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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五冷声道：“去领十鞭，以后不许进大人的寝殿。”
孩童破涕为笑，接过糖人。
寝殿外。
上川玉却微微一笑，道：“方才神明降谕给我，祂说，岁岁平安。今夜碎了三殿下两只烟壶，明年举国上下定太平无忧。”
小五道：“天蒙蒙亮时，国主派人送来一滴雪妖的眼泪，据说将眼泪悬在屋檐上，雪会连下一个月。”
高个子的小五冷漠道：“您的规矩，知道了也不敢遵守。”
百姓爱戴他，国主看重他，因此，贵族们都要忌惮他。
三殿下震怒，正要叫人砍了孩童的手，不巧上川玉路过，“失手”将他另一只烟壶也碰碎了。
万籁俱寂，灯火朦胧。觥筹乱倒，酒水沿桌沿流下，沾湿了红衣。
小九道：“三殿下为此大闹了一场。即便对王族而言，雪妖泪也是极为罕见的珍宝，得知国主将雪妖泪送来神殿，三殿下在寝宫狂摔东西，还责打了奴隶。”
那烟壶本是一对，失了一个，另外一个也就没了观赏价值。
宿醉后的记忆慢慢找回来了。
上川玉笑笑：“道歉这种事，要让苦主满意才行，自己觉得可以了不算。”
一个稍高些，神情冷漠。
可是因为上川玉，三殿下不仅要咽下这口气，还又赔上了一个烟壶，简直是无妄之灾。
只是因为三殿下向来残暴，又混不讲理，若想救那小孩，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碰了碰地上的奴隶：“喂，新来的，大人不罚你，出去吧。”
孩童抹抹眼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哪里弄的？”
孩童怔道：“大人——”
“大人，辰时了。”
小九道：“……我才不去！他昨夜找人灌您的酒，害您宿醉！我讨厌他。”
昨夜宫宴，几十个人轮番灌他酒，他醉得不省人事，难怪今早会睡过头。
其实他在胡扯。
小五道：“有些贵族为了人前仁慈的名声，被冒犯后嘴上说着不罚，私下里却将奴隶砍成了两段拿去喂鱼。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他如何能信您的话？与其要他惶惶不可终日，不如给他十鞭，叫他安心。”
上川玉：“……”
他摘下檐角的眼泪，递给小九：“送去给三殿下吧。”
他是神殿的祭司，是神明的唇舌。
奴隶依旧不动。www.yuzhan.me
“上川大人独守神殿，当真辛苦，容我敬您一杯。”
上川玉这才想起醒来时看见的一抹白。
虽然可能，要还上很多很多年。
他牵着孩童冰凉的手坐到位子上。孩童受了惊吓，啼哭不止，他拿出糖人逗他。
民间传言，大人是少有的清俊男子。如今一见，果不负传言。
他仗着祭司的身份为所欲为，天天打着神明的旗号找别人麻烦。
上川玉：“他没犯错，你何必罚他？”
“日日祈神，为国操劳，实乃我辈楷模，请容我也敬您一杯。”
神明啊！
上川玉决定亲自去送雪妖泪，顺便为了烟壶的事道歉。
上川玉完全不介意被人恨着。
世间怎会有如此歹毒的恶人？
奴隶吓得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大人饶命，我见您醒了才进来服侍，并非故意窥视您的睡容。请您饶恕，不要挖去我的眼睛！”
语气中带着疑问，和一点温柔的责备。
奴隶找到鞋袜，跪着为他穿鞋，细声道：“昨夜您喝多了酒，是小五和小九扶您回来的。”
见少年们望着自己，上川玉无辜道：“你们没跟他讲过神殿的规矩吗？”
上川玉也从未见过雪。
上川国的冬天温暖。www.roumeng.me
一条星带流光溢彩，横亘于夜幕中央，比他见过的所有珍宝都要璀璨。
“那是他的奴隶，就算打死了也不关您的事……”
他轻声道：“这是秘密。”
上川玉摇晃起身。
上川玉发怔。
上川国信仰神明，只要他祭出神明的名义，那些贵族再恨也拿他没有办法，也只能从酒上出气了。
他打发贵族们轮番去灌酒，要给那人难堪。
他手腕垂在榻畔，似一朵骨兰，修长纤瘦。亵衣白透，湖泊般的乌发柔软地铺在癯净的后背。朦胧的光映在俊美的脸颊，宛如未经雕琢的美玉，细细看去，左眼角生了颗微小的泪痣，说不出的温静。
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神明降谕。
……
上川玉极力把嗓音放得温和：“以后在神殿不必跪我……你别抖，我看上去很凶吗？”
床榻之下，奴隶跪地道。
雪将庭院深深盖住。
上川玉来者不拒。
上川玉：“起来，没人要挖你的眼睛。”
昨夜宫宴，一孩童失手弄碎了三殿下的翡翠烟壶。
再往上数，被他罚面壁的，被他禁足的，被他投入大牢的，数不胜数。
贵族们乐得为殿下效力，对于他们而言，这位神殿祭司就是最讨厌的存在。
上上个月，某贵族失手打死了平民，被他以神的名义罚去流放。
上川玉依稀听见“辰时”二字，一把掀开被子：“什么？辰时了？？”
就是睡相不太雅观，张牙舞爪的。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眼前的奴隶身上。
奴隶抬头偷瞥。
匆匆一瞥，已似仙人之面。
原来神殿中高贵的祭司，也会这样睡觉啊？
他回头，那人在笑：“贵族醉倒后，就连星星都变亮了。”
奴隶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抖得更凶了：“若大人要杀我头的话，那还不如挖眼！”
他推开窗子。银雪似蝶，旋舞空中，天地茫茫，神殿盖了一层纯白的薄纱。
孩童拉他的衣袖：“别再喝了。都是因为我，他们才这样对您。”
高贵，疏冷与他全不沾边，有点过于迷糊了。
上川玉叹气：“好吧，是我对不住他。叫人轻轻地打，再给他送去上好的伤药。”
上个月，某贵族奸/污了侍女，被他以神的名义鞭笞。
他弄碎了翡翠烟壶，三殿下不敢砍他。
门外，两个少年走进来。
上川玉望着满天星斗，提着酒坛，又灌了一口烈酒。
稚气些的小九则笑眯眯的：“放眼天下，见了主上不跪的奴隶，是要被剜去膝盖的，这不能怪他。”
可他至今仍活蹦乱跳的。
满地翡翠渣，三殿下脸都绿了。
奴隶不敢动。
小九捧来一条红色披风：“大人，外面冷，今日祈神多穿一些。”
宫宴的后半夜，所有人都醉倒了。
上川玉伸出手，雪片温驯地落在掌心，片刻消融：“真恶劣。”
上川玉打算诚心道歉，顺便拿自己祭司的俸禄还他烟壶的钱。
“……不多说了，千言万语都在酒里，上川大人，喝！”
奢华，靡烂，香艳，纸醉金迷，权力放浪的气味流连不散。
轮番敬酒。
“他得不到眼泪，宫里的奴隶都会遭殃。”
真叫人窝火。
奴隶这才如释重负，磕头谢恩，跑去领罚。
“你是新来的？为何跪在这里？”
他惊喜道：“下雪了？”
“街上买的，你不要告诉旁人。”上川玉弯着笑眼，眼下的泪痣仿佛一只纤细的蝶，温柔颤动，“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神殿的祭司偷吃糖人，叫人知道了，我会很没面子。”
宫廷繁花似锦，桃红如脂，柳叶似刀。
上川玉眼神迷离，在真实与虚幻之间努力辨别着，许久后，他呢喃道：“小孩，你看。”
他披头散发跳起来，赤脚踩在地上：“天呐天呐，睡过头了！祈神的时间都过了，怎么没人叫我？啊，地好凉……”
这位大人还真是……和信徒心目中的形象截然不同！
上川玉温和道：“昨夜是我不对在先，他发怒责打奴隶，多少和我有些关系。”
宿醉醒来，他见窗外雪光一片，以为是在做梦，又闭上眼睛。
明明出身卑贱，却拥有与国同姓的尊荣。
小九嘟囔：“昨夜您都喝了几十杯烈酒，他还要怎样？”
他是笑了，三殿下的心情却恶劣到了极点。
孩童抬头，望向他的目光所在。
若要避过他去砍那个小孩，只怕要叫人议论他欺软怕硬，处事不公。三殿下只好放弃找麻烦的念头，恨他恨得牙痒痒。
他孑立于夜色里。
在贵族眼中，平民小儿弄碎烟壶，砍手都算轻的，应该把他碎尸万段才对！
一个矮些，脸上稚气十足。
隔着远远的，就听见三殿下的尖叫：“上川玉那个贱民！贱民！！他凭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贵族们每日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对着神明祈愿——希望上川玉早日暴毙！
奴隶不停磕头。
那之后，他也倒下了，被小五和小九带回了神殿。
榻上的人哼了一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却不见起来。
怕吵了他的清梦，声音压得很低。
上川玉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唇边，这一刻找回了神志，朝他眨眨眼：“嘘……”
] 小五冷声道：“去领十鞭，以后不许进大人的寝殿。”
孩童破涕为笑，接过糖人。
寝殿外。
上川玉却微微一笑，道：“方才神明降谕给我，祂说，岁岁平安。今夜碎了三殿下两只烟壶，明年举国上下定太平无忧。”
小五道：“天蒙蒙亮时，国主派人送来一滴雪妖的眼泪，据说将眼泪悬在屋檐上，雪会连下一个月。”
高个子的小五冷漠道：“您的规矩，知道了也不敢遵守。”
百姓爱戴他，国主看重他，因此，贵族们都要忌惮他。
三殿下震怒，正要叫人砍了孩童的手，不巧上川玉路过，“失手”将他另一只烟壶也碰碎了。
万籁俱寂，灯火朦胧。觥筹乱倒，酒水沿桌沿流下，沾湿了红衣。
小九道：“三殿下为此大闹了一场。即便对王族而言，雪妖泪也是极为罕见的珍宝，得知国主将雪妖泪送来神殿，三殿下在寝宫狂摔东西，还责打了奴隶。”
那烟壶本是一对，失了一个，另外一个也就没了观赏价值。
宿醉后的记忆慢慢找回来了。
上川玉笑笑：“道歉这种事，要让苦主满意才行，自己觉得可以了不算。”
一个稍高些，神情冷漠。
可是因为上川玉，三殿下不仅要咽下这口气，还又赔上了一个烟壶，简直是无妄之灾。
只是因为三殿下向来残暴，又混不讲理，若想救那小孩，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碰了碰地上的奴隶：“喂，新来的，大人不罚你，出去吧。”
孩童抹抹眼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哪里弄的？”
孩童怔道：“大人——”
“大人，辰时了。”
小九道：“……我才不去！他昨夜找人灌您的酒，害您宿醉！我讨厌他。”
昨夜宫宴，几十个人轮番灌他酒，他醉得不省人事，难怪今早会睡过头。
其实他在胡扯。
小五道：“有些贵族为了人前仁慈的名声，被冒犯后嘴上说着不罚，私下里却将奴隶砍成了两段拿去喂鱼。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他如何能信您的话？与其要他惶惶不可终日，不如给他十鞭，叫他安心。”
上川玉：“……”
他摘下檐角的眼泪，递给小九：“送去给三殿下吧。”
他是神殿的祭司，是神明的唇舌。
奴隶依旧不动。www.yuzhan.me
“上川大人独守神殿，当真辛苦，容我敬您一杯。”
上川玉这才想起醒来时看见的一抹白。
虽然可能，要还上很多很多年。
他牵着孩童冰凉的手坐到位子上。孩童受了惊吓，啼哭不止，他拿出糖人逗他。
民间传言，大人是少有的清俊男子。如今一见，果不负传言。
他仗着祭司的身份为所欲为，天天打着神明的旗号找别人麻烦。
上川玉：“他没犯错，你何必罚他？”
“日日祈神，为国操劳，实乃我辈楷模，请容我也敬您一杯。”
神明啊！
上川玉决定亲自去送雪妖泪，顺便为了烟壶的事道歉。
上川玉完全不介意被人恨着。
世间怎会有如此歹毒的恶人？
奴隶吓得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大人饶命，我见您醒了才进来服侍，并非故意窥视您的睡容。请您饶恕，不要挖去我的眼睛！”
语气中带着疑问，和一点温柔的责备。
奴隶找到鞋袜，跪着为他穿鞋，细声道：“昨夜您喝多了酒，是小五和小九扶您回来的。”
见少年们望着自己，上川玉无辜道：“你们没跟他讲过神殿的规矩吗？”
上川玉也从未见过雪。
上川国的冬天温暖。www.roumeng.me
一条星带流光溢彩，横亘于夜幕中央，比他见过的所有珍宝都要璀璨。
“那是他的奴隶，就算打死了也不关您的事……”
他轻声道：“这是秘密。”
上川玉摇晃起身。
上川玉发怔。
上川国信仰神明，只要他祭出神明的名义，那些贵族再恨也拿他没有办法，也只能从酒上出气了。
他打发贵族们轮番去灌酒，要给那人难堪。
他手腕垂在榻畔，似一朵骨兰，修长纤瘦。亵衣白透，湖泊般的乌发柔软地铺在癯净的后背。朦胧的光映在俊美的脸颊，宛如未经雕琢的美玉，细细看去，左眼角生了颗微小的泪痣，说不出的温静。
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神明降谕。
……
上川玉极力把嗓音放得温和：“以后在神殿不必跪我……你别抖，我看上去很凶吗？”
床榻之下，奴隶跪地道。
雪将庭院深深盖住。
上川玉来者不拒。
上川玉：“起来，没人要挖你的眼睛。”
昨夜宫宴，一孩童失手弄碎了三殿下的翡翠烟壶。
再往上数，被他罚面壁的，被他禁足的，被他投入大牢的，数不胜数。
贵族们乐得为殿下效力，对于他们而言，这位神殿祭司就是最讨厌的存在。
上上个月，某贵族失手打死了平民，被他以神的名义罚去流放。
上川玉依稀听见“辰时”二字，一把掀开被子：“什么？辰时了？？”
就是睡相不太雅观，张牙舞爪的。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眼前的奴隶身上。
奴隶抬头偷瞥。
匆匆一瞥，已似仙人之面。
原来神殿中高贵的祭司，也会这样睡觉啊？
他回头，那人在笑：“贵族醉倒后，就连星星都变亮了。”
奴隶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抖得更凶了：“若大人要杀我头的话，那还不如挖眼！”
他推开窗子。银雪似蝶，旋舞空中，天地茫茫，神殿盖了一层纯白的薄纱。
孩童拉他的衣袖：“别再喝了。都是因为我，他们才这样对您。”
高贵，疏冷与他全不沾边，有点过于迷糊了。
上川玉叹气：“好吧，是我对不住他。叫人轻轻地打，再给他送去上好的伤药。”
上个月，某贵族奸/污了侍女，被他以神的名义鞭笞。
他弄碎了翡翠烟壶，三殿下不敢砍他。
门外，两个少年走进来。
上川玉望着满天星斗，提着酒坛，又灌了一口烈酒。
稚气些的小九则笑眯眯的：“放眼天下，见了主上不跪的奴隶，是要被剜去膝盖的，这不能怪他。”
可他至今仍活蹦乱跳的。
满地翡翠渣，三殿下脸都绿了。
奴隶不敢动。
小九捧来一条红色披风：“大人，外面冷，今日祈神多穿一些。”
宫宴的后半夜，所有人都醉倒了。
上川玉伸出手，雪片温驯地落在掌心，片刻消融：“真恶劣。”
上川玉打算诚心道歉，顺便拿自己祭司的俸禄还他烟壶的钱。
“……不多说了，千言万语都在酒里，上川大人，喝！”
奢华，靡烂，香艳，纸醉金迷，权力放浪的气味流连不散。
轮番敬酒。
“他得不到眼泪，宫里的奴隶都会遭殃。”
真叫人窝火。
奴隶这才如释重负，磕头谢恩，跑去领罚。
“你是新来的？为何跪在这里？”
他惊喜道：“下雪了？”
“街上买的，你不要告诉旁人。”上川玉弯着笑眼，眼下的泪痣仿佛一只纤细的蝶，温柔颤动，“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神殿的祭司偷吃糖人，叫人知道了，我会很没面子。”
宫廷繁花似锦，桃红如脂，柳叶似刀。
上川玉眼神迷离，在真实与虚幻之间努力辨别着，许久后，他呢喃道：“小孩，你看。”
他披头散发跳起来，赤脚踩在地上：“天呐天呐，睡过头了！祈神的时间都过了，怎么没人叫我？啊，地好凉……”
这位大人还真是……和信徒心目中的形象截然不同！
上川玉温和道：“昨夜是我不对在先，他发怒责打奴隶，多少和我有些关系。”
宿醉醒来，他见窗外雪光一片，以为是在做梦，又闭上眼睛。
明明出身卑贱，却拥有与国同姓的尊荣。
小九嘟囔：“昨夜您都喝了几十杯烈酒，他还要怎样？”
他是笑了，三殿下的心情却恶劣到了极点。
孩童抬头，望向他的目光所在。
若要避过他去砍那个小孩，只怕要叫人议论他欺软怕硬，处事不公。三殿下只好放弃找麻烦的念头，恨他恨得牙痒痒。
他孑立于夜色里。
在贵族眼中，平民小儿弄碎烟壶，砍手都算轻的，应该把他碎尸万段才对！
一个矮些，脸上稚气十足。
隔着远远的，就听见三殿下的尖叫：“上川玉那个贱民！贱民！！他凭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贵族们每日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对着神明祈愿——希望上川玉早日暴毙！
奴隶不停磕头。
那之后，他也倒下了，被小五和小九带回了神殿。
榻上的人哼了一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却不见起来。
怕吵了他的清梦，声音压得很低。
上川玉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唇边，这一刻找回了神志，朝他眨眨眼：“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