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话 阴山忘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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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说不出话来，这段似曾相识的话令我瞬间哽咽——母亲也说过类似的话，当时我一心认为她是想将我嫁出去了，于是怒气冲冲地说此生不嫁，永远陪在她身边扰她清净。现在想来却别有一番意味，或许每个母亲的愿望都是如此简单而纯朴吧。

    当天下午攀到山顶，刘嬷嬷累得气喘吁吁，两位年轻侍卫也有些吃不消。

    林父肃着脸率先推开竹门，意料之外地见到了自己曾经的门客，此人竟已斩断尘缘、皈依佛门。当年的政斗腥风血雨，林父于他有救命之恩，听说来意后立刻为他们引荐了忘尘大师。

    温暖的触感让我再次有了落泪的冲动，于是我垂眸轻笑：“嬷嬷，我不疼，你用力我也不会疼的。”

    “嬷嬷，你是不是天天都为我按摩？”

    “很舒服，谢谢您。”我轻轻眯上眼，开始活动颈部，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竹影斑驳，蝉鸣声更加悠远，听起来有些慵懒又迷人。

    看着眼前与母亲年纪相当的慈容，我不禁对她生出许多好感，说话的语气也下意识地温柔许多。

    阴山距京都颇远，一路走走停停，林慕轩的情况时好时坏，不过并无大碍。刘嬷嬷提心吊胆地照顾了她一路，一颗心随着马车颠簸起伏。

    “嬷嬷，为了你家小姐，你一直都没有成家吗？”我托腮问道。

    静静地听着刘嬷嬷娓娓道来，我只觉得唏嘘不已——看来这位林慕轩也如我一般长睡不醒。值得庆幸的是，她虽然命运多舛，但有刘嬷嬷给予她无私的母爱。也正是因为有刘嬷嬷温暖她幼小的心灵，这个孩子才不至于因为身处逆境而变得性格扭曲、愤世嫉俗。

    下午林慕轩坐在铜镜前梳妆的样子映入脑海，刘雁心中一惊——那支木兰花紫玉簪怎么不见了？这可是夫人留给小姐的唯一遗物，小姐将它细心封存多年，今日及笄才戴上。

    见我笑得灿烂，刘嬷嬷呆怔了一瞬。唉，以前的林慕轩是有多不苟言笑啊？

    林父让车夫驾车回去，带着两个侍卫轮流背着林慕轩上山，山路陡峭，好在一路有惊无险。

    刘嬷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是以林慕轩尽管已昏睡一年多，但看起来仍旧精致清丽，像个娇俏的瓷娃娃。

    ……

    刘嬷嬷搬来凳子坐在我旁边，开始替我按摩，手法熟练，力道适中。

    “老奴天天盼着小姐醒来。忘尘大师送我穴位图，教我按摩手法。只要能帮助小姐康复，做这些小事不算什么。”

    刘嬷嬷轻轻笑起来，注视着我的目光温柔又慈爱：“嬷嬷这一生只想陪伴小姐左右，看着小姐觅得如意郎君，将来子孙绕膝，一世平安喜乐。”

    一个月后到了阴山脚下，上山只能走一条蜿蜒曲折的石径，石径宽度只容一人，隐藏在蓊蓊郁郁的翠林中，末端似消失在浓雾层云中。

    我主动将手搭在刘嬷嬷枯瘦的双手上，“嬷嬷，扶我起来坐一会儿吧。”她依言，将手环在我背上，轻轻托我坐起来。

    林父每日都来看望女儿，但也仅仅是站在她榻前凝视她一会儿，其他时候都与忘尘大师下棋品茶、谈佛论道，两人俨然结成了忘年交。

    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是被老爷收走了？那样也好，只是……老爷是忘了今日是小姐的及笄日吗？唉……

    忘尘大师每日为林慕轩针灸，并让刘嬷嬷每日帮她进行药浴。来阴山已经快一年了，林慕轩的气色越来越好，脉象也稳定，但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