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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是司机没见过这阵仗,吓得没了方向,竟拐进一条死胡同,皮二一边看着后面正在驱车追来的浪人,一边叫司机停车,起身把司机推下车,她自己拉起裙子驾驶起来,她利落地掉头、踩油门,‘呜’地一声绝尘而去。

    ·

    乘客陆续通过闸口,有的人已经跟前来接码头的亲人抱在一起。

    浪人的汽车拐进来后,皮二的车子已经驶出巷口,浪人想也没想便追了上去。

    然而没想到,汽车追上来后在她身边来了个刺耳的急刹车,车门被开了一扇,里面人对她喊道:“快!上车!”

    客舱的人们多数还在睡梦中,月儿的眼皮也沉重起来,爬回货舱的麻袋里合上眼。

    皮二急中生智,利用自己对当地地形的熟悉,忽然钻进一条黑胡同,在角落停车,让月儿下去藏起来,她自己则开着车继续朝前疾驰。

    一面抱在一起哭、一边嘴上咒骂着。

    等老夫妇走出海关,也向售票处走来时,月儿终于看清了,竟是师兄的父母澹台夫妇。

    “废话多!”皮二说。

    来不及思索,她飞快上车,猫也嗖地一下跳入,皮二小姐吩咐司机快跑,子弹砰砰袭来,擦着车身飞溅而过。

    而月儿给她带来的,却是四爷牺牲的消息。

    两个时辰后,大概已是夜里十点钟,有汽车灯从巷口进来了,月儿不敢探头去看,尽量把自己隐藏的更甚,车子近前后,终于听到了皮二做贼似的的低呼声:“臭姨太太!臭姨太太!在哪儿呢。”

    她与追逐者本身有一段距离,加上中间有旅客做缓冲,她没命地奔跑,他们之间的距离渐渐拉远,浪人没办法,朝她开枪了,他们不能打死她,但打残不妨事!

    茶房走后,是刚才两个问话人抽烟对火的声音,他们暂时没有离开,而是一面抽烟一面用他们的母语说起话来,是日本人!

    思来想去,秘本虽然没有她的破译,对别人而言只是一沓废纸,但就是她身上这两沓废纸,让几番势力争夺了多少年?背地里掀起了多少腥风血雨?又牺牲了多少人?她不能让秘本落入任何人手中,尤其是日本人。

    她行李不多,一只小包袱一把伞,以及一只猫,行来动去倒也方便。

    然而刚才那辆汽车竟迅速来了个急转弯,掉头朝她追了过来。

    借着船缝里漏进来的光芒,她逐字逐句地浏览并记忆着,反复读反复背,三天之后,她已经背的滚瓜烂熟。在一个浓黑的夜晚,她爬出货舱,把撕的粉碎的秘本扬入大海。

    “伯父,伯

    夜风将她的衣衫吹得鼓起,仿佛雏鹰就要起飞。www.wangzaishuwu.com

    她一愣,竟是皮二小姐。

    甲板上水手喝酒划拳的声音传来,她不敢继续在船顶呆着,摸黑爬回货舱,把自己和白猫再次装进那只麻袋包里。

    月儿语塞,二人做贼似的的沿着树影蹑足前行,月儿忍不住又道:“不是你家么?”

    月儿径直去找售票处,在排队的长龙里站定后回头,只见海关处还有一些老弱乘客正在出港,有一对老夫妇互相搀扶着,身影莫名有些熟悉。

    月儿心弦绷紧,他们查完了客舱会不会查货舱?就算在海上不便查,靠港后会不会查?

    此时,有隐约脚步声传来,一个操着生硬中国话的男人出声了:“喂,问个话。”

    砰!子弹没打中,但枪声引起人群恐慌,码头上出现骚动,人流一乱,更利于月儿逃跑,但她心跳如雷,慌不择路,扑面撞在一辆亮着大灯的轿车上,好在汽车及时刹车,她跳起来继续跑,不管不顾。

    浪人穷追不舍,一边追逐,一边朝着皮二的车胎开枪,月儿看着敌人越来越近,十分焦急。

    海上的夜寂静又喧嚣,货舱里散发着桐油味,她不敢睡去,一直坐到船隙中有光亮透进来,她再次悄悄爬上船顶,此时周边已经再看不到别的了,只有无边无际的大海。

    远处的海平线上有太阳在慢慢升起,金色的阳光和黑蓝的大海将船只笼罩,置身其中,才知人是何其渺小。

    皮二带着她蹑足进院,避开出出进进的仆佣,往后院隐去。

    从他二人的对话中月儿获悉日本人有点怀疑她在这艘船上。

    “这是你家么?”月儿低声问。

    两年前师兄刚失踪那阵子,她专程去南京找过一次,当时澹台家人去楼空,跟旁人打听只说搬家了,不知搬到了哪里。今日相遇实在堪称离奇。

    (亲们先到上一章去看替换《马马吾力吉》的章节《惊鸿照影50》,不然内容不连贯)

    躺在船舱里,忍受着疼痛,她不由想起洋大夫的话,说这个病难缠,以目前的医疗水平很难根治,但生育后若母乳喂养孩子,却能有很大的改善。

    不觉又是数日过去,终于望到了陆地,前方就是她换乘的港口,顺利的话,她可以乘第二天早上出港的轮船。

    但是……当初如果和四爷生一个孩子,一定好聪明吧、好漂亮吧……

    她想着想着就忘了乳腺增生的事,想起了四爷的疼爱,靠着这种想象,她不那么疼了……

    昨夜听到外面乘凉的水手聊天,得知这艘船在西贡停靠两天,月儿决定今晚趁着夜色下船。

    月儿连忙迎了上去。

    日本浪人和之前寻找她的那两个日本人果然是一伙,月儿一再谨慎,出港时还是被发现了,检票员刚刚开闸,后面迅疾的脚步声传来,月儿回头,只见浪人和两个黑衣日本人踏着船板跑来,她冲过闸口的铁链便跑。

    她这些天除了听说四爷丢了官职外,一点消息都没有,心里着急,就背着父母打算回上海。

    月儿没敢下去,因为她记得三少爷的商业主体在新加坡和马来西亚一带,救国社当初的逃亡目的地便是这里。

    “我为什么要救你,我就该让那些人把臭姨太太打成筛子!”

    月儿一边被人群拥挤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袖袋,那里装着皮二临走时赠与的几块大洋和刚刚兑换的新钱币,轮船上人杂,丢了却是不好。

    “没见过。兵荒马乱的,哪有姑娘敢一个人出行。”

    原来,杜先生因不愿被日方拉拢,一直都在筹划出走上海滩,为了防止他离开,日本人派人监视他,过程中发现了那天在华格臬公馆门前发生的一幕,后来杜先生专程出面护送一艘押运物资的货轮,日方自然觉得蹊跷,但杜是他们在上海笼络的重点对象,没有实证不能贸然戳破,于是派人登上邮轮,一路调查,昨天他们对三等舱的旅客进行了逐一排查,今天打算继续排查其它舱间。

    月儿再次启航了,经过新加坡港口时,轮船要在这里停泊两夜,乘客们纷纷下船,在码头上买一些当地食物水果,以便在漫长的旅途中调剂胃口。

    待皮二在夜深后平静下来,月儿讲述了秘本的事情以及她此时的使命,她需要尽快赶往孟买。

    皮二呆呆怔怔,如丧考妣,不知听进去多少。第二天她穿着一身黑衣,送月儿登上了另一艘邮轮,她自己则登上了开往上海的轮船,她放不下四爷,她要去给他收尸,哪怕能找到的只有骨灰,她也要一点点收起来。

    “有没有见过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姑娘,穿一身教会女学生的衣裙,独自一人,没有同伴。”

    她是爬窗进入皮二香闺的,这一幕似曾相识,皮二当初逃离上海时,也是爬窗进入她的香闺的,但不同的是,在她的卧房她俩打了好几天架,而在皮二卧房,两个人为四爷的牺牲悲痛不已,抱在一起痛哭。

    白猫也如训练有素的警犬一般紧随其后狂奔。

    据说这是很多大夫的共识,在民间也被广泛采用。

    最好的办法是把秘本全部背下来,然后将之丢入大海。

    月儿想皮二果然粗中有细!

    被叫的人大概是有些奇怪,说:“你们是?”

    ·

    ·

    “别问了,你不就是想不明白为啥不能直接带你登堂入室么?追你的人来历不明,我怕仆佣们见了走漏风声,给他们找过来。”

    其实今天皮二也是去坐船的,上海战事一直牵动着她的心,四爷他们进行的那件事情会不会被日本人盯上?四爷此时会不会有危险?

    月儿心中一松,连忙循声跑过去,打开门上车,皮二和她无话,依然警惕着周边,显然她也不确定是否彻底甩掉了敌人,她俩紧张地驶离这个地方,一刻钟后,车子来到了一幢洋房前。

    码头渐行渐近,站在甲板上已经可以看到人头攒动、喧闹繁忙的景象,海关人员迅速到达闸口;搬运工人进入码头准备卸货装货;接站的人挥着手;出行的人们也从座椅上起身到闸口检票排队。远处是作坊、商号、粮行、茶馆、当铺、钱庄……。

    而后又是数日的海上漂泊,她日夜漂浮在大海之上,体味着如雷般鸣响的潮音,胸部疼痛非常,奶娘的避子药终是给她造成了严重的后果,自从洋大夫诊断她患了乳腺增生后,痛觉一日比一日明显,最近压力大,疼得更为厉害。

    但月儿上哪儿去生孩子?又怎么能生孩子?自己东躲xz,谈何养育孩子?

    月儿害怕地缩紧了身子,侧耳细听,被问话的人大概是船上的茶房或者打杂的,说:“不知道不知道,前头客舱里的洋大人还等着吃早茶呢。”

    上海的人都往外面跑,她竟想要往回跑,不能不说是痴情至极,不料好巧不巧竟在码头遇见月儿。

    船在西贡码头停靠时,又有五六个腰挎武士刀的日本浪人登上了这艘船,月儿益发紧张,感觉躲不住了。

    她头皮都要炸了,以为自己腹背受敌。

    轮船在距码头很远时就发出靠港的信号,“呜——”,汽笛音深沉有力,船体卷起高高的浪花,乘客们熙熙攘攘,均已收拾好行李涌在甲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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