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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哪里像个小姑娘,啥样的年纪干啥样的事,就承认自己老承认自己小学没毕业不行吗?非要装,你是大水缸啊,这么能装!”

    林素芬会做人,温柔爱笑,在大院里名声很好,偏偏刘嫂子看不惯她,明里暗里没少盯着她,要发现蛛丝马迹很容易,她说话又快,林素芬压根插不上嘴,就被她抖落出七八件坏事来。

    这位顾大妈不仅自己不好惹,她还有个整个东城区赫赫有名的街溜子儿子,大家一想到小清音将来要嫁给那样一个玩意儿,都是既同情又可怜。

    “好啊,那还是跟以前一样,鱼肚子肉厚的地方给慧慧吃,我继续吃鱼尾巴?”

    以前,林素芬一直给她灌输“顾大妈凶悍”“顾大妈又脏又臭”“顾大妈没文化”“顾大妈不讲理”等等负面信息,她自懂事后就一直对这个传说中的未来婆婆敬而远之,即使逢年过节顾家人来送礼,她也避而不见。

    “就是,平时看着挺和气,原来只是面子上做做。”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清音未婚夫的妈,名义上的未来婆婆顾大妈。

    “你公爹这么多年给的生活费不会是变成你的私房钱了吧?”

    大妈们看得心都软了,“素芬啊,你怎么能这样,你公爹和男人刚走就把小姑子赶出门,这是人干事儿?”

    林素芬整个人:“……”阴阳怪气都要溢出来了是怎么回事!

    以前刚毕业自己租房住的时候,找人开锁换锁的价格太贵,她都是网购来自己摩挲着换,多换几次也不难,慢慢的技术也不差。这不,趁着大院里人都在睡午觉,赶紧找出清扬的螺丝刀,吭吭哧哧几下就将锁芯换掉。

    “顾大妈怎么来了?”

    刘嫂子却脸色一变,果然看见人群中的婆婆垮着老脸,立马一个箭步冲出去,指着林素芬就骂:“放你娘的屁!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给娘家送猪头和猪大肠了?上下嘴皮一碰是吧,就喜欢挑拨是吧?”

    “呸!谁跟你说着玩儿,别以为清家人一死你就能只手遮天,音音将来可是咱们老顾家的人,睁开你狗眼看清楚,我是谁!”

    也是她动作快,锁头刚换好,林素芬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条半斤多重的鲫鱼,特意提高了声音说:“音音这几天都馋坏了吧,今天嫂子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鱼。”

    可她不知道啊,只能急。

    面上人畜无害,一副维护嫂子的模样。

    ……

    她从小就给小姑子灌输“鱼肚子不好吃,鱼尾巴才好吃”的概念,清家爷俩粗心,还真就以为清音挑嘴,专喜欢吃鱼尾巴。

    围观众人:“???”还有这种事!

    “少跟我来叽叽歪歪那一套,把我隔夜饭都给恶心出来了,你不会照镜子看看啊,四五十的人了还学小姑娘那一套,你以为谁都吃啊?”

    那时候她傻啊,以为嫂子随便买个糖人就是对她好,随便给她做条鱼就是关爱,却把顾大妈亲手做的布鞋,亲手捏的花馍……拒之门外。

    后来,为了弄清楚清音为什么会下乡,为了帮她讨回工作,她一个人连夜进山,却遇到山洪,最终被洪水冲走。

    其他人:退退退!!!

    她人本就生得粗犷,方脸粗眉,偏还在脖子上戴一快绿头巾,显得不伦不类,裤腿也是一高一低,还溅着泥点子,刚下田回来似的。

    “顾妈妈。”

    插上钥匙试了几次,开锁,上锁,反锁,都没问题,她就将一把钥匙随身携带,剩下的两把藏好。

    众人眼睛一亮:“???”还有这样的事!

    尤其是说到惦记嫁妆的时候,清音倏地眼睛一红,珍珠样的泪水挂在脸上,“嫂子,我还小,不想结婚,你别赶我好不好?”

    “顾大妈,误会误会,咱们就是说着玩儿的。”

    以后,她的屋子只能她有钥匙。

    她冷笑一声,看来这清家不干净啊。

    话说清音回到家,果然发现自己撒在门后的薄薄一层灰上留下两个女人的脚印,夹在几本字典里的头发丝也掉了。

    有的人,真是贪得无厌啊,连老爷子留给她的救命钱都要贪。

    幸好她早早将老爷子留下的钱换了位置藏,不然现在就没了。

    清音怎么能让好大嫂吃亏,立马帮腔道:“刘嫂子也是,不能因为我嫂子去年看见你拎半个猪头回娘家,正月里拎一副猪大肠给你弟家就冤枉她呀。”

    “我再不来我儿媳妇都要被人欺负死了,我亲家公尸骨未寒,就有人惦记她嫁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冒烟玩意儿?”

    弱小,无助,可怜。

    原本还活蹦乱跳的鱼,当即白眼一翻,断成两段,肠子啥的血糊糊掉了一地。

    但她什么都没说,若无其事吃过中午饭,等清慧慧去上班,林素芬夹着毛线织的小包出门后,清音立马开始干活。

    林素芬平时就最会装好人,永远是贤妻良母好长嫂的派头,被这么多人同时质问,只能干着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素芬麻了,她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她不就是像往常一样说句做鱼的话嘛,怎么就引来这么多人的围攻,还把这煞神给招来了。

    “he——tui!我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敢惦记我未来儿媳妇的嫁妆!”忽然,人群外忽然冒出一声怒喝。

    大家只知道林素芬总在院里说今天小姑子想吃啥她要去买啥,鸡蛋鱼肉鸭子老母鸡,可要真像小清音说的,买来好的都给慧慧吃,不是扯虎皮嘛?

    “嫂子以前总是把鱼肚子给慧慧吃,让我吃鱼尾巴,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嫂子是口甜心苦的人呢,反正父亲和大哥都不在了,以后嫂子要想吃鱼大可自己一个人吃,我可不能再让嫂子背骂名。”

    清音却看得眼眶发酸,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体验到被人真心维护的感觉,也是原主残存意识的感动。

    “再给我耍心眼子,我就跟捏死这条鱼一样捏死你。”

    当知道生产队有二流子想欺负清音,她直接拎着砍刀在知青点守了好几天,逮到谁砍谁,反正她是老太太,她不识字,她没工作,那些坏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虽是问句,铜铃大的眼睛却死死瞪着林素芬。

    林素芬一梗,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

    为啥说不出来呢?清音正抱着她胳膊“哭”呢,好巧不巧,清音刚碰到她胳膊,她就觉得舌根发麻说不出话来,一着急,脸还红。

    众人回头一看,是一个膀大腰圆,一脸黑红的女张飞!

    顾大妈怔了怔,待确认真是小音音叫的,当即眼眶一红,一把将她搂住,“音音你终于又叫我顾妈妈了,真好。”

    这样的好人,不管以后能否做婆媳,清音都觉得有她是自己的福气。

    大院里睡醒午觉的人家探头探脑,嘴上猛咽口水,心说这林素芬对小姑子可真好,以前就一直听说小清音喜欢吃鱼,大家感慨这都是啥人家养出的爱好。但这话里话外的,又在说小姑子馋,尤其是在清扬还没出丧期的节骨眼上。

    “这要放一般人家都够一家老小顿顿细粮了,怎么你还老说生活费不够使啊?”说话的是后院的刘嫂子,平时就见不惯林素芬这“文化人”,买个白菜帮子都要拎个毛线小包,tui,跟资本家大小姐似的。

    但凡她嫁进清家这么多年能跟着学学都会知道,中医有个叫“腧穴”的东西。

    音音小时候一直叫她顾妈妈,可前几年忽然就不再叫了,跟其他人一样毫无感情的“顾大妈”,老太太为此还难过了很久。

    清老爷子看走眼了啊。

    林素芬脸一红,“哪有的事。”

    软软糯糯,又可可怜怜的声音。

    噼里啪啦,什么难听骂什么,骂得又快又狠,直接不给林素芬反驳的机会,最后为了以示警告还直接把引发矛盾的那条鱼一把捞起,使劲一捏——

    “去年你还想把清音介绍给你娘家外甥,把你那外甥夸出花来,要真这么好你咋不让清慧慧嫁?你不就是打你她嫁妆的主意嘛?”

    “清音五岁那年我还看见你悄悄躲那棵老梨树下掐她呢,就因为尿了床你就掐她,晚上你男人和公爹回来你说孩子是自己跌倒的,还有脸哭诉自己没看好孩子。”

    顾家日子也不好过,她没工作,每一分钱都是从牙缝里抠出来寄给清音的,为了节省邮票,她都是人力背着,翻山越岭送过去,一走就要三四天。

    林素芬:瑟瑟发抖,倒退三步。

    “哟,素芬呐,以前你公爹没少给你支生活费吧,我听说一个月好几十呢。”

    “哟,这是恼羞成怒了吧,看把你急的,急也没用,我刚说这几件事大院里好几个都看到了,不止我一个。”刘嫂子终于回到制高点,“要我说你惦记也没用,清音的嫁妆在她七舅姥爷那儿保管着呢,除非她结婚,不然谁都不能动用。”

    而也就是这样一位粗犷不讲理的大妈,在书中,也是唯一一个经常去乡下看她,给她寄吃寄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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