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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锥闻言轻笑,“难怪那日瞧见苏家嫂子,步伐轻灵稳健,原来是练过功夫。”

    “既是好官,自然也不会做屈打成招的事。”苏隐面不改色地拍马屁。

    “阿娘、哥哥和我,不能没有阿爹,阿爷阿奶也不能没有儿子。”

    李六斤年长几岁,听懂苏隐的话,立即松开了手,甚至还将弟弟从苏隐的腿上扒了下来。



    “李大哥的为人,嫂子你是最清楚的。”苏隐顿了顿,又加了句,“看守牢狱的是魏大哥,他这人是什么性子,你应当也知道。”

    李大东身前的衣服上,满是干了的淤泥,头发湿润,发间还有几片水草叶子。

    二人从长廊下来,正要拐去牢狱,毫锥就提着苏隐的木箱子迎面走来。

    温昭环顾整个牢房,在唯一的凳子上坐下,收起折扇,轻敲手心。

    李嫂子膝行几步,仰头看向温昭,“太爷,我相公是冤枉的,求太爷还我相公清白。”

    等温昭走进牢房,李大东屈膝跪下,“太爷,草民真的是冤枉的,草民也不知道,怎么一觉醒来,身边就多了个没气的丫头。”

    苏隐真是无奈又好笑,她深吸口气,板着张脸,佯装生气的模样。

    “不问清楚,我还怎么救你们阿爹?”

    温昭立即上前半步,挡在苏隐的身前。

    苏隐颔首,拍了拍李嫂子的肩,柔声安抚,“李老爷子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现在李大哥又不在家,若是你也垮了。”

    温昭挑了下眉,“这马屁拍得委实僵硬。”

    “今日一早,天还没亮,小妇人就和大儿在城门口等着,打算开城门后,去上杨村。”

    苏隐带着李嫂子走进隔壁厢房,温昭已经在案桌后坐下。

    “走吧,去牢里瞧瞧李大东。”温昭展开折扇,边扇风,边往县衙牢狱的方向走。

    空气中全是浓郁的酒味,以及水草淤泥的腥臭味。

    苏隐皱了皱眉,抬手在鼻尖扇了扇。

    泼皮就没几个爱干净的,往背上轻轻一搓,就能搓下不少泥,身上的衣服,更是不知囤积了多少油脂泥垢,瞧不清原本的颜色。

    李八斤也挣脱林成的手,哭花着脸,抱住苏隐的大腿。

    “今日一提,发现颇有分量。”毫锥眨眼看她,好似无意般,“莫不是苏仵作练过功夫?”

    温昭看向妇人身边的两个孩子,他前些时日,在苏家宅院里见过。

    “无妨。www.yulou.me”温昭开门见山,“李大东何时离家,为何离家?”

    李六斤牵住弟弟的手,乖乖走到林成身边,苏隐这才转身对李嫂子道:“还请李嫂子随我来。”

    两兄弟站得笔直,李六斤恭恭敬敬,“苏姑姑快去寻我阿爹,如果需要小子做事,苏姑姑尽管发话。”

    然而,“咚”的一声,三人齐齐跪倒在温昭面前。

    “哪里练过功夫?”苏隐轻笑,仿若并未察觉毫锥的试探,“幼时跟着师父学艺,自小就提着,提惯了。”

    刚刚走到牢门前,李大东就扑了过来,隔着栅栏哭嚎,“太爷,草民冤枉啊,草民没有杀人。”

    脚上还穿着鞋,但鞋面和正面的裤腿上,也全是干了的淤泥,随着李大东的动作,不断有小块淤泥从他的身上掉落。

    苏隐上前,拉起李嫂子,送她到前院廊下,迟疑片刻,还是安抚道:“新来的太爷不是是非不分的官老爷,嫂子且安心吧。”

    温昭发话,李嫂子方借着苏隐的力道,稳稳地站起来。

    “在最里面的牢房里关着。”魏茂带着众人往里面走。

    温昭回想夏日隔了夜的泔水,不由地也皱起眉头,稍稍屏气。

    李嫂子说了两句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他说好关城门前回家,谁知,小妇人等到三更,相公都还没回来。”

    温昭抿唇,不为所动,“是否清白,还要等查清再说。”

    李大东连忙止住哭声,用袖口胡乱擦了擦脸,原本就脏成一团的脸,更加不能看了。

    苏隐从温昭的身后出来,快步走上前,扶住妇人的手臂,“李嫂子,有话好好说,先起来吧。”

    苏隐放慢脚步,和毫锥并肩而行,“谢谢毫锥小哥帮我把箱子拿来,给我吧,我自己提。”

    妇人哭嚎得大声,附近的百姓渐渐围了过来。

    温昭和苏隐刚走到县衙门口,就有个头戴银簪的妇人,牵着两个孩子,急匆匆冲了过来。www.shuijing.me

    “你先归家,照顾好老人孩子。”温昭起身,走到李嫂子身边,“他若是清白,本县自然会还他公道。”

    “她说的没错,我到元宁县不足半月,你怎知我不会为了结案,让无辜之人顶罪?”温昭手持折扇,从廊柱后走出来。

    “苏姑姑,求求你了,救救我阿爹吧。”

    苏隐按住两个小子的肩,往林成的方向,轻轻推了下,她朝林成使了个眼色。

    众人默契地加快脚步,径直走向最里间的牢房。

    说话间,三人便走进县衙牢狱,魏茂连忙迎上来,行礼道:“太爷。”

    温昭看了眼周围的百姓,蹙了蹙眉,转身走进衙门,“进来。”

    “太爷,尸身都收拾好了。”

    李嫂子顿了顿,哭声越来越大,“谁知,走到半道上,就看见孙村长压着我相公进城,说我相公杀了人。”

    苏隐一噎,过了半晌才抿了抿唇角,“李嫂子还是先回家吧,我还要陪太爷去牢里看李大哥,你在这缠着我,岂不是耽误事?”

    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大老爷们,此时哭得就像个孩子,胖胖的肚子跟着一颤一颤,脸上还有淤泥留下的痕迹,被泪水一冲,画出几条道。

    毫锥侧身让开,边走边惊叹,“我以前看你提着它,轻轻松松就走几里路,还以为这个箱子不重。”

    “可是,若是迟迟抓不到真凶,太爷、太爷会不会……”李嫂子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往下落。

    魏茂边拿钥匙打开锁链,边怒斥一声,“太爷来瞧你,就是要查清案子,你好好交待不要隐瞒,也不要再嚎了。”

    “苏姑姑,我阿爹真的没有杀人!”李六斤快走一步,扯住苏隐的衣袖,“苏姑姑,我以后再也不欺负苏祈了,求苏姑姑帮帮我阿爹吧。”

    “太爷不觉得这个味道,特别像夏日里,隔了夜的泔水吗?”苏隐皱紧眉头。

    “进来后,不是高呼冤枉,就是坐在门边出神。”

    牢狱内终日不见日光,元宁县此前甚少有人命案子,牢里关的多是市井泼皮。

    “他才来几天,你就知道他不是那种昏官?”李嫂子抬头,双眼红肿,定定地看着苏隐。

    苏隐顿了顿,看向衙门口的两个孩子,“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你且说说,你怎么会出现在东浮河边,来龙去脉细细说清。”

    “明日初一,锦绣阁宋家早前在铺子里订了猪肉,相公昨日过了午时,就说要去上杨村孙家,定下今晚要杀的活猪,明日一早给宋家送去。”

    苏隐扶着李嫂子,林成牵着两个小子,走进县衙的大门。

    “屈打成招?”苏隐立即摇头,一脸正色,“太爷不是那种人,即便抓不到真凶,也不会让无辜之人顶罪。”

    “太爷,冤枉啊!”妇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相公虽然平日里瞧着凶了些,但他断断不敢做杀人的恶事啊!”

    李嫂子一听她要去见李大东,连忙扯住苏隐的衣袖,“你要是见到他,就让他放心,家里都有我呢。”

    李嫂子再次扑通跪下,“太爷,我相公只会杀猪,哪里会杀人啊!”

    李大东直起腰身,抱着肚子,缓了一会,喘了几口大气,才老老实实交待清楚。

    “我家阿嫂的力气比我还大。”不等毫锥追问,苏隐就主动交待,“她倒是会功夫。”

    苏隐惊了一惊,连忙转身,脱口而出,“太爷事事亲力亲为,关爱百姓,体恤下属,自然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案件还未查明,苏隐知道验尸结果,但不能告诉李嫂子。

    李嫂子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泪眼婆娑地看向苏隐,低声道:“苏丫头,你和嫂子说句实话,我家那口子,能不能平平安安地从牢里出来?”

    “让他好好帮太爷查案。”李嫂子抽噎,“查清案子,早些回家。”

    李八斤吸了吸鼻子,眼泪全蹭在苏隐的裤子上,他打了个哭嗝,奶声奶气。

    魏茂回头,轻声细语,“已经让他们尽量收拾了,但架不住那些人太邋遢。”

    “你们两个就乖乖跟着小林哥,不吵不闹就帮了大忙。”

    苏隐站在廊下,看着李嫂子牵着两个孩子离开县衙,这才松口气。

    “李大东在何处?他进来后,可有异样?”温昭问道。

    “你是不是冤枉的,太爷自然会查清楚。”魏茂正色道。

    所以牢狱内的气味,甚是诡异,潮湿中夹杂霉味,还有众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李家两兄弟,一人扯住苏隐的手,一人抱住苏隐的脚。

    “你们这么缠着我,我还怎么去找你们阿爹问话?”

    “唔。”苏隐点头,“我兄长去得早,阿嫂要照顾我和祈儿,怕我们受欺负,就特意学了几年,但比不得自小练的,仅能防身罢了。”

    温昭点头,大步朝前去。

    温昭便知晓,这是李大东的妻儿,“起来说话。”

    温昭见状,轻笑出声,“验尸时,尸体的腐臭味那么难闻,也不见你皱眉。”

    李嫂子屈膝,行了个福礼,“小妇人刚刚失礼了,还请太爷莫要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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