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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姑娘未及嗔怒，韩济忙一摆手：“你走？还是我走？”
林远乔不敢出声，垂手侯着。
是时候回去看看了。心念电闪，那马人立而起，喘着粗气甩过头来，继续飞奔。如果有人看到他这手飞驰勒马的功夫，定要赞叹一声。
林远乔脸色一抽，虽然他已许久没有挨过巴掌，此刻却让他回想起了往昔的日子。
那人也许不知道面前这个神色恭敬，略已发福的中年人是谁，就算知道也不在意。
洛阳首富的府上自是气派。酒过三巡，林远乔只是陪笑，仿佛耐心很好。那人也不问，只是喝酒，一边喝一边念叨：“没有宝德居的酒烈。”任谁都看得出，酒喝到这份上还没说正事，自然是在等什么了。
“我喝开心了以后哪都不想去，只想找个漂亮女人睡觉。你府上有酒，却没有漂亮女人，就算有漂亮女人，也绝不肯让我搂着睡觉，所以，不去！”
韩济略一皱眉，闻声已知是谁，又何必抬头：“又来坏我酒兴？”
那人望了望天，倏的起身，掌柜的以为他要方便，冲小二使了个眼色，显是防他尿遁。那人自不在意，脸上一副满足后的慵懒感，晃悠着朝店门走去。那掌柜的刚想开口，只听“嘣”的一声，一定十足十的银子挤进了他的嘴里。
“公主何不多带些？”
“对，痛饮！”
一个人如果一直苦苦追寻，总有一天会因耗尽力气而崩溃的。她是金枝玉叶，是大梁皇帝的心尖，却为了个浪子魂不守舍。
在这样的天气里，被炽白的阳光像烤乳猪一般烤着，绝不是件令人快意的事情。可偏偏酒楼上就坐着那么一个人，半边脸裸露在阳光里，一口一口的喝着全洛阳最烈的酒。这人不是疯子，大抵也是有病。可看他的穿着又实在不像是个疯子。
“比宝德居还美？”
洛阳城是大梁最大的城，这里有大梁最烈的酒，最软的床，最解风情的女人，然而此时却已无韩济容身之所。他只有走，走到没有那女人的地方。
她只知道他叫韩济，只知道他是一个洒脱不羁的豪客，除此之外他似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韩济不丑，但也绝算不上美男子，只是落拓的性格让他颇具男子气概。
如果说刚才那一声“不去”只是让林远乔回想起了过去，那么这一声“不去”就是结结实实甩在他脸上的巴掌。
只见来人一身骑装，梳了个英雄髻，白皙的面庞带着三分英气，五分娇媚，还有剩下的两分怨念，来的竟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又未及那姑娘答话，韩济人影一闪，已出了大厅，林远乔心下暗叹：“好快的身手！”
“韩济，你让我好找！”
在他到达洛阳城的第十六天中午，炽白的阳光下没再见到那个人永远没有烦恼的脸，干净，洒脱。
的确，惹恼了清河公主是要赔命的，尤其是在大梁。但韩济并不是一般人。清河公主静下来的时候也会想想韩济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药，不过她很少有静下来的时候，游荡才是她的宿命。
林远乔一脸堆笑，这姑娘仿佛没有看见，举着马鞭冲他摆了摆，算是对主人见礼。而这礼对林远乔来说，也实在是重了。
洛阳的夜比白天有意思的多。太阳下去，月亮上来，曙热稍稍褪去，夜晚的凉爽是大自然对世人的眷顾。
那人听完，从床上一骨碌便下了地，吓得那枕上娇娃惊呼一声，赶忙抓被。林远乔还没缓过神，那人已到门口：“愣着干嘛？走啊？”
“不去！”
然而此时此刻的他，又要打马何方？下山三年以来，韩济从燕入宋，从宋入梁，游遍了北方山川，惹下了无数风流债，已觉倦腻，寻思到吴楚之地欣赏欣赏南国风光也算不错。
“公子到洛阳半月，恕林某照顾不周。”
在这裘马轻狂的洛阳城里，月色撩人，自也有许多好去处。而有女人的地方，则是最好的去处。哪里有最好的女人，哪里就是最好中的最好。天香楼无疑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痛快啊！痛快！”那人连道了几声痛快，大步流星消失在长街尽头。没人知道他究竟喝多了没有，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
“给我五千两银子。”
“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韩济是浪子，却不是白眼狼。三年来每到师父生辰那天，都要对着燕山方向磕上三个响头，磕的不响，还要换地方重磕。
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常人过上一天只觉神仙般潇洒，过上三天就要心疼荷包，过上半个月大概就好该有人安排后事了。然而他毕竟不是常人，日日在洛阳城里声色犬马，竟不觉腻。夜夜留宿天香楼是每个洛阳男人的梦想，他做到了，夜夜换过天香楼里的姑娘是每个洛阳男人心中的奇迹，他实现了。喝全洛阳最烈的酒，睡全洛阳最美的姑娘，他都做到了。
“美上十倍。”
那人似乎永远喝不醉一般，此刻已在一群女孩子的簇拥里喝的天花乱坠。果然没人知道他的酒量，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人总是要喝吐一回才知道自己深浅，而他，没吐过，至少不是喝吐的。
“这又是为何？”
林远乔是洛阳首富，以他的势力，洛阳城里多一只苍蝇他都会知道，他当然也知道天香楼不是说话的地方，谁叫那人除了天香楼就是宝德居，其他地方一概不去呢？
这人就在酒楼里从太阳高悬一直喝到日落西垂，满地的花生壳，配着东倒西歪的酒坛子，加上一个脸色红润的豪客，印着夕阳余晖，别有一番味道。
“公主？要不要把他追回来？”
“小酌又不尽兴，没意思，不去。”
“痛饮？”
月，总是故乡明。任谁趁着月色飞奔，都难免被那流水般的银月勾住眼神，一旦勾住，就难免有种特殊的情绪袭上心头。那是思乡的情绪。
“累赘。”
“小二，再来一坛！”这是他豪饮下的第四坛。再烈的酒到他嘴里都像灌凉水一般，酒楼掌柜的看着他这般饮法直嘬牙花子，到不是可惜了这坛坛美酒，只是怕这人糟蹋完美酒没钱付账罢了。
“为何？”
“林某好歹是洛阳首富，岂能小酌？是痛饮！是痛饮啊！”林远乔把洛阳首富四个字咬得很重，那人自然也听得出其中暗示。
西市上人烟了了，客人少，生意人也少，也就只剩下卖冰的自在乐呵。
洛阳的夏天说热，似乎能忍受，说不热，忍受起来又是那么难受。盘子大的太阳在天上挂着，任谁也没有太好的心情。
韩济买了匹快马，连夜飞奔而出，一边打着马一边后悔没买几坛酒带着，出了洛阳城怕是再喝不到这么烈的酒，不禁让他心下惋惜，可也就是转念，他竟大笑起来，随即歌声豪迈，仿佛没有什么能绊住这天涯浪子的心。
林远乔沉了口气，仍是陪笑道：“公子今夜想天香楼哪位姑娘作陪，林某一并请过去便是，我府上别致的院子还是有几间的。”
原来那人叫韩济。
人自然是不经等的。只听得一阵人马骚动，一人跨着马奔进府来，那马嘶鸣高亢，说不出的好听，林远乔闻声竟抛下那人，赶忙迎了出去。
这会儿她一个人趴在客栈的窗前，看着夜色朦胧，心里想的自然是韩济。可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说是萍水相逢也不为过，可就是难以将韩济从脑海里删除。天下间多少男人，只有这一个入了她的眼，进了她的心。
在别人看这是逃，逃难的逃，在韩济看，却也无所谓，他本是乐在流浪的人，在不在洛阳又如何，有酒就成。
能当上洛阳首富手底下怎没些硬功夫，可林远乔却也看得出自己绝拦不下韩济，可不拦的后果更严重。
“你姓林？找我什么事儿？”那人懒懒散散的问了一句，很是不耐烦，生怕有人影响他喝光宝德居藏酒的宏伟计划。
“在下听闻公子豪气干云，特备了些许美酒，恭请公子到府上小酌。”
“不去！”
“追？凭你？”
夜深人静，可怜的公主却辗转难眠，躺在香帐里想男人。纵使皇帝娇惯，她也绝不敢将这番心事诉与人听，外人只道有个不要命的人惹恼了清河公主。
林远乔当然不在乎这点小钱，回头只见那女子站在厅门里发呆。朱唇轻咬，娇媚之外令人心生爱怜，但这却不是这洛阳首富敢有的情感。
“公子留步！”一招大擒拿手破风而至，韩济“哦？”了一声，人已窜上房顶，几个起落已消失不见，只留得分明一句传入耳中：“韩某不欠酒钱，多谢主人款待！”适才韩济落座的几前不知何时已多了张银票。
韩济逃走以后，那公主并没有追出来。追了这么久，这大概是她离韩济最近的一回，近到近在咫尺，却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 那姑娘未及嗔怒，韩济忙一摆手：“你走？还是我走？”
林远乔不敢出声，垂手侯着。
是时候回去看看了。心念电闪，那马人立而起，喘着粗气甩过头来，继续飞奔。如果有人看到他这手飞驰勒马的功夫，定要赞叹一声。
林远乔脸色一抽，虽然他已许久没有挨过巴掌，此刻却让他回想起了往昔的日子。
那人也许不知道面前这个神色恭敬，略已发福的中年人是谁，就算知道也不在意。
洛阳首富的府上自是气派。酒过三巡，林远乔只是陪笑，仿佛耐心很好。那人也不问，只是喝酒，一边喝一边念叨：“没有宝德居的酒烈。”任谁都看得出，酒喝到这份上还没说正事，自然是在等什么了。
“我喝开心了以后哪都不想去，只想找个漂亮女人睡觉。你府上有酒，却没有漂亮女人，就算有漂亮女人，也绝不肯让我搂着睡觉，所以，不去！”
韩济略一皱眉，闻声已知是谁，又何必抬头：“又来坏我酒兴？”
那人望了望天，倏的起身，掌柜的以为他要方便，冲小二使了个眼色，显是防他尿遁。那人自不在意，脸上一副满足后的慵懒感，晃悠着朝店门走去。那掌柜的刚想开口，只听“嘣”的一声，一定十足十的银子挤进了他的嘴里。
“公主何不多带些？”
“对，痛饮！”
一个人如果一直苦苦追寻，总有一天会因耗尽力气而崩溃的。她是金枝玉叶，是大梁皇帝的心尖，却为了个浪子魂不守舍。
在这样的天气里，被炽白的阳光像烤乳猪一般烤着，绝不是件令人快意的事情。可偏偏酒楼上就坐着那么一个人，半边脸裸露在阳光里，一口一口的喝着全洛阳最烈的酒。这人不是疯子，大抵也是有病。可看他的穿着又实在不像是个疯子。
“比宝德居还美？”
洛阳城是大梁最大的城，这里有大梁最烈的酒，最软的床，最解风情的女人，然而此时却已无韩济容身之所。他只有走，走到没有那女人的地方。
她只知道他叫韩济，只知道他是一个洒脱不羁的豪客，除此之外他似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韩济不丑，但也绝算不上美男子，只是落拓的性格让他颇具男子气概。
如果说刚才那一声“不去”只是让林远乔回想起了过去，那么这一声“不去”就是结结实实甩在他脸上的巴掌。
只见来人一身骑装，梳了个英雄髻，白皙的面庞带着三分英气，五分娇媚，还有剩下的两分怨念，来的竟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又未及那姑娘答话，韩济人影一闪，已出了大厅，林远乔心下暗叹：“好快的身手！”
“韩济，你让我好找！”
在他到达洛阳城的第十六天中午，炽白的阳光下没再见到那个人永远没有烦恼的脸，干净，洒脱。
的确，惹恼了清河公主是要赔命的，尤其是在大梁。但韩济并不是一般人。清河公主静下来的时候也会想想韩济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药，不过她很少有静下来的时候，游荡才是她的宿命。
林远乔一脸堆笑，这姑娘仿佛没有看见，举着马鞭冲他摆了摆，算是对主人见礼。而这礼对林远乔来说，也实在是重了。
洛阳的夜比白天有意思的多。太阳下去，月亮上来，曙热稍稍褪去，夜晚的凉爽是大自然对世人的眷顾。
那人听完，从床上一骨碌便下了地，吓得那枕上娇娃惊呼一声，赶忙抓被。林远乔还没缓过神，那人已到门口：“愣着干嘛？走啊？”
“不去！”
然而此时此刻的他，又要打马何方？下山三年以来，韩济从燕入宋，从宋入梁，游遍了北方山川，惹下了无数风流债，已觉倦腻，寻思到吴楚之地欣赏欣赏南国风光也算不错。
“公子到洛阳半月，恕林某照顾不周。”
在这裘马轻狂的洛阳城里，月色撩人，自也有许多好去处。而有女人的地方，则是最好的去处。哪里有最好的女人，哪里就是最好中的最好。天香楼无疑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痛快啊！痛快！”那人连道了几声痛快，大步流星消失在长街尽头。没人知道他究竟喝多了没有，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
“给我五千两银子。”
“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韩济是浪子，却不是白眼狼。三年来每到师父生辰那天，都要对着燕山方向磕上三个响头，磕的不响，还要换地方重磕。
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常人过上一天只觉神仙般潇洒，过上三天就要心疼荷包，过上半个月大概就好该有人安排后事了。然而他毕竟不是常人，日日在洛阳城里声色犬马，竟不觉腻。夜夜留宿天香楼是每个洛阳男人的梦想，他做到了，夜夜换过天香楼里的姑娘是每个洛阳男人心中的奇迹，他实现了。喝全洛阳最烈的酒，睡全洛阳最美的姑娘，他都做到了。
“美上十倍。”
那人似乎永远喝不醉一般，此刻已在一群女孩子的簇拥里喝的天花乱坠。果然没人知道他的酒量，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人总是要喝吐一回才知道自己深浅，而他，没吐过，至少不是喝吐的。
“这又是为何？”
林远乔是洛阳首富，以他的势力，洛阳城里多一只苍蝇他都会知道，他当然也知道天香楼不是说话的地方，谁叫那人除了天香楼就是宝德居，其他地方一概不去呢？
这人就在酒楼里从太阳高悬一直喝到日落西垂，满地的花生壳，配着东倒西歪的酒坛子，加上一个脸色红润的豪客，印着夕阳余晖，别有一番味道。
“公主？要不要把他追回来？”
“小酌又不尽兴，没意思，不去。”
“痛饮？”
月，总是故乡明。任谁趁着月色飞奔，都难免被那流水般的银月勾住眼神，一旦勾住，就难免有种特殊的情绪袭上心头。那是思乡的情绪。
“累赘。”
“小二，再来一坛！”这是他豪饮下的第四坛。再烈的酒到他嘴里都像灌凉水一般，酒楼掌柜的看着他这般饮法直嘬牙花子，到不是可惜了这坛坛美酒，只是怕这人糟蹋完美酒没钱付账罢了。
“为何？”
“林某好歹是洛阳首富，岂能小酌？是痛饮！是痛饮啊！”林远乔把洛阳首富四个字咬得很重，那人自然也听得出其中暗示。
西市上人烟了了，客人少，生意人也少，也就只剩下卖冰的自在乐呵。
洛阳的夏天说热，似乎能忍受，说不热，忍受起来又是那么难受。盘子大的太阳在天上挂着，任谁也没有太好的心情。
韩济买了匹快马，连夜飞奔而出，一边打着马一边后悔没买几坛酒带着，出了洛阳城怕是再喝不到这么烈的酒，不禁让他心下惋惜，可也就是转念，他竟大笑起来，随即歌声豪迈，仿佛没有什么能绊住这天涯浪子的心。
林远乔沉了口气，仍是陪笑道：“公子今夜想天香楼哪位姑娘作陪，林某一并请过去便是，我府上别致的院子还是有几间的。”
原来那人叫韩济。
人自然是不经等的。只听得一阵人马骚动，一人跨着马奔进府来，那马嘶鸣高亢，说不出的好听，林远乔闻声竟抛下那人，赶忙迎了出去。
这会儿她一个人趴在客栈的窗前，看着夜色朦胧，心里想的自然是韩济。可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说是萍水相逢也不为过，可就是难以将韩济从脑海里删除。天下间多少男人，只有这一个入了她的眼，进了她的心。
在别人看这是逃，逃难的逃，在韩济看，却也无所谓，他本是乐在流浪的人，在不在洛阳又如何，有酒就成。
能当上洛阳首富手底下怎没些硬功夫，可林远乔却也看得出自己绝拦不下韩济，可不拦的后果更严重。
“你姓林？找我什么事儿？”那人懒懒散散的问了一句，很是不耐烦，生怕有人影响他喝光宝德居藏酒的宏伟计划。
“在下听闻公子豪气干云，特备了些许美酒，恭请公子到府上小酌。”
“不去！”
“追？凭你？”
夜深人静，可怜的公主却辗转难眠，躺在香帐里想男人。纵使皇帝娇惯，她也绝不敢将这番心事诉与人听，外人只道有个不要命的人惹恼了清河公主。
林远乔当然不在乎这点小钱，回头只见那女子站在厅门里发呆。朱唇轻咬，娇媚之外令人心生爱怜，但这却不是这洛阳首富敢有的情感。
“公子留步！”一招大擒拿手破风而至，韩济“哦？”了一声，人已窜上房顶，几个起落已消失不见，只留得分明一句传入耳中：“韩某不欠酒钱，多谢主人款待！”适才韩济落座的几前不知何时已多了张银票。
韩济逃走以后，那公主并没有追出来。追了这么久，这大概是她离韩济最近的一回，近到近在咫尺，却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