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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声音轰隆在大殿中回响,四面八方的纸人齐齐起立,彷如训练有素的军队,结成方阵,将大殿层层包围。

    “此妖胆大包天,多半畏威而不怀德,还需进行威吓。”

    随着他将蔡氏的罪状一条条列举出来,后者脸色越来越难看,额上渐渐生出斗大的汗珠。

    “嘘,娘也没来过,娘也不知道。但娘刚才用法力看了,看不出是幻术,要么他们是真的,要么他们的法力大大超过了为娘。玉儿你先不要说话,且看看这‘阎王爷’要做什么……”

    而那押送犯人的纸人,对着堂上行了大礼之后,将段旻往地上一丢,就退后进了迷雾里。

    而段折锋带回来的狐妖皮毛,则被两人分开披在身上,借助上面残余的法力,可以更好地幻化成别的模样,果然就连蔡氏也没有看出问题。

    下人走后,段玉廷从屏风后面转出来,胡乱猜测道:“怪了,难不成他把绿萝杀了吗?”

    “啊?”段老爷两腿一软,跪坐到地上,浑身已经簌簌发抖。

    这一走,它们就走了半个时辰,仿佛遭遇鬼打墙一般兜着圈,神智也越来越昏沉,只能机械式地迈着步子。

    大殿依然包裹在神秘的迷雾之中,几人只能看见脚下光可鉴人的地板,小心翼翼地随着上前,接着就见眼前有一白玉阶,其上朦胧设有堂鼓、公案、牌匾,公案上则有醒木、印盒、印垫、朱墨、签筒等一应俱全。

    “你们确实还没有死,但你们罪大恶极、已经上达天听,楚江王殿下破例将尔等生魂接引来鬼界,就是要连夜审判你们三个活人。”师爷冷酷地说道,“准确地说,是一个活人,两个活妖。”

    师爷冷冷道:“此乃地府酆都第二殿,东北方度仙上圣天尊,楚江王殿下!焉敢无礼?”

    此时,蔡氏以原形出现,羽翼一展,就待振翅飞逃出去。

    在蔡氏左右躲闪包围之际,它就听到那阎王平静地

    如今在公案后,已经坐着一个身形魁梧如山、身穿衮龙黄袍、头戴十二旒冕的判官,头脸笼盖在一片迷雾当中;他身旁的桌案后,还坐着一个执笔的师爷,也同样被迷雾笼罩。

    蔡氏这就拉着段玉廷,两人也来不及叫上丫鬟排场,就急匆匆往西院赶去。

    江辞月舌战春雷般道:“禁!”

    是为“鸠占鹊巢”。

    蔡氏安抚他道:“玉儿莫急,那丧门星不是刚刚又回房间了?在这段府上,我就不信他还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走,我们直接去他房里,看看他现在是死是活,是人是鬼!”

    “尽瞎说。”蔡氏打了个寒噤,“那狐妖是北边来的,精通幻惑之术,连我也分不出真假。他一个凡人,还是个瞎子,哪有那种本事。”

    段老爷还在左顾右盼,听见了这一句话,大惊失色:“什么?这是鬼……阴曹地府?楚江王殿下不是阎王爷吗?我……我还没死,我还没死啊!”

    而半空之中,亦出现了无数剑影,剑刃凛冽不可直视,齐刷刷都对准了蔡氏!

    “娘,这真是在地狱吗?”

    段折锋翻开面前公案上的书册,上面其实空无一字,但他食指放在上面划动,仿佛真的在快速地检索着信息,同时沉声道:“十八年前,新封县王家一家四口被害,家庙香火断绝,俱被你掠夺;三十年前,冯义县李氏一家上下三代,共十一口……”

    蔡氏脸色煞白,叫道:“奴不敢!奴冤枉!”

    段玉廷跺着脚,撒娇道:“那他怎么又活着回来了?娘亲!我的安定伯爵位啊,这都已经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是我的!这府上的香火眼看还被他那两个死人爹妈分润走,你难道就不心疼吗?”

    天罗地网将蔡氏包围,后者刚振动羽翼,就有一道流星般的剑影落下。

    除非,眼前之人真的是司掌刑罚的阎罗王,他手中的生死簿,真的记载了所有善恶功过!

    她抓住段玉廷的手,母子两个不敢往危险诡谲的迷雾里走,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在壮汉后面打量。

    直到此时,蔡氏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试探着也鞠躬行礼,小心地问道:“敢问是哪位大仙驾到?让民妇来到这里,是有何贵干啊?”

    师爷忽然一声冷喝,吓得蔡氏一个哆嗦,更把迷迷糊糊的段老爷也惊得回了神。

    竟是个纸人!

    惊惧之下,蔡氏脸上、手上密密麻麻地出现黑斑,黑斑逐渐化为羽毛,将她浑身笼盖,最后竟变成了一只黑灰色的大鸟。

    她咬住自己的虎口,用疼痛刺激自己清醒,再定睛去看——

    江辞月见到这一幕,瞳仁一缩,已经是认了出来:这鸟名为“鸤鸠”。民间口耳相传,鸤鸠不会筑巢,却往往霸占其他鸟类的巢穴,将自己的蛋下在别人巢穴中。其雏鸟的性格亦十分霸道,往往会将原主人的雏鸟排挤出巢穴,活生生摔死,只剩下自己安心接受苦主的饲养!

    这次蔡氏和儿子走到一半,只觉得路上安静得很,竟没有一个下仆经过。

    那壮汉从正面来看是个正常人,但从侧面来看只是薄薄的一面!

    远方隐隐然传来了女人哀婉的声音,绿荫小径两旁的花草也在不知何时,幽幽盛开成了鲜红的色泽。

    蔡氏不敢下地触碰纸人,本能地想飞翔逃离,故而不知道那里才是包围圈的弱点。

    定睛一看,竟然是段府的大老爷段旻,被一个陌生的壮汉反扣着双手、押送在路上!

    “尽管让它跑,拒不受审,届时罪加一等。”

    仆人通禀了消息之后,蔡氏很惊讶:“他自己一个人?跟着他的绿萝呢?”

    显然,堂上坐着的“楚江王”,其实是段折锋假扮。

    这时,蔡氏仍然半信半疑,跪在“楚江王”堂前喊着:“冤枉啊,民妇只是一个寻常的深宅妇人,哪有能力犯下十恶不赦之罪!还请殿下明鉴啊!”

    段折锋独自一个人回了段府。www.qingyoushu.com

    “我且诈它两句,你确保阵法无虞。”

    这赫然是一座审判用的公堂!

    两个妖物此刻并不知道,其实堂上高高端坐着的“阎王”和“师爷”,也在小声说话。

    段玉廷在侧边抬头一看,差点吓得尖叫起来。

    段府是皇帝所赐,从东院往西院足有一千多步,又要穿过中庭的回廊、水榭,方能看到院门。

    啪。

    啪,醒木响起。

    它现出了原形!

    电光石火之间,只听蔡氏一声惨叫,一捧鲜红妖血飞溅,被斩落的羽毛于半空中飞舞。

    只见那陌生壮汉满脸金纸之色、面无表情,押着段旻,跟他们走在同一个方向上;而段旻早就比它们更加不堪,目光呆滞地被押解着,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

    而他身后,蔡氏和段玉廷的两眼却在滴溜溜地转,两个妖物虽然遭遇了同样的惊吓,但毕竟胆大,小声地交流了两句。

    那押解着段旻大老爷的阴差,实则是江辞月从师门带出来防身的纸人力士,注入法力便可以化成壮汉模样,虽然外强中干、战斗力一般,但拿来对付凡人是没有问题的;

    大约一盏茶功夫后,蔡氏母子俩跟着纸人、段老爷,终于走到一座玛瑙嵌文的金门前,随之踏进了一座大殿。

    段折锋拍下醒木,话语在迷雾的笼盖下变了一个厚重、神秘的声线:“罪人蔡氏,身为妖物,却蛊惑凡人,骗取段家主母之位,十数年来鸠占鹊巢、害人子女,还敢抵赖!”

    他的声音不辩息怒,但不知为何,蔡氏却更害怕他的开口,只觉得在那迷雾之下有一双令人恐惧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布置了鬼打墙,还抓了段旻?”蔡氏心中惊慌起来,“还是有别的大妖要害我,我们还在段府里吗?”

    吓得连自称都忘记了。

    两人在斩杀狐妖之后分别,江辞月赶回段府后,就地取材布置了阵法,先将段府上下都困在了玄机大阵中,并特地装神弄鬼,布置成了阴曹地府的模样,又用迷雾笼盖着,防止漏了陷;

    那雾中隐隐绰绰,看得出来还排列着无数纸人,仿佛是公堂两旁护卫着的衙役。

    “大胆!”

    “哼。”段折锋低沉地嗤笑一声,“你所谓的‘辛苦抚养’,就是指将人推给水鬼,还有伙同狐妖下毒咒吗?你所谓的‘没有害人’,就是指化为人形的百余年来,依靠相似的手段吃了十几家绝户,食人香火、绝人祖嗣,像条肮脏的蛆虫般寄生着吗?”

    小桥下,流水深深,又在不知何时泛起阵阵迷雾,将四野笼罩在仓茫茫的寂静里,仿佛包裹了整个世界。

    蔡氏猛然一个激灵,浑浑噩噩的神智清醒了几分:“段旻怎么在这里?”

    它不明白,这些东西它明明做得干净利落了,除了自己肯定没有人知道,更不应该有证据留下才对,怎么会被人巨细无遗地念出来?

    “放心,此乃灵犀门玄机大阵,它们一时片刻察觉不到端倪。”

    而他身旁的“师爷”,当然就是江辞月。

    随着“犯人”们抵达,从四面八方的迷雾里,传来了低沉浑厚的“威武”声。

    这纸人竟然还惟妙惟肖,抓着段旻往前走去。

    它本打算拼着受伤,逃出剑影的包围,但正在这时,却听见堂上端坐着的阎王淡淡地开口:

    蔡氏听了这话,脸色白了两分,有些忌惮地低下身子,细细地争辩道:“我、我虽是妖物,可是也没有做害人的行径。我嫁给段旻,为他操持家业,等他大哥死后,还为他大哥辛苦抚养儿子,一直养到十五岁,我不知道我何罪之有啊……”

    下人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说:“少爷非但独自回来,还多带了个包袱,就是不知道绿萝去哪了。”

    突然,前方的迷雾里猛然撞出来两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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