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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季崇拒绝:“编一出参军剧花多少时间,我比你清楚。何况您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门女,编不出能令市井小民共情的下里巴人。”

    吕元膺怔忡不语,看向铃兰的眼神多了一丝敬佩,“不愧是郭家的后人。”

    国有法度,杀人便是要偿命。

    裴府竹林小院前枝繁叶茂,比过去显得更为隐蔽。自从裴现离开后,这院子便闲置起来,此后并无家仆打理。

    正如现代的相声与小品,参军戏最吃包袱桥段。夏家班的女子多是受过正统教育的,剧目编写功夫自然拿手。

    皇上随即下令全城搜捕夏千寻。

    其夫周季崇态度更是决绝:“她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刘采春不肯合作,恐怕是碍于周季崇。

    近日这院内才算稍微多了有点人气。

    事情正如吕元膺所言这般棘手。

    “我不忍见夏娘子这等容貌端丽、一心为国的女子,却被奸人所害。我求过太子与穆常侍,他们都不肯插手,所以只好亲自前来求您。”

    李怡在人前总扮作一副愚痴相,且年纪不算大,对皇位谈不上有竞争力,所以他到元邈这里倒是没人起疑。

    吕元膺对此前景不大看好,“棉花喜温,渭河一代日照较长岭南湿润,在此两地生长最为适宜。夫人在这里种植棉花,恐怕要事倍功半。”

    吕元膺道:“他自己躲开了这麻烦,可惜麻烦找上了夏千寻。如今夏千寻在长安失踪了。”

    桑雯提议:“那不如让她为你作证。”

    皇上自然知道当年越州的事,更晓得越州刺史是咎由自取,他当初有心放过夏千寻。

    种种迹象都表面,刘采春不像是打算冷眼旁观或者打算落井下石之人。

    *

    吕元膺抬起眼帘,极目远眺。

    刘采春听过事情原委后,犹豫了片刻,吞吞吐吐道:“这....这等事......我做不了主。”

    他刚被容许进门,便直冲冲往元家各处乱窜。不过此时他身材矮小,元邈一把便将他轻松提起。

    夏千寻借着参军戏,戳破李师道杀害武元衡的秘密。李师道听说此事后大发雷霆,便派人四处散布风言,不光重提四年前越州的丑事,更是扬言夏千寻谋害了越州刺史。

    唐代棉花产地主要来自渭河下游与岭南一代,洛阳棉花大抵都是棉布商人从两地运输过来的。

    但推广棉花种植是造福苍生之事,怎可因个人得失而避之?

    铃兰不以为意:“事倍功半又如何,至少有半个是成功的。每年哪怕只有一朵棉花在洛阳成功扎根,慢慢积攒下来,百年后便有了一大片棉花田。”

    桑雯与夏千寻坐在树下乘凉时,两人话题绕到遇害那位刺史身上。。

    铃兰想到今年是元和十一年,距离黄巢之乱仅剩不到六十年光景。宣宗逝世后,唐代法度俨然变成摆设,社会完全分崩离析,土地兼并现象严重。

    李怡直言:“夏娘子失踪了。是你邀请她到长安演出的,应该私下与她有些交情。现在她失踪了,你却不慌不急的,她肯定在你这里藏着。”

    但周季崇深知周家班已是强弩之末,但他并不打算归结责任在自己身上,只怨恨是夏家班抢生意。

    *

    夏千寻绝望地摇摇头,“她是周家班周继崇的发妻。周家班和我们夏家班素来不和,她不会给我作证。”

    但时隔四年,此事被重新提起,眼下在城中传得越来越广,不得不严苛对待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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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邈瞅着李怡,印象里李怡与夏千寻没什么交集,但他眼里的关心不大像是假的,随即便道:“她如今性命无虞,在一个比庙还要安全的地方。还望皇子尽早回宫等候。”

    “创业者多半中道崩殂,守成者一时半刻饿不死。”周季崇不肯听铃兰的奉劝,继续嘱咐道:“裴娘子可不要拿什么小人物的酸诗搪塞我,我不识几个字,童试都没考过,分不清诗歌好坏。反正除了元白的诗,其他的我都不要。”

    到时候正如吕元膺所言,她辛苦种出的棉花田,到唐末时恐怕早被藩王掠夺了去,她这是在为别人做嫁衣。www.jingshen.me

    几日前,桑雯听裴度提起越州往事,便决定冒险收留夏千寻,令她住在竹林小院内。

    铃兰转颜为笑,拎回锦囊,与吕元膺戏言道:“当初相公送我一枚锦囊,里面只有一句‘不可冒进,走为上计’。我心道这锦囊半点用处都没有,差点随手扔了。”

    铃兰道:“他在信中说过这事,说是为李师道的事。朝中官员不少为李师道买通,或者受其威胁。他不能明面点破李师道,只能便请夏千寻利用参军戏向圣上扇扇风。”

    近年夏家班重整旗鼓,周季崇参军戏的生意被夏千寻抢了大半。

    她反问道:“江山改头换姓,百姓就不过冬了吗?”

    铃兰打量躲在周季崇身后的刘采春。

    *

    两人寒暄客气之后,铃兰便带吕元膺到后山开垦的棉花田。

    恰好刘采春到洛阳巡回演出,铃兰正为夏千寻的事烦心,听此消息,便亲去周家班寻找刘采春。

    夏千寻道:“我虽憎恶那位刺史,但这刺史并非为我所杀。事发当日,我与淮甸刘采春于剡溪品茗,哪里会有分身跑到越州杀人?”

    话锋一转,她又问:“元相公此次可否与你一同前来?”

    吕元膺回:“他在长安暂时抽不开身。不过他最近请来一位越州的歌伎,名为夏千寻。或许你有所耳闻。”

    李怡摇头,“与他二人无关,是我自己的意思。”

    裴淑是她的堂妹,她可不想给裴淑徒添烦恼,可是夏千寻所遭遇的事与性命攸关。<

    吕元膺道:“夫人怕是误会了。元相公令我以此锦囊来辩识夫人身份。不过确如元相公所料,您不在城中,而是先入了嵩山。”

    吕元膺大抵是今日早些时分去棉花铺子寻她未果,所以才上嵩山见她。

    “你问她的下落?这是穆常侍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意思?”

    刘采春偶尔瞥向她,但一旦视线对接,便立刻别开眼睛。而当她提及夏千寻时,刘采春眼神不期然露出关切。

    铃兰点头,“这倒是可以。但这样并不能使周家班寒谷回春,一个参军戏却靠非参军戏的部分支撑,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那是一片辽阔的土地,仅只是刚刚开垦,尚未见过有棉花冒出头。

    铃兰与周季崇商量:“当初夏娘子在越州时,曾邀请我一同编写戏目。不如我以三幕戏折来换刘娘子的口供?”

    是日,暮霭沉沉。元邈在家中仍未此事烦心,听观壶奏报说家中来了位客人,是十三皇子李怡。

    虽然可能元稹和刘采春之间并无瓜葛,但架不住周季崇动歪心思编排些东西。

    吕元膺还予铃兰锦囊,兀自报上名号,称其是受元邈之托,前来护佑她的安危。www.qingxian.me

    元邈看他年纪尚小,不该会生出这等主见独自跑来这里寻人,又想起李怡私下与李恒以及穆椋关系走得近,便生疑窦。

    铃兰指着山田,向吕元膺介绍:“现在百姓冬日只能穿布衣御寒,厚厚的麻布叠起来,远不如这一小块棉花能御寒。”

    而北上开棉花铺子的,除她以外,还有另外两家。近来洛阳骚乱,那两间铺子的掌柜已经卷铺盖逃难,唯独铃兰还留在城中。

    回去之后,铃兰的确动过心思要给元白两人寄信,但忽想起历史上刘采春和元稹的绯闻,便有点犹豫了。

    “十三皇子前来此处所谓何事,怎得规矩都不顾了?”元邈肃着脸,质问起来。

    他见元邈不为所动,又催促道:“您快把她交出来,我把她送到庙里避避风头,等风声一过便把她带出来。”

    夏家班更新剧目比周家班要快上不少。周家相较之下黯然失色,只靠着刘采春在开幕、谢幕前唱段诗招揽客人。

    铃兰观察着此人,面目端正,说话时眼神坚毅,不像是说谎;肩膀落着棉絮,

    “百年之后可还有大唐?”吕元膺压低声音咕哝道,“只怕夫人会血本无归。”

    但周季崇并未把路绝死,说道:“要不,您给刘采春选两首好唱的诗,放到戏目结尾表演。”

    铃兰习惯别人对于她母族的恭维,倒也不自谦,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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