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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也不敢多言,跟随刘姑到了一处简陋的书斋,书斋的门口紧紧闭合。

    现在商贩们巴不得送钱的旅客多一些,除了脑子不清醒的,大多数人嘴上不敢有半点嫌弃。

    铃兰一听郭子仪三字,眼前一亮,无论活几辈子都好面子,她逃不过消费主义陷阱。

    “元家一共三名仆人,全都派去夫人那里?你单独出门不会被当做流民?”铃兰连连发问。

    老妇自称姓刘,是韦家的仆人,人人都叫她刘姑,而这家夫人是京兆韦氏龙门公房的娘子韦沁橙,父亲曾是贞元朝的同平章事韦执谊。

    原身是崔桑雯的贴身丫鬟,也负责掌琴。她小时候发过一场高烧,之后人有点傻乎乎的,做事总慢半拍,但却弹得一手好琴。

    铃兰穿越七年一直守在崔娘子身边,平时有杜鹃姑姑帮衬,她习惯懒散,这是她首次离开崔娘子。

    元邈张开手掌,低头打量一眼手,“通过烫伤就判断我炼丹?”

    铃兰抓过元邈的手,使劲地握了握,“你好,我是......”

    她不晓得唐代礼节,丝毫没有男女设防的意识,见面用现代的破冰那套,朝着元邈伸手。

    安史之乱后,唐领地内居民锐减,外商趋利避害,大半都撤资,旅客数量锐减,长安人自嘲这里是世界商贸中心遗址。

    甫一进门,元邈掏出一锭银子交给掌柜。掌柜的喜滋滋捧着银子,摆手招来药柜前面忙得不可开交的药工,交代他们快点配药。

    铃兰赶忙低头,瞧见她还攥着元邈的手,手心沁出汗珠。她犹豫地看了一眼元邈,见他沉默地盯着她。

    听说,元邈在长安小有名气,有点类似她所在现代的顶流。

    摊主见铃兰仍在犹豫,卖力推荐道:“这鹞的祖辈跟着郭子仪参加平叛安史之乱的,身材矫健,”

    “手。”元邈淡淡道。

    一位女子走入视野,近七尺高,面容苍白而身形消瘦,从发式与衣着来看,应该来外地来的丫鬟。

    元邈古怪地看了一眼铃兰,忽岔开话题:“裴相说你医术不错,你跟着刘姑到夫人房里伺候。”他瞥了一眼桌上的滴漏,又道:“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谈。”

    站在门口的掌柜认得元邈,赶紧搀他进去。

    “我们看病不下毒,也不会在里面加石灰和水

    她咬了咬牙,掏出三两银子,买下这一笼唤作鹞的母鸡。

    她穿越到古代有七年,属于现代人的洁癖毛病依旧不改,两根手指提着门环,轻轻叩响两下,随后迅速抓起帕子擦了擦手指。

    不过,只不过这种生活质量随着下嫁而降低。

    “你怎么知道我会弹琴?”铃兰试探道。

    刘姑轻敲几下门,听到里面传来温和的年轻声音:“进来吧。”

    旁边的摊主趁机上前,拎着一只笼,插话道:“小娘子你若是想要贵的,这边的鹰鹞可是长安鹞中之王,拿来串亲戚送人最佳。”

    说完此话,元邈转身离开,铃兰没有乖乖听命,紧随其身后。

    唐人偏好富态身姿,她忽想起穿越前的地方顶流——她后背打了一个激灵。铃兰艰难地摇摇头,把顶流的胖脸用力扫出去,她没什么可期待的。

    商贩见女子接近,便主动上前搭话:“小娘子,来长安不看些伴手礼?薯芋可是长安的特产,是整个长安城最划算的伴手礼。”

    “不会。长安的守卫认得我。”

    开元时期,大唐国力达到鼎盛,是当世最繁华的国度,各国商人、使者以及旅客络绎不绝地来到长安。商贩的祖辈在家躺着,都有旅人送钱上门。他们心里瞧不上外地移民,常常抱怨游客,说他们不及土生土长的长安人质素有佳。

    刘姑瞥向铃兰,道:“夫人正病着,她怕过病气给你。”

    后来桑雯嫁给裴相时,铃兰跟随桑雯和杜鹃姑姑一起搬去裴家,这些年没吃什么苦头,因此她对桑雯她们两人很是感激。

    铃兰其实不差钱,她是清河崔氏小女的贴身丫鬟,七年前崔家娘子嫁给河东裴家的一名进士,前两年裴姑爷莺迁为同平章事,相当于大唐的宰相,她这个丫鬟的俸银也跟着水涨船高。

    元邈觉察铃兰直白的视线,低头藏起下颌线。

    可是铃兰不管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这只鹞是一只母鸡。

    刘姑也觉察到铃兰的走神,推了推她提醒,又向她告辞:“老身先去伺候夫人那里。你搬到这儿,是裴相和郎君的意思,老身不便插嘴。”

    蹙眉犹豫之际,她瞅见旁边长安小贩目光中一闪而过的鄙夷。

    铃兰屏住了呼吸,这长相放到现代也不至于泯然众人。偏偏唐代审美与现代不同,唐人偏好富态且线条模糊的脸,清晰的轮廓线反倒是这个时代丑的特征。他还有点帅而不自知。

    这乌七八糟的成色,估计不怎么新鲜,但价格约莫是蒲州集市上新鲜薯芋的三倍。真是长安居大不易,房贵,米贵,菜更贵。

    铃兰就是在这个时候穿越过来的。

    她睁开眼睛时,便见姗姗来迟的桑雯和满面泪水的杜鹃姑姑。之后的日子里,那两人因歉疚而待她极好,主母偶尔为难她,他们挡在前面袒护她。

    偌大的家宅里竟没见过几个仆人,算上自己这位新来的,家里一共只有三人。除了刘姑以外,家中还有一位陈姑,也是侍奉韦沁橙的。

    元邈个高腿长,步伐也快,但见铃兰在身后卖力追赶,他有意放慢了脚步,直至铃兰跟上。

    铃兰这下慌了,她可是向来好面子,信口就道:“这点东西太便宜,拿不出手。”

    当初桑雯和元邈互相试探的时候,桑雯不便出面,原身替桑雯每日以琴声回应。等到那两人互通心意,原身便退居幕后。

    他的语速极快,铃兰默了半晌,意识到元邈没有追问当年的事,但话中却有驱逐她的意思。

    铃兰闻到破屋里的灰尘味,呛得她喉咙发痒,用力咳嗽了两声,

    六月中夏,烈日灼烤下的长安街道。www.jingmiao.me商贩百无聊赖地摇晃竹编小扇,观望着空荡荡的街道,祈祷打烊之前能有零星生意上门。

    韦家是关陇集团之首,和五姓之首的崔家同样奢侈,看夫人的衣着便知她以前的日子过得不比她家娘子差。

    铃兰提着厚礼,走到南区一处大宅前。宅高有两米多,半褪色朱漆大门落满尘灰,大门上方门匾的“元”字都缺了最后一划。

    走在路上她就在想,不懂长安炖汤的母鸡为何这么复杂,但看得出来,眼前的鸡是交过保护费,比普通的芦花鸡要高贵一点。就像现代社会上的塑料珠子,但贴上奢侈品的标,价格比深海里挖出的真珍珠昂贵,美其名曰保护海洋生物。

    这下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人。

    铃兰眼珠子一骨碌,元邈说的是她穿越前的原身。

    元邈不肯承认,“兴许我同你一样是悬壶济世,积攒功德。”

    铃兰低头一看,鹞是鹰隼,可是眼前的这只鹞,长得有点像一只普通的母鸡,于是问道:“该不是在诓我,这分明是鸡。”

    去拜访别人不能空手到,何况她还是去长住的,礼物不可太轻,回头叫主家轻蔑了去。

    “桑雯外屋住着的铃兰娘子。”元邈先是一愣,顺势回握,“七年里琴艺又精进了。”

    铃兰抽回手,下意识捏了捏衣角。她思前想去,元邈应是不知道当年的事。况且元邈看中的应该是桑雯的容貌,琴只是个幌子。

    等了大约一刻钟,元家的大门打开,迎接她的是一位体态臃肿的老妇,身穿素色绸衣,但这绸衣洗得发白。www.qingci.me

    路过韦沁橙的门房时,刘姑没有半步停留,仍往更深处走,铃兰忍不住出声:“不进去拜访一下夫人?”

    铃兰点点头,瞧一眼门口的挂画,画中是一名身穿红色蚕丝外衬,头戴金钗的女子,大约就是韦沁橙。

    可惜有情人最终没能成眷属,相反这事败露后,老夫人责怪原身坏了娘子的名声,惩罚她沉湖谢罪。

    铃兰半掩饰道:“崔娘子的琴艺更好,以前在蒲州时,常听她和你在月下对琴。”

    铃兰微微低头,稍微打量一眼商贩手中的薯芋,太阳穴登时一跳。

    元邈愣了半刻,手悬在半空,“这是......”

    桑雯和元邈两人分别极为猝然,后面老死不相往来,原身的秘密应该不至于败露。

    进门后,铃兰迟钝地抬头,映目便是这里的男主人元邈。他身材不胖不瘦,高鼻宽目,肤色白皙,和北魏云冈大佛石像有点像。

    铃兰小心翼翼跟在刘姑背后,她谨记崔娘子的嘱咐,不该知道的事她绝不插嘴,紧闭嘴巴默默听刘姑介绍元家概况。

    铃兰看拽了拽元邈的袖子,压低声音道:“以后不要再炼丹了,对身体不好,又糟蹋钱。”边说着,她捻了捻自己的手指,说道:“你手上好多炼丹时留下的烫伤。”

    说完这话,刘姑头也不抬地离开了,临走前合起书斋大门。

    两人合上门后,便急匆匆出行,到一处茶楼附近的药铺前停下脚步。

    元家家宅轩敞,种着各式奇花异草,可惜久未有人打理,花草都已破败,唯有门口野菜田还茂盛。

    摊主一听,赶忙递给铃兰一张纸契。这纸契的纸张精致,中间写着鹞的族谱,是鹞的血统证明书,下面有内廷鹞坊的印章。宫内豢养鹰犬之类宠物的地方为五坊,其中鹞坊负责宫内鹞的采购与饲养,有鹞坊认证应该错不了。

    铃兰摸了一下自己鼻子,道:“你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且尺脉停滞,是修行者的迹象。”

    还挺俊俏。

    前面的日子里,铃兰吃住在裴府,月钱积攒不少,就是觉得东西不值得她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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