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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素八卦雷达向来灵敏,她这边什么都没说,她已经猜到了一大半。

    周六是裴灿复查的日子,虞心幼跟别的老师调了课,空出上午的时间,陪裴灿去医院。

    她吃了两口,感觉有点噎,单手伸进手提袋找牛奶,翻来翻去一无所获,估计是出门急忘在餐桌上了。

    虞心幼失笑:[不至于。就是觉得,欠他的情还不上,替他亏得慌。]

    [弟弟给你准备的?]

    站定后,他自顾自地说:“看来我没迟到,还没轮到裴灿的号吧。”

    裴灿冷呵:“您可真乐观,几天不联系还笃定她能变成我嫂子。”

    “有用吗?”裴灿用开玩笑的口吻补充,“没用还有美男计,要不要试试?”

    姜素:[话别说太满。]

    虞心幼见状,夸了他一句:“恢复得不错嘛,你可能不用拄拐参加高考了。”

    虞心幼一怔,片刻了然。

    虞心幼呼吸一滞,随后,咬字更重地说:“我写了我不想吃。”

    “不然呢?”汤誉止的视线在虞心幼和裴灿身上过了一遍,最后落在裴灿搭在虞心幼椅背的那只手上,眉锋凌厉,绵里藏针般地说了句玩笑话,“几天不联系,难道她就变成我弟妹了?”

    姜素不依不饶:[滴水穿石,姐妹。]

    虞心幼一掌拍向他的手臂,没用什么力气,凶他:“你再胡说!”

    伴随这声笑,薄纱好像被掀开了一个角,轮不到虞心幼去做什么,它又自己垂下,重新盖好。

    她的视线落在裴灿的左腿上,指节悄悄扣紧保温盒的边。

    姜素只回她了几个doge,由她自己细品。

    那么裴灿呢。

    虞心幼合上三明治的包装,正要起身,旁边的裴灿比她动作更快,他说:“我去趟卫生间。”

    虞心幼:“……”

    本就是青春期小孩儿头脑发热的一时兴起,一团被小风吹过就会熄灭的火,还指望它彻夜长明吗。

    虞心幼无奈了,感叹:“你这算苦肉计吧。”

    保温盒里盛放的不止饭菜,还有一种名为心意的东西。因它的存在,这几个盒子的分量远不止他们本身的质量。虞心幼双手捧着,感觉沉甸甸的,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裴灿上车前她也做好了当人形拐杖的准备,结果裴灿的动作比上次熟练多了,基本没劳驾她,自己轻松坐进了车里。

    虞心幼收敛好情绪,淡声道:“不懂你在说什么。”

    虞心幼没听懂这句话,发了个问号。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

    “弟弟复查,我身为兄长过来关心弟弟的病情,怎么能叫没我事儿。”说完,汤誉止看向虞心幼,口吻自然熟稔,仿佛他们这几天的冷战没存在过,“心幼,以后这种事记得叫上我,就算他以后得叫你一声嫂子,也不好让你一个人辛苦。”

    齐叔握着手机一头雾水。

    虞心幼不服,与她呛呛:[那我做石头行了吧。]

    虞心幼留意到他的异样,顺着裴灿的视线看过去,汤誉止不知道已经在电梯那边站了多久,目光牢牢锁在他们身上。

    也对。

    没有人要求他这么做,他不需要做这些,就算要做,他也大可假手于人,总之,可以找到上百种理由,让他没必要这么做。

    他们比预约的时间早到半小时,以为这个点还没什么人,结果候诊大厅已经没几个座位了。

    这会儿功夫,始作俑者早就拄着拐下楼了。

    姜素隔了几秒,评价:[难得。]

    便签上的字打破了她对裴灿的既定认知。

    裴灿自然接过了话头:“我本来想打电话叫你下楼吃的,感觉你会拒绝我,所以我给你送上来,看在我一个瘸腿儿费劲爬楼的份上,你好歹吃几口,就当关爱病号了。”

    虞心幼理了理书桌,腾出一块地儿摆饭盒。

    虞心幼先找了个空位让裴灿坐着,自己站在一旁,等了几分钟,旁边有人离开,她才坐下。

    Yoyo:[说不过你,一堆歪理。]

    但他做了。

    裴家的管家齐叔本想一起去,再带上家里的司机,都被裴灿一口回绝,他说自己的腿好了很多,没必要搞这么大阵仗。

    明明都是好话,却惹得裴灿不快,极不耐烦扔下一句“姓汤的才是别家人”,挂了电话。

    裴灿留给他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根本无事发生,她莫名的心虚显得格外突兀,虞心幼有点生自己的气,没在门外久留,抱着饭盒回了屋。

    “我在冰箱上留了字条,你没看吗?”虞心幼低声问。

    她有过跟裴灿相处的经验,知道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她以为,他不曾将别人伺候他的细枝末节收入眼中。

    隔着袋子,牛奶的温度传到手心,暖暖的热。

    “给你的。”

    虞心幼站在裴灿的视线盲区,一直目送他平安抵达二楼。

    裴灿回头看她,想了想,说:“虽然我很高兴你给我打电话,但还是不要有下次了。”

    裴灿来去可能都不到三分钟,回来的时候他手上拎了个袋子,人还没坐下,袋子已经放在虞心幼怀里了。

    [对。]

    汤誉止敛眸,再抬头,脸上已经带上了笑,朝他们这边走来。

    “我希望你每天都有想吃饭的好心情。”

    裴灿不客气地问,说是问,更像下逐客令:“你来做什么,这没你事儿。”

    裴灿在她身边坐下,手顺便搭在她后背的椅背上,语气像个混蛋:“真拿我当残疾人了?”

    去医院这一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气氛和谐。

    其中有个饭盒里面装的是新鲜果切,左边是车厘子,右边是西瓜,饭盒上贴了便签,写着一行飘逸的字:西瓜比车厘子甜,先吃左边的。

    到了医院,虞心幼先去自助挂号机取了号,带着裴灿上楼,去骨科等护士叫号。

    然后试探:[你动摇了?]

    虞心幼发现她没有办法将裴灿和那些人归为同类。

    出发前,虞心幼按照上次那样,将副驾座椅往后调到了最大,方便裴灿坐。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不显笨重,长得好的人就是这样,哪怕瘸腿儿了,拄拐了,气质这块还是拿捏得死死的。

    “看了。”裴灿说。

    齐叔操心归操心,但了解裴灿的执拗脾气,他不肯,他也没辙,只能在电话里多叮嘱了两句,让他有事一定要联系家里,不要一味地麻烦虞小姐,毕竟她和汤誉止的婚事还没落定,不好这么使唤别家人。

    虞心幼破功,笑出了声。

    虞心幼接过,没推脱,裴灿一会儿要空腹做检查,他的早餐现在不能吃。

    在行动不便的情况下,他背着保温盒,拄拐一步一步走上旋转楼梯,将饭菜送到她手边。

    她晚上不喜欢吃太油腻的食物,裴灿点的都是清淡爽口的菜,合她胃口。

    他在平地站稳的一瞬间,抬头朝三楼的楼梯口看了一眼。明知道自己处于视线盲区,虞心幼还是在撞上他的视线时,还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有意避开。

    “当我没说。”

    虞心幼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点出息,虞心幼。”裴灿用拐杖点了点地板,意有所指,“这才哪到哪。”

    打开盖子的刹那,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吸引她的味蕾,轻易被勾起食欲,肚子配合地叫了两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是饿的。

    如此这般,她那被扰乱的心神倒显得多余,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姜素笑着打哈哈:[你多操心自己吧,一根筋非要当冰山,回头别没熄火,反倒让火给烤化了。]

    虞心幼看了裴灿一眼,又看看牛奶,轻声说:“你不要乱跑,我可以自己去买。”

    虞心幼笑笑,没接话,从车头绕过,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见她不再紧绷,裴灿也笑了声,他将背包重新背好,拿过墙边的拐杖,说:“那你自己吃,我下去了。”

    待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后,虞心幼眼底掠过一丝惊异,裴灿则是打趣她:“怎么,以为我只愿意为你折腾这一次?”

    虞心幼越过他的脸,看向蜿蜒向下的楼梯,岔开话题,为那层捅破的窗户纸盖上了薄纱:“你下楼慢点儿。”

    她拿出手机对着装水果的盒子拍了张照,发给姜素,那行字也入了镜。

    “好。”虞心幼只好等他回来再去买水。

    裴灿从虞心幼带的手提袋里拿出三明治,递给她:“你先吃饭吧。”

    -

    Yoyo:[现在的高中生不得了。]

    虞心幼有过几次被暖男追求的经历,这种来自细枝末节的用心,她一开始觉得难得,心怀感激和歉意。后来她发现,这些人在她这里碰壁后,都会扭头用同样的招数攻略新目标,无一例外。她才渐渐意识到,这些用心只是看似用心,实则成本低廉,可以无差别对任何人使用。

    裴灿笑着说错了,倏地,余光注意到了什么,笑意以肉眼可见的消散,一张脸冷得可以掉冰碴儿。

    虞心幼轻轻蹙眉,涌上丝丝无力感,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裴灿。

    “等等。”

    裴灿漫不经心地回她:“是姐姐照顾得好。”

    “嗯。”裴灿对此表示肯定,“你是写了。”

    虞心幼叫住他,稍稍停顿,才说,“谢谢,下次你不要上来了,万一摔倒了加重病情,你腿还要不要了。你打电话叫我,我会下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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