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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荔立刻接话道:“因夫人喜净,这集市已有两百多年未开了,一时半会儿布置不妥当,若是舅老爷愿意,也可多住上些日子,有个十天半个月的,便可赶集了。”

    “大人还要说什么?”

    宋大人把心里憋了许久的话一下子全都说完了,整个人立刻轻松了许多,笑容满面地对着白锦玉和黄风怪道:“两位冤屈皆在那状纸上,我已经看过了,只是这张三的事尚且好办,依律审理便是,可这镇海禅林寺,两位可有想过如何处置啊?”

    “辛苦钱?”黄风怪往前一步,将白锦玉挡在身后,“贿赂就贿赂,扯什么名头。”

    宋大人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不也是没办法嘛,这年头妖怪多得很,隔三差五就有百姓说有妖怪吃人,还有被妖怪吓着了来报案的,哦,还有一次有一个獾妖下山偷果子,被人逮到府衙要求赔偿的。”

    “这来府衙告状,那就得有原告被告状纸,这才能升堂断案。”师爷打量了几眼被两个侍女看押着的张三,很是震惊了一番,诧异道,“你家这侍女力气够大的啊。”

    “无妨无妨。”白锦玉出言安慰,“若是兄长想来,待集市重开,我便给兄长下帖子。”

    “如此甚好。”黄风怪顿时眉开眼笑,乐了起来。

    “这怕是不行。”黄风怪摸了摸脑袋,脸上满是遗憾,“我给灵吉菩萨做了保证,八月一过便回返,这也没几天了。”

    林中突然传来尖细的婴儿啼哭,拦住了几人的脚步。

    白锦玉怒火刚刚升起,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好像确实不是人,又将怒火压了下去,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我对这事也不清楚,还得问春荔。”白锦玉一副对春荔十分信重的样子。

    宋大人见白锦玉应下,口中连连:“多谢多谢。”

    “妹妹,若是什么时候开集可得叫上为兄,为兄还真没见识过妖怪集市。”

    此时他听了妖怪集市,当即就想凑热闹。

    只是这解释,白锦玉属实没料到,此地百姓竟然热爱告状,说出去谁信?

    白锦玉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想让妖怪学律法的人:“这事实在无能为力,我也不认识几个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明朝得益于朱元璋的政策,告状成风,尤其是初期,民风剽悍,告状盛行,如果当地官员不受理,他们可以直接拿着《大诰》告御状,一直到嘉靖时期才渐渐消失。

    黄风怪一脸委屈,他这次是真的用人的办法来解决了,灵吉菩萨在这都说不出他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咱们妖怪也有集市的。”春荔解释道,“无底洞里住着的妖怪多,以前集市都在无底洞举办,每到赶集日,周围小妖都会赶来洞中,若是夫人愿意,也可以叫小妖们重新办起来。”

    “人吃人有律法惩戒,妖怪吃人难道就白吃了不成?可俗话也说‘不知者不罪’,那就不能让他们无知,我也不要求他们懂得多少,至少学会律法吧?”

    宋大人嘿嘿一笑,从怀里套出一沓信纸,交给两人:“这是我摘抄的律法,麻烦两位给四野山林的朋友送一送。”

    师爷神色讪讪,又见黄风怪身形高大,实在骁勇,担心黄风怪暴起打人,含含糊糊道:“就那么个意思。”

    不多时,一个穿着文人服饰的青年跑了出来,四处张望,最后将视线定格在白锦玉一行人的身上。

    白锦玉怪异地看了这宋大人一眼:“你想给妖怪普法?”

    “多少钱?”

    “呜哇哇哇…”

    这本身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机密事,在这城里多住几天就什么都清楚了。

    “这……”宋大人愣了一瞬,“我也只能将她们安排去慈幼局了。”

    这事总算暂告一段落,白锦玉倒是还想在集市中逛逛,感受氛围,可黄风怪和春荔春杏却不愿意往人堆里钻。

    白锦玉尚未收回诧异的神情,一旁的师爷快要把自己的山羊胡给扯断了,语气中满是怀疑:“你们还真是来告状的啊?给钱都要告?”

    “依律处置?”宋大人双手一背,脸上满是讥讽,“这附近唯有镇海禅林寺香火最为鼎盛,上香的也有权贵豪强,可为什么这强盗还在?对了,你们怕是不知道,这伙强盗已经是第二批了,第一批还在府衙大牢。”

    收下宋大人的赠礼,黄风怪便想回去,白锦玉还记挂着黑松林中的弃婴,朝着宋大人道:“不知大人想如何处置黑松林中的婴孩。”

    宋大人左右瞧了瞧,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两位不是人吧?”

    “还能如何处置?”宋大人唤来几个衙役,让他们将张三压了下去,“两位且等等,我换身官袍便来。”

    虽不太正常,这位宋大人却是平易近人得很,见着白锦玉等人未行礼也不曾计较,反而同他们解释起诉讼费的事情。

    黄风怪嗤笑一声,听得白锦玉心都紧了,若黄风怪真要打人,这可没人能拦得住。

    更离奇的还在后头,宋大人见两人带着侍女要走,连忙在后面喊道:“二位,二位,且等等,我还有话未说完。”

    来前白锦玉等人向喇嘛庙的人粗略询问过,只知道这位大人姓宋,做官也算称职,却未曾想是这个样子啊。

    “此地民风彪悍,沿用的仍是建朝初期的风俗,每每有事都来衙门告状,我一开始还真受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有状纸递上便升堂,没办法,当官就得为民做主啊,一天审案百来件,牢狱都不够用了,但告状的人还是源源不断。”

    望见白锦玉惊讶的眼神,黄风怪低声解释道:“妹妹,咱们还得把这件事办下来,一时委曲求全也不算什么。”

    说罢,宋大人转身朝着府衙内走去,不一会儿便换了身官袍招人将白锦玉黄风怪传唤过去,升堂断案。

    白锦玉看了黄风怪一眼,见他正皱眉思索,料箱其中定然还有她没想到的事情,于是向宋大人请教道:“不可依律处置吗?”

    古代平民看见官老爷不是应该绕道走吗?她还以为她和黄风怪两个妖怪来告状就已经够离谱的了,原来还是她见识太浅薄。

    师爷一怔,连连退后几步,转身朝着衙内快步走去,完全不顾文人的仪态,边走边喊:“大人,大人,快出来升堂啊,这次状子是真的,真有人告状。”

    白锦玉听了这内情,暗暗咋舌,也算是对这庙里的喇嘛服气了,这喇嘛庙强硬不起来,便是有外力可借,也免不了被强盗抢占的结局。

    白锦玉正了正神色,向师爷问道:“诉讼费是什么意思?”

    她微微颔首算是赞同。

    白锦玉眉头微皱,却也知道没有其他办法,这些婴孩本来就是被抛弃的,若是有人愿意抚养哪里会落到如此境地,更何况这些孩子里女婴占大多数,若是被不知底细的人家捡了去,日子未必比慈幼局好过。

    “那不然我们还是来玩闹的不成?”黄风怪一时也是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这师爷故意戏弄他们,面色立刻沉了下来。

    这位大人算是难得的判案公正,待人平和,白锦玉和黄风怪闻言也止住了脚步。

    他先是一愣,然后拍手语气欢快道:“好啊!果真是来告状的!”

    直到张三判了秋后处斩,黄风怪才拉着白锦玉准备离开,白锦玉还有些恍恍惚惚,今日的经历也太离奇了一些。

    说到这里,宋大人忍不住叹了口气:“这诉讼费的办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也不高,真要有什么冤屈,十文钱也能借到,本官只是想拦住没事找事的人,你们是不知道,去年春耕之时,牢狱里堆满了人,田地里几乎没人干活了。”

    这宋大人有想法啊。

    这人怎么骂人呢?

    黄风怪此言一出,众人都朝着他看来。

    几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回赶,不经意间又路过了那片黑松林。

    黄风怪自从下了灵山,一直潜修,又被灵吉菩萨看着,也没去过什么热闹地方,更何况妖怪各自有各自的地盘,泾渭分明,哪里敢随意乱窜?

    白锦玉看得一脸茫然,看向黄风怪:“这是发生了什么?”

    师爷轻轻咳了一声,道:“府衙重地,岂能打闹?”

    两人都拦着阻止对方,倒是将那中年师爷晾在了一旁。

    慈幼局便是古时候的孤儿院。

    “这,为兄也不知啊。”黄风怪搓了搓手,语气有些尴尬,“我也没把他怎么着啊。”

    黄风怪倒是大大咧咧地承认了,他看着宋大人笃定的态度,问道:“我们的确不是常人,大人有什么事?”

    话音刚落,黄风怪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声道:“妹子应下来也无妨,你那洞中小妖无数,学学规矩也不错。”免得出去惹是生非给妹子招来祸事。

    黄风怪此时也明白了过来,指着张三,看向白锦玉道:“妹妹,要不然咱们先把这厮的事情解决了?”

    黄风怪闻言也看了过来,惊讶道:“大部分妖怪认不认识字还两说,你还想让他们看律法公文?”

    师爷自己找了个没趣,于是转头接着道:“这前面三样你们已经预备齐全,这后两样可是得衙门出人出力,你们不得给点辛苦钱?”

    或许是这委屈在宋大人心里憋了太久,一遇上这几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立刻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

    听了黄风怪这话,白锦玉想了想,觉得哪怕小妖们不看,自己学学也挺好,至少多了解一下这个时代,于是点了点头,从宋大人手中接过纸张,道:“我也不敢随意应承你,这附近的妖怪我的确不熟,只能约束好自家洞府的小妖。”

    白锦玉等人这下是真的茫然了,这位大人好似不太正常?

    白锦玉笑了笑,没说话。

    白锦玉点了点头,问向宋大人:“不知这张三又要怎么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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