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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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钰打量着我，温柔的目光夹着一丝冷冽，口吻肯定道：“你过的不好。”

    客户见状，问我们是不是旧识，一派关心的外表下强掩着探究。

    直到多年后，我和乔希城结婚，我暗暗打量过他的双手，竟和我记忆中分毫不差。

    耳根子软，不会拒绝别人，因此被班上跋扈的同学欺负。似乎是有一次交作业吧，那个男生没写让乔希城帮忙。

    但这不在我的关心范围内，我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告知。”

    曾经他哪怕一句无心的夸奖，我都会高兴好几天，辗转反侧的深夜里，我都会时不时拿出来回味。

    宋钰不吝赞美之言，我一时哑然。我们分别了这些年，虽然我对他的感情淡去，早已没了五年前那样浓烈，但是我却做不到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那天的阳光很好，淡淡的光给宋钰打了个金色的轮廓，穿着蓝白校服，一头黑发的少年便从那天印在了我脑海中。

    宋钰强调，以一个我极其熟悉的看穿我的姿态。我也清楚，此时只要我肯定地说“我爱乔希城，爱的不得了”，便能轻而易举破坏他的小计谋。

    五年未见，他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要非说有什么变化，就是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眸中多了一些深沉和坚毅吧，却令他的气质看起来更好了。

    宋钰道：“那你还等什么？你当初就是因为意外标记了乔希城，才不得不和他结婚。如今不是你摆脱他的好时机吗？”

    我知道我最近的状态是不好，但不是因为工作，也并不代表我这些年过的不好。

    宋钰温和地笑道：“是呀，我还是婉婉的初恋呢。如今婉婉已成姜总了，我当年有眼不识金镶玉，可惜可惜了。”半真半假地，倒不见一丝困窘。

    我知道我应该说爱，我和乔希城在一起五年，两人吵架的次数都不超过五个手指头，相处融洽的不得了，是周围好友眼中的模范夫妻。难道这不是爱？

    我们是高中前后桌，读书的时候学业繁重，忙忙碌碌，吵吵闹闹过了三年。



    我找了个借口离开包厢，宋钰伸手拉我，却拉了个空。www.diyin.me

    “婉婉，我还以为你走了。”宋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反倒显得我的尴尬如此多余。随即我便释然了，宋钰不就是这样吗，无论什么情况，他都能泰然面对。

    还是大三时，我在校门口意外碰到乔希城，我才发现他竟然就在我隔壁大学。

    后来我们相爱又分开，大学四年，分分合合，终于用彼此的筋疲力尽证明，我们并不是适合的两人。

    如宋钰所说，他是我的初恋，是我喜欢且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忘怀的人。

    早些年前，A标记O后，清洗标记会对O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所以法律上支持一旦A对O进行了标记，O有权选择是否和A结婚，获得婚姻法保护其合法权益。不过就算不结婚不清洗标记，也有别的方式来缓和标记带来的影响，这些方式的实施也都有法律支持。当然最好的方式依然是清洗标记。

    “我什么时候说要摆脱他？”我很疑惑，不知道宋钰从哪得出我想摆脱乔希城的结论。

    我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和初恋重逢，以恩客和少爷的角色。www.cuiniao.me此时，我和宋钰面面相觑，耳边客户在说话，但我没听清，大约是调侃。

    “年纪到了。”我说。

    “很好。”我躲开他的视线。

    那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一双手，骨节纤长匀称，指甲修剪的很整齐，圆润干净，午后的阳光落在他手心，给那双白的有些冷感的手添了温暖的色调。

    后来乔希城为了感谢我，还送了我一盒我最喜欢的黄桃味牛奶。

    比起多年后和初恋潦草无言的重逢，眼下更让我烦恼的是乔希城。

    可不知为什么，面对宋钰的质问，我一时竟无法开口辩白。

    这不该是回忆起他的时机，我却管不住回忆。

    我和宋钰是不合适的。这是个无论经过多少次验证都是真的命题。

    我揉了揉眉心：“我只是最近工作有点忙，太累了。”

    “我这就走。”本来我还想等客户一起走，但今天心绪实在不佳，一会还是叮嘱经理多照料一下吧。

    回去晚了，乔希城总要打个视频来询问。若是恰好碰到客户或者员工在旁边，免不了被调侃查岗之类的话。

    刚被标记过的Oga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浮着薄粉，绯色的眼尾挂着尚未干涸的泪痕，湿漉漉的长睫微垂，如蝶翼般颤抖。

    每每如此，乔希城瓷白的面上便浮上红晕，耳朵尖都是红红的，他小声替自己辩解，他只是担心我。

    客户又奉承了几句，便离开了，包厢里其他人都在唱歌，应该是客户打了招呼，让那些人不来打扰我们。客户并不知道，这份体贴于我而言却很不合时宜。

    宋钰拦在我面前：“婉婉，现在清洗标记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不会对Oga身体造成任何损伤。”

    但那时我是很难得到他的夸奖的。

    “我们都结婚五年了，犯不着谈爱不爱的。”我没有看宋钰就匆匆离去，以我对他的了解，我可以毫不费力地想象到他得逞的胜利者的姿态。

    我回复在外面吃，对面很快回了“哦哦”。不知为什么，看惯了的回答，竟变得格外刺眼。

    封闭的空间，热闹的但不会来打扰我的人群，还有宋钰那双如水般多情的眸。理智告诉我，我必须赶快离开，否则怕是要酿成大错。

    我虽不觉困扰，但到底有种私生活被人窥视到的窘迫，只得匆匆说上几句便挂断视频。

    我有时发朋友圈也没有刻意抹去学校信息，乔希城肯定知晓我在哪，但如果不是那次偶遇，恐怕等到毕业他都不会联系我。

    手机在这时震动，屏幕亮起，显示有消息传来。

    大学的记忆走马观花地闪过，和宋钰恋爱、争执闹脾气、分手复合反复，最终大学毕业，我们都选择了远离彼此的工作，默契的一如当初选择同一所大学。

    乔希城问我还回不回去吃饭。

    “岁月没有在你身上留下痕迹。”

    到了阳台，冷风吹来，我脑子才清醒些，宋钰的脸却又浮现在眼前。

    最终所有的记忆都落在那个混乱仓皇的夜晚。

    印象里乔希城是个腼腆的有些内向的男生，和宋钰带着锋芒的亲切相比，他的温和近乎软弱。

    宋钰冷笑：“你别告诉我，你爱上他了。”

    宋钰眉梢微挑，桃花眸促狭地弯了弯，仿佛已看穿我。

    之后就和那个男生结了梁子，还闹了几次不快。

    O体质特殊，是绝对弱势群体。尽管法律已经尽量保护了O的权益，但从生理上，O在A面前也是绝对的劣势。

    不难猜出来，我和乔希城并不是恋爱结婚，我们是直接跨过恋爱的闪婚。每每想来都有些不可思议。虽然我和乔希城也是高中同学，但在高中时代，我们交集寥寥。

    乔希城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敷衍、毫不在意了呢。

    他侧头看向我：“这些年你过的好么？”

    “婉婉，好久不见。”他开口，声线温润，一如往昔。

    他递过来的时候也是腼腆地不敢看我，当时的情形我已印象不多，记忆最深的是递来牛奶的那双手。

    乔希城似乎鼓起所有的勇气下了一个决定。

    近年来，随着清洗标记技术的日益成熟，相关的法律是否该被废止也被提上了议程，目前来看支持的人占大多数，废止一些不适用的法律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有一段时间，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过度想象了。

    我是课代表，收到那个男生时我却不顾那个男生求情，直接收走了空白试卷。

    握起来心大概也会感到温暖吧，我悄悄想。

    后来我和乔希城还有一些交集，但到底还是没熟稔起来，毕业后各奔东西，我们都变成彼此联系人列表里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头像。

    还记得最初创业的时候，我作息很不规律，忙起来可能一两天都不回家一趟，应酬更是常有。

    相反，和宋钰分开的这五年，是我过的最舒服的日子。我几乎被安然日子惯的，没有跟宋钰在一起时能那么快速消化负面情绪了。

    而距离上一次乔希城查岗我都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想着想着，冷风刚才带走的烦躁，竟不知何时又原路返回了。

    宋钰端着一杯酒，往我身边靠了靠。昏暗的灯光下，他紧绷洁白的脸却白的发光。

    “我记得以前你的眼睛很亮，像夏天夜里的星星，干净神采奕奕。”宋钰继续说。

    以前我们在一起时，我就喜欢和宋钰争个输赢，争了那么多年，我也是分开后才悟到，我和宋钰之间皆是两败俱伤，遑论输赢。

    毕业典礼那天，忽然意识到这个人可能再也见不到几面了，心头不由得浮上酸楚。而似乎心有灵犀般，那时我望向的少年也正好在回看我。

    接着宋钰被人推到我怀里，属于Oga的淡淡的柑橘香扫过鼻尖，我便条件反射地僵住。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那之后和我交流越发拘谨，我也感到很抱歉，暗想我也是大条，偶遇他时或许不打招呼才是最好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初冬微凉的风涌入肺腑，吹淡了我心里的烦躁。

    可见他对我有多生分。

    他的腿挨着我的腿，热度隔着布料传来，我不经意地挪了挪位置。

    忘了说了，乔希城是我的Oga，我和他从大学毕业就结婚了，这是我们在一起第五年。

    我的沉默似乎更让宋钰坚信了某种猜测，他弯唇笑道：“婉婉，你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