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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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转为安全，她也自如活跃起来，对于梦里的哈迪斯也没有那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刻薄劲，看到某些热闹场景就跟身侧的导游唠嗑“他们在干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很大，她想要回家，一觉醒来穿越回去拖着她的行李箱出现在家门口。

    泊瑟芬有些奇怪看到哈迪斯在空中抓过黑雾，粘稠的雾气化为一条长蛇，翻滚在他白皙有力的手里，被收到戒指中。

    那个时候冥府的亡灵还不多，也不需要阉割情感，所有亡灵保留有生前的记忆跟习惯。他们需要居所，休息，娱乐，也会主动去干生前的事情，除了不能进食跟生前异常相似。

    泊瑟芬连忙打住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觉得自己活得真累，一个梦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可是噩梦里的哈迪斯却不在意她这么鲁莽的动作，他的手指不紧不慢抚摸着她的后背，轻柔得像是控制住了每一根手骨关节的细微运动, 让这个安抚的动作如鹅绒般温暖。

    突然，头发被一只干燥厚实的掌心压了压，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好了。”

    只有哈迪斯清晰立体得可怕，他行走的衣服褶皱，印章戒指上复杂的河流图案，还有他的手指的温度跟指甲形状都真实得不对劲。

    所以建立了无数的房屋跟街道，公共广场，角斗场跟竞技场，甚至还有剧场。

    哈迪斯掐碎了所有光后，拖着她就往前疾步走起来，他们身后是大地裂缝，前方是深渊巨口，而她注定要跟他往无光的深渊里走。

    工匠刚打开双扇门板，梦神伸出干枯的手爪，造出了熔铁炉，吹出一口气燃烧起来，灰白的梦境出现了一簇光亮的热闹。

    这样就好像是她吹起来的一样。

    梦境啪嚓一声，黑暗的布幕从头顶到脚下都发出迸裂的碎响，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的噩梦神们被强大的死亡神力驱赶走了。

    梦神需要依托某个人的梦才能存在，就像是赫尔墨斯利用梦神的力量，依托的是泊瑟芬的梦才能存在。而它跟上千个噩梦神兄弟寄托的是哈迪斯的梦境，才能追逐上来吞噬掉了泊瑟芬的梦。

    这一刻，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插足第三者迟早要完（哈迪斯有白月光心上人），她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等等想法涌上心头。

    梦里竟然能感受到温暖, 泊瑟芬贴在他胸前的耳朵，也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急促如鹿奔。

    泊瑟芬试着抬起头, 余光瞄了一下四周, 浓稠的黑暗里所有的鬼像是凝固的雕塑立在原地，高长扭曲，阴暗诡谲地包围着他们，

    奇异的梦境在变幻，拼图越来越复杂，他们走过的路上出现有干净的排水沟。

    梦神吃惊地转头去看泊瑟芬，它歪头的样子有些滑稽。

    这个好字是那么沉稳而可信, 简单干净落入她的耳朵里。www.yywenxuan.com

    身侧的男人突然问，这句话更像是斟酌好一会才慢慢说出来，缺少了随意的松懈感。

    她忍不住动了动被他牵住的手，力道不大，却被他发现立刻紧扣住，生怕被她跑了一样。

    这一路都是美梦神在前方引路。

    她又试着吹了吹几盏灯，灯火一朵朵冒出来，这个游戏简直神奇。

    这个想法让她忍不住扯了下嘴角，就算是在梦里也不能将个囚禁自己的神当作约会对象，虽然对方腿长脸好，家世牛逼财富惊人……

    一些游魂般的人影从屋宇里走出来，有男女，有老人，他们模糊不清却不吓人，有些在摆摊易物，有些在做陶罐跟清洗陶泥。

    比她还紧张的心跳。

    哈迪斯不感兴趣看了一眼说“斗牛。”

    泊瑟芬才注意到炉火边那只干瘪的白影，它像是个画师，所到之处窗板出现了，小阁楼跟角楼也嗖地长出来，它跑出门又顺手拔出个院子跟矮小的祭坛。

    泊瑟芬还扒在哈迪斯怀里，漫长的噩梦像是重山压顶，又像是曲折无头的小路让她只想快带点醒过来。

    泊瑟芬竟然觉得这个干巴巴的影子有点萌，梦经常都是混乱碎片化，这样清楚并且连续的还是少见的。

    话语刚落，一道垂直的光落到他们身上，泊瑟芬半睁着眼看到刚才满目的黑暗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朦胧的白光。

    哈迪斯声音冷了几分，“离开我身边，噩梦将会再次缠上你的脚。”

    这个问题也很小，她想要床别那么难睡，被子更厚点，头发好洗一些，吃中餐，或者是……

    “除了点起灯火，你还想要什么？”

    这句话像是触到了逆鳞，牵着她的哈迪斯动作一顿，脚步也跟着停下来，他没有表情盯了她一会后，突然毫无预兆用力一挥手，所有灯火全部熄灭过去。

    哈迪斯只觉得绵乎乎的一团魂贴在他的肩窝处，清新得跟芽尖上的嫩叶一样，她不再是僵硬的戒备，而是用最脆弱的叶子蹭着他。

    他们已经穿过街道，来到圆形剧场里。梦神转个圈无数的人群涌来，猎人飞跃过牛头，又利落地在牛背上做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引来面目不清的各种观众激动的欢呼。

    噗，一簇火焰从灯具里出现。

    黑雾很快被抓光了，他身上的黑袍也消失，露出里面的简约内长袍，然后他扣住她的手指往回路走去。

    人影暗了，喧闹远了，连工匠的炉火也化为灰烬。

    泊瑟芬觉得这个梦太过还原了哈迪斯的样子, 梦外的他碰她的时候一直都是暖的, 心也时常跳得很厉害，就跟中了毒的思春毛头小子。

    与其说是梦，不如是梦神忠实绘制了一幅地下之城建立之初的画。

    泊瑟芬没想到梦里的哈迪

    而他们就站在其中一块拼图上，骨瘦如柴的美梦神迈着细长的腿，在灰白的街道上奔跑，无数人影也走出家门，四周开始热闹起来。

    梦神担心哈迪斯会生气，立刻小心瞄了他一眼，却发现梦里的神明没有一丝被冒犯的不悦。神只是眼神温和地凝视着少女的侧脸，每当她吹起一盏灯的时候，他就帮着点燃。

    泊瑟芬觉得这个梦，已经超出了她对梦的所有理解，这个世界所有一切都是朦胧灰白的，就连她的手都蒙着一层虚幻的光。

    她倒吸一口凉气, 噩梦还在, 又将脸埋回去。

    泊瑟芬盯着前面那个白影，看到他似乎在摆放各种灯具，有冻石粘土的，也有石膏跟铜器。这个梦太暗沉了，它是想点亮一些光芒。

    经过那个费劲弯身在吹油灯，却怎么也吹不亮的白影身侧的时候，泊瑟芬没有多考虑，也侧身吹了吹一个铜灯。

    而属于冥府的美梦神，只会幻化出冥府建立之处的盛景。

    “想晒晒太阳。”泊瑟芬像是梦呓般自言自语回答了一句。

    哈迪斯脚步沉稳地往前走，这一路的场景是梦神制造的，直接通往她躯壳所在，梦的尽头就是她沉睡的那张椅子。

    古老死寂的神明垂下手，将所有黑暗的雾气收拢起来，担心她的神魂直接浸泡在他的死亡神力里。

    火光照亮了整个梦境，一路热闹的人影慢慢出现清晰的五官，泊瑟芬被哈迪斯牵着跟这些人擦肩而过，竟然像是一对平常男女在逛街。

    所以泊瑟芬现在是在哈迪斯的梦里，她竟然能干涉哈迪斯的梦境？

    潮湿阴冷的地府，纯粹靠着生物钟才能分辨日夜，她就像是一颗南方梅子晒不到阳光快要跟着干瘪了，跟那些鬼差不多。

    看到他依旧是一脸冷静地盯着她，没有现实里的狂躁感，顿时放心了。

    他所有无情冷酷的棱角都缩回去，担心蹭伤她的灵魂，又看向四周跟随而来的梦神们, 在一堆噩梦里拖出了唯一一个勉强能制造美梦场景的神灵，让他制造一条返回冥府的路。

    剩下一具皮包骨的美梦，发出奄奄一息的白光，照亮这方久不见美好的梦境之地。

    在梦里的泊瑟芬像是褪毛的鸟那样褪去了所有外皮的坚强，她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搭在他肩头的布料都要被她凶猛的爪子给扯下来,

    噩梦有了熟悉的人, 反而不怎么害怕了, 哪怕这个熟悉的人在现实里跟噩梦一样可怕。

    想要什么？

    没有想到她的脑子这么有想象力，做梦都这么天马行空。

    她这才慢慢转过头，看到细弱光线像是飞翔的蒲公英，沿着破碎的黑色土地播撒而过。

    这个威胁分量十足，泊瑟芬反射性更用力回握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臂僵硬了一下，难道是太用力了？

    哈迪斯也松开她的灵魂，每个动作都非常轻缓，她没有躯壳包裹更加的脆弱，虽然生机能利用死亡来滋养自己，但是更多时候毫无防备的生机只会被死亡摧毁。

    泊瑟芬觉得自己在看一场奇幻的电影，那个干瘪的白影就是后期制作那只神奇的手，不存在的建筑，不存在的场景都被它造出来。

    可是陶灯的光满足不了植物神的她，她想要的依旧是回到大地上。

    这就是他本来的梦，毫无光亮，也没有任何创造力，只是一个放置过往记忆的盒子，她打开了才出现些不一样的色彩。

    泊瑟芬愣了下，却没有觉得突兀，梦境本来就什么都可能发生，而且哈迪斯的问题也不算奇特。

    泊瑟芬默默唾弃了一把自己见财起意，见色澎湃的人性劣根性，又想到自己梦里的哈迪斯竟然这么清晰，难道是她在现实里其实觊觎他不自知，梦里真实反应出来？

    无数石砖从虚空中漂浮而起，垒砌出鳞次栉比的住宅，复杂繁多的小窄巷，一座只有黑白灰的崭新城市像是拼图一样，就这样出现在他们面前。

    泊瑟芬难得放松地笑起来，反正在梦里也不用管笑的时候会不会撩到哈大狼，她甚至抬头看向旁边的哈迪斯。

    除了缺少阳光，冥府跟大地的城市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