玦,我是吓哭的。”

    “你要怪就怪他们吧。”

    这段日子的种种,如美梦一场,定会放于心中,仔细珍藏。

    “看来,大家都不喜欢你呢。”

    趁着夜色,三只蝴蝶落在六十七层的栏杆上。

    木偶人不答,完全没有神志。

    木偶人朝他温和地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宁玦不解:“你为何一定要在我名字前加个‘小’字呢?”

    他房门外的木牌上,刻着“谢远昭”三个字。

    上川灭国后,这支笔又跟了他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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