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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觉到视线,莫轻轻望去,却见苏瑾红了脸正呆呆盯着自己,迟迟也不动一下。思忖须臾,恍然想到什么,立即夹了一块鸡翅塞到他碗里。

    细细朔风, 杂糅了初冬的微寒,在踏入院内那瞬息,触上苏瑾的鼻尖, 旋而又散得尽无,只残下一阵由淡愈浓的食香。www.xiluoxuan.com似是一坛上好的陈年佳酿骤然被人揭开, 在时辰的浸泡与酿造下,这股香, 厚重得让人忍不住要惊叹。

    他斟酌片刻。

    莫轻轻听了当即松开手,扬起小脸,“那亲亲呢?”

    对上姑娘温柔的视线,苏瑾腼腆一笑。

    “轻轻,你可愿暂回长洛……”

    “怎么样?”

    这段日子从食客口里多多少少也听了些消息,再据年份判断,几乎已可以断定,这就是历史上那场著名的“采石之战”了。

    等回过神,才想明白,姑娘怕是错领会了他的意。垂眸一笑,也不挑明,只是温温应了声好,便低头细尝起碗里的鸡翅。

    这一战确实会赢,且是大获全胜。

    两人对视片晌。

    炉内还烧着炭, 炙得锅肚里隐隐听见咕嘟声作响, 大抵是酱汁缓慢在食料间裹淌翻腾的动静,虽敦厚温柔,却掀起浓香阵阵。

    不多时,就见那辆熟悉的马车急驶出城。

    宋军将会在一位叫做虞允文的文臣带领下,以少胜多,大败金军,最终以完颜亮被内部处死、金朝议和的结局为此战落下帷幕。

    “这……送行的时候不算。”

    轻揉了几下她的头,苏瑾温温一笑。

    “好,我不逼你,你就乖乖待在临安。我们定赢下这一战,我也定会安然回来见你。”

    “嗯,饱了。”

    沉思间,一只手带着温意,倏然将她的手裹进掌心,暖暖的,让人心生几许贪恋。

    看着沉默不语的姑娘,苏瑾语噎良久,拢紧了搭在两膝上的拳头。金军此番来势汹汹,朝中迎战与避战又分化严峻,一旦此战役败下,临安便会首当其冲被攻占,他最放不下的就是眼前人。

    嘴里还是忍不住多提一茬,“你不是说,不能越矩吗?”

    “时候不多,只能如此了。”莫轻轻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不过你放心,我等下回去就补上,我肯定不……”

    莫轻轻并未像往常那般着急起身收拾,而是笑看着对面人,柔声问:“饱了?”

    可现下却不同,苏瑾也要上前线。战场上刀枪无眼,她只知宋军会赢,却不知苏瑾最后会如何。

    话音未落,她就被人揽进了怀里。

    “好吃。”苏瑾笑看姑娘一眼,也给她碗里夹了两块。

    玩闹过后,这顿饭吃得亦是很欢畅。

    “好,那我在城外等你。”

    苏瑾幡然醒悟,心疼地凝视着她,“是我愚笨,考虑不周,轻轻,我早该和你坦白的。”

    姑娘言语间虽透着坚定,可若仔细看,不难发现,她秀气的眉目里隐隐还藏了几许忧虑,只怕是这几日都在愁此事。

    “那我们说正事。”

    “嗯!一言为定!”莫轻轻郑重地点头,“那、你几时走?”

    苏瑾完美地遗传了师夫人的好胃口,这么大份的三汁焖锅,竟也食得没剩什么,莫轻轻瞧了仍有些吃惊,但惊讶之后,却又是满满地成就感。

    月牙状的咸水角在经油炸后,一个个鼓得胖嘟嘟的,可可爱爱,好似随时要撑破了肚子。

    “那不行。”

    “嗯。”她也收起玩闹,轻拍了拍男子的背,“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在这等你的,所以,你也要早日回来,知道吗?”

    鸡肉焖得软烂,却不失原本的鲜嫩,搭上浓郁的酱汁后,香气四溢,食起来既不费劲,还十分入味,再有一口香糯甜软的白米饭作配,更是叫人欲罢不能。

    “原来如此。”虚扶额,莫轻轻假装无奈才受下他的吹捧,嘴里却毫不客气应和,“大人所言倒也极是。”

    大大小小的气泡,浮于金黄和莹白交织的酥脆外皮上,木箸夹起时裂破开,发出咔嚓地脆响,光是听着就让人极有食欲。

    蒸蒸热气散,只见一方小铁锅正架在炉上。锅内琳琅丰盛,鸡翅、虾等各色食料, 整整齐齐被铺满一层, 匀裹上浓稠的酱汁后,鲜亮泛着油光,又再缀了些星点白芝麻粒和脆嫩的芫荽沫作装点, 更是诱得人食指大动。

    “不愿。”

    苏瑾失笑,将人又抱回怀里,轻声嘱咐:“我不在时,若有难处记得要找杨兄,他定会帮的。”

    “我让苏彦先领着队出发了。”苏瑾笑应,旋而解开包袱一角。

    若放开了吃,光是白米饭就得消上好几碗吧。

    苏瑾的拥抱来得突然,却也像他的性子那般温柔又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弄疼她。倒是莫轻轻,反有些贪恋他怀里淡淡的清香,主动将人抱紧些。

    “这……”

    “这个也好。”苏瑾下意识脱口道。

    苏瑾坐到她身旁,似是对她的回答早有预料。

    苏瑾心头一暖,看向姑娘微发黑的眼眶子,怜惜问:“你忙了整宿没睡?”

    旋即佯装出一副扫兴模样,摇头打趣,“我做的哪样吃食,苏大人有不说好的时候?”

    他接过碗,端在手里,任那股暖意沿掌心蔓延开,直至全身也变得热乎乎的,然后抬眸,看向专注忙碌的姑娘。恍惚间,竟有种两人成亲后过日子的错觉,不由得耳尖发烫,心里骤生出许多欢愉。

    再送入口,咸水角的皮儿,外酥里糯,粘软牵丝,合着内里的饱汁肉馅一起食用。一酥一软,糯嫩交织,有滋又有味。

    愈往里走,香味便愈深入肺腑。

    “快吃吧。”

    莫轻轻忙将那盘也端到了苏瑾面前。

    言罢,莫轻轻转而摆起一脸认真,“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既约定好,于是翌日待队伍出了城门,苏瑾便让苏彦先领着车马继续往前行,而自己,则是等在了城外。

    “闻着是不是可香了?”莫轻轻边笑问, 边盛上一碗香喷喷的米饭递去, “这道吃食呢,叫做三汁焖锅。我看今日有些转凉, 想着吃些热腾腾的正合适, 能暖暖身子, 便想到了它。”

    他展颜,迎到马车前,打算将急急忙忙钻出的姑娘接下来,不料,却先是个厚实的包袱塞到了他怀里。

    毫无疑问,里面装的都是她备的干粮,只不过这一次要比往日都多得多,大包小包上,还俱画着逗人开心的俏皮图案。

    安静待他食完,也放下碗箸。

    微顿片刻,苏瑾做起为难状,“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毕竟本官也不能说违心话。”

    莫轻轻一听,挑了挑眉。

    “这个啊,叫做咸水角,你也尝尝。”

    直至被领到食桌前, 他一低眸,瞧见食香来源。

    苏瑾含笑点头:“确实特别香。”

    “想必你也听过一二,金军自涡口渡淮河欲南侵,眼下正在两淮与宋交战,前线战事吃紧。我虽只是一介文臣,不懂行军打仗,却也不甘在此际躲于人后,偷享安逸,也想尽些绵薄之力。故自请携粮草入淮西,支援军中,官家也已应允。只是我此去一行,归期不定。”

    “明日便要出发。”

    莫轻轻连马凳也懒得踩,便自己利落地跳下,然后看圈四周。

    “怎么就你一人?”

    知道苏瑾要说什么,莫轻轻毫不犹豫打断话,毅然道:“这一战你们会赢,所以我哪也不去,就在临安等你回来。”

    苏瑾微愣。

    苏瑾愣怔住,微露诧异。

    “这么快?我明日去送你,好不好?”

    她没好气补充:“你这几日一副憋着什么、欲言又止的样子,不会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吧?我可是做生意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可以……总之你有什么话就放心说,我会认真听的。”

    这半年来,每逢两人单独相处,兴起时莫轻轻偶尔就会来这么一出,苏瑾倒也十分配合,久而久之,已演变成了二人间独特的小乐趣。

    一本正经说完,她再抬眼,与苏瑾对视上,两人不约而同皆是一乐。

    无意间,视线又飘落到另一盘吃食上,好奇问:“这是?”

    正因知晓这点,她一直以来才不会太过害怕。

    她并非随口说说。

    “好。”苏瑾忍不住将人抱紧了几分,“轻轻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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