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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沮丧,在见到顾青后,转化为了紧张。

    “可以啊。”薛闻笛点点头,曹若愚很是高兴:“太好了,那我们先去吃饭吧,正好是饭点!”

    薛闻笛在秋日的某天悠悠转醒。

    薛闻笛一愣:“啊?什么?”

    “师父,明天就回来了?”薛闻笛也傻了眼,低头看了看那条小鱼,又看了看自己师弟,十分茫然。

    他回不去那个地方了。

    待到秋来,总算是天下太平,无所大风大浪了。施未也终于逃脱了何以忧的魔掌,被允许回去岁寒峰。

    黄二狗脚步一顿,沉吟片刻,道:“狗哥不知道,但罗脉主应该知道。”

    施故灭了烟斗:“哎,这段时间可能还要来个人,你最好有些礼貌,免得人家不喜欢你。”

    曹若愚解释着:“三师兄传信来说,他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点麻烦,对方好像是别的宗门的什么人,赖着他不肯他走,师父只好带着二师兄去调停了,留着我跟小师弟看门。”

    “这不都随你吗?”施未一点都不怕的样子,“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呀?”

    薛闻笛伤重昏迷,对此后的事情一概不知。一切原委都是在他醒后,曹若愚一点一滴告诉他的。

    山边一轮红色的落日,就悬在两座山峰之间,那身简朴的衣袍在风中打着卷儿,消失在了光的尽头。

    做父亲的一直都知道小儿子的心事,可他偏偏又喜欢话只说一半。当过往烟消云散的那一刻,施未忽然发觉,他似乎一点都不了解他爹。

    “孙掌门记得来玩啊,我们山门随时为你大开。”

    “我一定会好好养你的。”薛闻笛抱着那个碗哽咽着。

    施故叼着烟斗,在朗朗晴空下吞云吐雾。施故就仰面躺着,学他爹的样子翘着二郎腿,又被人唬了一下:“瞧你那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他艰涩地应着。

    “唉。”薛闻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横雁,灵气也折损大半,他现在就是个废人,哪也去不了。

    薛闻笛心里慌得突然,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他忐忑不安地走过去,见到那碗里装着一条小小的漂亮的银鱼,正安静地沉在水底,时不时吐两个泡泡。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客栈,他也这么站在窗前,望着盆里的鱼儿,只不过那时候还是个木盆,小鱼也没有受那么重的伤,体型稍微大些。

    “去,还是不去?”

    他挠挠头,“你是不是很想师父啊?我现在传信给他让他快马加鞭赶紧回来?”

    薛闻笛怅然若失。

    他先是去买了几坛好酒,回秋夜山给他爹上坟,一个人在秋风里喝了半坛子酒。那酒烈,从喉咙一直辣到胃里,施未一边喝,一边流眼泪。最后实在不想喝了,就全洒在了那抔黄土上。

    “嗯。”

    “你别难受了,你这样子,师父见了得多难受啊。”曹若愚安慰着,“他临走前还特地叮嘱我,得好好照顾你,你别哭了,明天师父就回来了。”

    就在此时,一缕熟悉的清香从屋外传了进来。薛闻笛晃了下神,被窝里便钻进来一个人。微凉的气息将他包围的那一刻,薛闻笛毫无征兆地落了泪。

    “啊?”施未愣了愣,“罗脉主是谁?这里谁姓罗啊?”

    窗边那个青花瓷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曹若愚两眼发亮:“文长老还邀请我们去那边玩,大师兄你觉得呢?”

    施未暴躁地原地打转,沈景越规劝着:“斩鬼刀如今与你血脉相连,你不干谁干?聚魔池被重新净化,先前吞噬的魔物都成了游魂,不送他们入轮回,待到七七一过,就会退变成恶鬼,到时候还是我们鬼道遭殃。”

    彼时正好入夜,天黑了,但也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屋里点了灯,他身上也是干净,想来这段时间被照顾得很好。薛闻笛念及薛思,便起身下地,不知道是不是躺的时间太久,他脚跟发软,差点跌坐在地。还好他及时撑住了床沿,才没有真得摔下去。缓了好久,薛闻笛终于能慢慢悠悠走上两步了。

    施未万分高兴,拜别了临渊与鬼道诸位新朋旧友,就独自踏上了回山的路。

    施未回头,也甩了一记眼刀给她。

    年轻人客气地回答着,顾青莞尔:“是你啊,一晃都这么大了。”

    积雪成海,骨河冰封,惨烈的打斗痕迹被尽数抹去。天地茫茫一片,落了个干净。

    “阿青。”

    这时候,窗边出现了一个脑袋,一双惊喜的大眼正盯着他:“大师兄,你醒啦!”

    黄二狗笑而不言,何以忧淡然开口道:“后面的,走快些。”

    薛思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捧过他的脸,没想到薛闻笛侧过身,就贴了过来,抓着被子蒙住俩人的头,轻声道:“别问,先亲亲我。”

    曹若愚见他泪眼婆娑的样子,一下慌了:“你哭什么呀?你哪里不舒服吗?”

    夜城的雪下了足足有三天三夜。

    薛闻笛哑然,心情有些微妙。曹若愚没有看出异样,仍是笑盈盈的:“文长老还说,等他过完中秋再过来一趟,不过大师兄你现在醒过来了,我想他也应该放心了。”

    薛闻笛睁开眼睛,入眼就是熟悉的陈设。他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锁春谷,还是在岁寒峰。但他又很快想起,横雁碎了,谷中入口想是再也打不开。

    “嗯?”曹若愚也懵了,“什么什么?”

    “哦,这个啊,”曹若愚笑着,“是文长老送过来的。他一直在这边为你和师父、二师兄疗伤,前几天刚回去,正巧碰上清江丰收,见这条鱼漂亮,就送来了,说这个在临渊那边有祝福寓意,希望你早点康复。”

    施未喜上眉梢,完全管不住嘴。

    薛闻笛难以入睡。他万分想念薛思,要是可以,希望对方能立刻出现。他要确认对方完好无损,平安康健。

    “没有。”薛闻笛擦干眼泪,“我只是,心里难受。”

    “我走了,老头子,等我名震一方的时候,再给你修个大点的墓碑。”施未掸掸裤腿上的泥,给施故磕了好几个头,直到脑门那边红了一片,他才抹了下眼角,背着破夜与斩鬼刀离了这片养大的群山。

    年幼的施未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腔调,屁股挨了施故好几巴掌,当场就哭了。可惜嚎了半晌,他爹都没理他,他只能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跟了过去。

    施未望着她,有些无措,只是微微点了个头,就岔开了话题。顾青也不曾多说什么,一行人各司其职,虽说忙碌中还有些混乱,但好歹顺利收拾好了烂摊子。

    那座山有个结界,是年幼的他无法僭越的。因此,施未只能又跑过去问他爹里面关着谁。

    “瞧瞧,这长相,就是今天恩公亲口跟我说这是他亲生的,我都不信。”沈景越笑得开怀,施未一个头两个大。他了眼一边的黄二狗,问道:“狗哥,她真得是一脉之主吗?”

    他约莫昏睡了有小半年光景。傅及将他带回了岁寒峰,文恪也去了那边。顾青则是要和赶来的正道盟友斡旋,处理后续事宜,施未也被迫担起了鬼主的责任,哪怕他万分不情愿。

    “你在外边有人了?”

    “怎么哭了?”

    只是一直等到薛闻笛再次躺回床上,薛思都没有回信。想想,可能是路途遥远,雨燕来回有些慢了。

    施未有些奇怪,对方又继续说道:“那可是锁春谷谷主,仙道大家。”

    他慢吞吞地爬起来,带上那把斩鬼刀就跟人去了。沈景越哑然失笑:“还是何姐姐有办法。”

    薛闻笛抬头,瞧见了曹若愚那张天真的笑脸,眼前更是朦胧一片:“嗯。”

    顾青到底没有告诉他父亲过去的事情,因为她看着自己的时候,似乎总有那么点伤感。施未很聪明,他不想顾青伤心,索性也不问。

    “是。”施未耷拉着脑袋,完全提不起干劲。

    他本是在梦里浮沉,可总是听见薛思在叫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秋风从竹窗外飘了进来,拂过青花瓷碗里澄澈的清水,带了些湿气落在他鬓角上。

    薛闻笛怔了怔,抱着瓷碗的手松了下来:“那,这条鱼是怎么回事?”

    “嗯。”薛闻笛听了,感动不已,“真得是辛苦他了。”

    薛闻笛忍不住红了眼,滚烫的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坠入平静的水中,惊起一阵涟漪,连那条小鱼也甩了两下尾巴。

    “不不不,在下岁寒峰长宁剑派,施未。”

    这是他从前都没有见过的,不知是谁放在那里。

    施未沉着张脸:“超度的事情,仙道也能干,我不管,我要回家去了。”

    施未没有跟顾青打过照面,但是他知道,有这个人。原因是小的时候,他见过自己老爹去另一座山峰上送饭。他想偷偷跟过去看个究竟,结果被他爹发现,提着领子给扔了回来。

    顾青见到他的时候,也愣了愣,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问道:“是新任鬼主?”

    何以忧轻声问着,白皙的指节还按在琵琶弦上。施未跌坐在地,摸着自己的背,欲哭无泪,只能欺负对方看不见,瞪了她一眼,极其敷衍说着:“哦,知道了。”

    薛闻笛应着,曹若愚便扶他一同去吃饭。饭桌上,他给薛思传信报了平安,还询问了施未的情况。

    孙夷则也笑着:“好,一言为定。”

    “嗯。”

    “临渊来的一个朋友。”

    薛思微

    “什么青?”

    话音刚落,他就挨了何以忧重重一击,那弦音比长鞭更利,背上直接起了一道火辣红肿的血痕。

    “怎么这种事也要我干?”

    他缓缓坐起身,还是习惯性地去摸自己的佩剑,掌心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摸到,惆怅之感愈发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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