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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其妙跳海,会给别人造成麻烦。”

    次日清晨,睿正律师事务所。

    “嗯。”

    明知他已入眠,欧庭韫仍旧低声道:“晚安,之泽。”

    “好。”

    “之泽,别着急,我在呢。”欧庭韫的声音异常温柔,在夜的寂静里显得那样使人沉醉:“我们先来做几个深呼吸,好吗?”

    如往常一样,易之泽专心致志地整理着相关材料,为次日的开庭做好准备。

    “之泽,闭上眼睛。你感觉自己的身子晶莹通透的,没有重量,也没有任何沉甸的感觉。”

    欧庭韫问道:“之泽,你遇到了什么困难?是梦魇吗?”

    分别之际,欧庭韫问:“明天就开庭了吧?”

    “这种程度的小事,有什么可难受的?”

    “你会因为什么而难受?”

    欧庭韫拉开办公室的玻璃门,轻声道:“再会,易律。”

    “愿意和我说说吗?”

    “嗯。”

    “将所有不悦与疲劳送出去,让所有的不愉快、不舒服都离你远去。”

    易之泽非常明显地停顿了一会儿。

    “你可真没出息。”

    “很多。比方说,论文deadline快到了而一个字都没写,下班的时候没买到冰汽水之类的。”

    “好。”

    欧庭韫再次见到易之泽的时候,他已然恢复昔日的冰山冷漠知性模样,完全看不出半分破绽,好似昨晚可怜兮兮打电话苦苦哀求自己的根本是另有其人。

    “之泽,你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什么,自己不是什么。你也忘掉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也忘掉了自己原本打算去哪里。”

    易之泽停顿了一会儿,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现在感觉如何?还很难受吗?”

    要是能亲眼看一看,如此风华卓然、自信从容的易律,由于痛苦和焦虑不得不恳求自己安抚的样子...

    电话的那头,欧庭韫从床上起身,拉开了窗帘,月光倾泻而入。

    “不。”

    “再会。”

    欧庭韫又忍不住笑了:“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不呢?”

    “情绪是不分大小,毫无道理可言的啊,不是吗?”

    “好。”

    好可惜,要是能亲眼看一看就好了。

    欧庭韫一直盯着易之泽,不由自主地想象他昨晚的样子...

    欧庭韫绽了一抹温柔的笑。

    “之泽真是考虑周到,我答应你,不会给他人造成麻烦的。”

    由于不擅长社交,便采取了回避策略。

    想想就觉得,异常美味啊。

    易之泽本人却浑然未觉,仍旧兢兢业业地做着本职工作。

    “你是心理医生,怎么也会想不开?”

    他斜倚在窗户旁,引导着电话那头的病人:“之泽,先缓缓吸气,想像着它进入你的身体...”

    殊不知,却早已落入,他逐猎的圈套。

    “心理医生也是人。”

    易之泽见他目光如炬地看着自己,不觉与他对视了一眼。

    “我不会真的去跳海。”

    “不想告诉你。”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轻易放过调侃那人的机会:“易律讲的太好了,我有点入迷。不得不说,我已然被你深深折服,无法自拔。”

    电话的另一头,易之泽仰卧在床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嗯。”

    易之泽问:“欧主任,有什么问题吗?”

    “不,我感到有些困了。”

    *

    尽管他已然竭力维持镇静,欧庭韫还是听出了他平淡语调掩饰下的脆弱与不安。

    易之泽不知怎么接话,就又嗯了一声。

    欧庭韫故意补充道:“易律,无意冒犯,我只是坦诚地夸奖你。”

    “可以。”欧庭韫说:“忘掉痛苦的来源,关注情绪本身的起伏变化,感受它在体内的灼烧和寂灭,任它逐渐消弭。不要被它掌控,它便无计可施。”

    欧庭韫眸中带笑,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欧庭韫低声笑了笑:“好,那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当然。”

    杜文康察觉到些许微妙:这欧主任怎么这么开心?怎么都不看看文件?光盯着易律去了?但他不敢问,更不敢说,只能低头看文件。

    欧庭韫透过窗户,眺望朗月明明,音色舒缓轻柔:“你任意的向上、向左、向右飘忽着。想去哪里,就去那里,所有的经验都被忘却了。”

    “我不知道。老师,你会有痛苦的时候吗?”

    “之泽,我来帮你入眠,如何?”

    “你随着和煦的微风任意地漂浮着,漂浮着...”

    “所以你在说谎?”

    “有时候,我路过海边。海鸥低低地划过水面,夕阳的余晖照在肩头。一种莫名的愁绪瞬间将我笼罩,甚至想着跳进海里去算了。”

    “好。”欧庭韫虽然是这么说着,但眼睛仍旧黏在易之泽身上似的,根本没挪开过片刻。

    真可爱啊。

    “我还是觉得,跳海不妥当。”

    听筒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夜里,犹如细微的呢喃耳语。

    

    易之泽无奈地叹息:“谢谢。但欧主任,这不重要,请聚焦我们的主要议题。”

    果然,易之泽的思绪断了片刻,而后将目光移开,重新谈起了文件内容。

    “不,我确实有那种想法,但我不会真的去实施。”欧庭韫耐心解释说:“我想表达的是,人的情绪是千变万化的。犹如阴阳两极,相生相成。有善就有恶,有积极便有消极。”

    “没有。”

    易之泽握紧手机,放在耳畔,手心里出了些汗,黏腻腻的。

    “很期待见到易律庭辩的风采。”

    几个呼吸之后,易之泽感到稍稍放松了些许。

    欧庭韫并未向任何人透露过二者的医患关系,严格遵循着心理治疗伦理法则里的保密原则。因此,只要是公开场合,两人都会装作与对方不相熟。

    易之泽穿着考究的西装,思路清晰有条不紊地为欧庭韫和杜文康讲解着目前案件的最新进展,杜文康时不时地认真点着头,露出赞赏钦佩的目光。

    轻轻合上双眼,脑海里只剩下欧庭韫磁性悦耳的低沉嗓音:“它沿着气管流过鼻腔、喉咙,进入你的肺部,再渗透到你的血液里。”

    “无论是喜悦还是痛苦,都是最真实的你。不需要去评判或者惊慌,而是接受和疏导。”

    “痛苦,也可以接受吗?”

    “当它完全深入你的时候,轻轻吐息。”

    会谈完成之后,杜文康自然是对易之泽赞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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