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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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瑜看见，浓重的怨气，从整个小镇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缠|绕在少女的身上。

    “请你，帮我。”

    那时的慕容婉还小，很多话都听不懂，但她记住了一句。

    无论第二梦愿不愿意，她都会杀她。而梦魇这种生物，本就是难缠不灭的存在，真刀真枪正面对决，她杀不了第二梦。

    有人来了。

    放弃感情，理性判断，百分比对标，这是温瑜走过这么多世界，活下来的方法。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他死了。”第二梦神色木然：“早在我去杀他之前，他就死了。”

    而少女本已失去生机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笑。

    慢慢的，少女的身影，与眼前的第二梦合为一体。

    涉及任务和她的生死，这不会影响温瑜的判断。

    慕容婉是个牺牲品。

    看着她找到了箭杆徽记的家族，灭了他们满门。那是个第二梦口中道貌岸然、朱门酒肉臭的门派。

    而如今，这比命还重要的饼，就这样被扔在地上，因为做得用心，它没有散碎分裂，只是最上面的酥皮，被踩烂了。

    曾经，父亲慕容举领着他们一众兄弟姐妹，亲自教他们做饼。

    因为年少修炼过急，他右手大拇指是外弯的。

    少女停步，收回了沾满血污和灰尘的脚，看到了脚下一张圆饼。

    往日金灿橙酥，饼皮翘着，一圈一圈，光是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我的清白，我的家庭，我的信仰，这对我而来珍贵的一切，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游戏，一个谎言而已。”

    “可是……”她的声音更加尖利和扭曲。

    提前发狂，便没有理智，无敌无友，直到将眼前人撕碎吞噬为止。

    她像是没有感觉，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这所有的一切，悄然无声地，踏上了远方。

    “你们可听好了，以后不能那么随便不想吃就扔了，这可是咱们的面子里子，比命还重要的，断不能让人轻贱小瞧了去！”

    心头血顺着箭矢，滴在了罗罗饼上。

    不管此前慕容婉如何，梦魇本性嗜杀，是要靠杀|戮维持生命的盲目存在，眼前的第二梦活了这般久，手下染血的未必全是坏人。

    只剩下一地的干尸，像是被炙烤而死，连血液都蒸干，皮肉枯朽如树皮，仅是风一吹，就脱离破碎，露出底下更加干枯的肉和骸骨来。

    射杀她的人并没有来查探，像是料定她已经死了，梦境中没有他的脸。

    灰色的残肢上没有血，如人彘般的少女抖着嘴唇，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温城主，这样我就不会伤害你了，请你，救

    少女仓惶的脸上有着不敢置信的期盼，从府内找到府外，最终在镇中的广场上，找到了一枚指骨。

    罗罗镇方圆千里，她一路前行，无意识地，便夺走了那些人的性命。

    她以手支地，向下用力，让长箭穿过了身体，然后，她趴在地上，反手将箭拔了出来。

    梦境中天真的女孩，成了眼前怨念缠身，不死不灭的恶鬼，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痛苦。

    这场景，明明恐怖惊悚，温瑜却莫名感受到了一丝悲凉和绝望。

    “啊——”

    可对于梦魇来说，她的存在，她的食粮，她的形体，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死亡时刻的不甘和怨恨，即使跨过千年，就算是想，她也无法忘却，被迫记得和体味那一刻的所有，反反复复，永永远远。

    凄厉绝望的痛叫，响彻无人的小镇。

    慕容婉跑回了慕容府，然后府内与镇外，是同样的景象。她的眼前，是家人的尸体。

    “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愿不愿意放弃属于梦魇的强大，想不想就此往生入六道轮回？”

    诡异极了。

    梦魇需要活人的滋养，即使她不愿意，她也会不受控制地杀人。

的不要和抗拒当情趣，甚至期待有一天，她真的抗拒，而他在真的强迫。

    温瑜看向灰色的少女，她突然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一次性解决两个问题。

    她想要转过头去，却有一支箭从背后，穿过了她的心口，将她钉在了地上。

    场景随着少女而变。

    温瑜没有犹豫，她神色一直没有波动，无论少女如何歇斯底里，如何血腥，她都是静静的看着，像是容纳汇聚万千溪流的大海，包容而安静。

    她死了。

    看着她染血过，看着她疯狂过，看着她死寂。

    “我晕了过去。”第二梦抹去了泪水，以一种很决绝的动作，眼泪并不让她显得软弱，只能觉出她的恨意。

    第二梦的身体开始有些发抖，她竭力握紧拳控制，心中诧异今晚的发狂为何提前的同时，却仍压抑不住对往生和未来的渴望：“温城主，我想要被拯救，我想要死亡，我希望往生。”

    她眼神很平静，可骤然波动的空间和越发扭曲的声音，却昭示着，她没有忘记过，也许有爱，但更多的一定是恨。

    那是一种更刺激的快感。

    梦魇成魔，要千人血祭。

    今晚，她是第二梦选定的猎物。

    “拯救？”少女声音陡然尖利，灰色瞳孔诡异，看向温瑜：“温城主，你是个好人，是我错选了你。可你我都知道，拯救梦魇，是要真佛超度，这世间只有一个佛子，可没有什么真佛。”

    属于大拇指的指骨分外得长，不正常的弯着，这是她父亲的指骨。

    她的手，在箭杆上停留了一瞬，摸到了那里刻着的一个徽记。

    日落月起，月落日起，不知多少个日夜，少女动了。

    温瑜只是看着她：“阿麦呢？”

    温瑜能感受到那情感，可她见过的实在太多，光是126号玄学世界中，就有整整96起类似因爱含怨而死的厉鬼作祟事件。她的感情，仅出现那么微末的一瞬，就飘走了。

    “这样的我，你还要拯救吗？”

    温瑜挑眉，难得有几分惊讶，少女如今，竟还保有人性的纯挚吗？

    一个被困在这里的可怜又可恨的疯子。

    当少女全身染灰，听到那些传言时，禁不住全身发抖，却又很快笑了。

    罗罗饼比命还重要。

    可她仍不想放弃，只有指骨，未必人就死了。

    她脸上没有了眼泪，连泪痕都消失了，却透着比那更疯狂的择人而噬的危险：“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过去。”

    他死时，手还是向前伸着的。

    “我早就罪孽深重，是个满手血腥的恶人。你给糖葫芦的那样大的小孩，我杀的，都已经数不清了。”

    那是罗罗饼，是这个镇上的特色，也是慕容家和罗罗宗引以为傲的象征。

    她很快回道：“我说能，就能。”

    第二梦，就如同其他任务世界中的人，对她来说，可以有同情，可以有可怜，但最终落点，只是工具，是她理智判断中用于完成任务的工具。

    温瑜看着少女挣扎，反抗，怨恨，哭泣，最终平静。

    看着她浑浑噩噩，踏过千年。

    像个疯子。

    想要再找，但一迈步，就顿住了。

    可这一刻，她看着罗罗饼，脱力跪在地上，一行血泪滑过脸颊。

    杀|戮仍在进行。

    可仅此而已。

    “我就是这样跑了出去，这一刻，我也不怕父亲训我了，我甚至希望，他能训我。”

    又看着她，不知何时，寄居隐藏在玉简台上，向獬豸散人学习，开始将自己不得不杀的目标，定位在那些恶人身上。

    从山上回来，到处寻找的整个过程，慕容婉都没有哭叫。

    “你为了活命，也不必如此诳我。罢了，你走吧，我错了太多，早已立誓只杀坏人。趁我发狂难以自制之前，我送你离开。”

    对普通人来说，时间是可以抹平一切的，最大不了的记得，便是“算了”。

    梦魇难得，却是被诅咒的魔。

    “要我说，咱们食修以所做出的食物为傲，那便不需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你们看，罗罗饼就很好啊，看着就香，也亲切，就像咱们食修一样。以后，爹也成立个宗门，就叫罗罗门，罗罗饼就是咱们的象征。”

    “千年以来，我连他的魂魄，他的转生，都没有找到。就像是老天，不肯放过我，让我记得，却无法向他复仇。”

    “第二梦，我能拯救你。但我要问你，你想要被拯救吗？”

    周围空间晃动，山上小屋不见，破烂橙衣、光脚染血的少女，就那样跌跌撞撞地，回到了罗罗镇。

    “醒来时是第二天，阿麦不在，他给我盖了被子。”她讽刺地扯扯嘴角：“我是食修，嗅觉很强，我闻到了血腥味。”

    镇上，已没有温瑜最初看时的温馨和美好。

    第二梦没有犹豫，她右手伸出，指甲猛地窜长，尖利如刀锋，将自己的双|腿左手全都切断切碎，然后脖子伸长，尖利牙齿咬下右臂，嚼成肉泥，最后又将头对地猛磕，震碎了牙齿。

    唯独没有她的父亲。

    还有人死而不甘，两条腿已经没了，仍挣扎着向着水井爬行，似是想要缓解口中的干渴。

    男人的脸上带着忠厚和自傲的笑：“别的宗门都是以什么龙啊鹤啊云啊为象征，绣在衣服上，但其实和门派半点关系都没。”

    她灰色的眼眸隐隐发绿，有解尸成煞的发狂征兆，甚至控制不住地，向着温瑜的方向走了一步，嘴|巴微张，利齿遍布，满是对鲜血和生灵的渴望。

    看着她错杀过，看着她悔恨过，看着她麻木。

    就在这时，慕容婉听到了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