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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情绪发生了变化,如果放任自己继续下去,只是浪费时间,但想要立刻恢复心情又不大可能。程锦驹这才刚回来呢,在他这里存在感就这么强,等过段时间对方发挥了威力,那还得了?

    不过,程涛没有和他们争论,舆论已经形成,现在他说什么都是错。

    “行了,把脸上的表情收收,今天晚上和小墩一起留下吃饭。都是当爹的人了,就不能成熟点,遇到啥事都着急忙慌的,怎么给小墩做好榜样?”

    “涛子,你……大家其实都是一片好心,”说话的程广发的媳妇儿,程仓里的妇女主任。“你说你要是和锦驹一样是工农兵大学生,整天往公社跑,咱大家也不会说什么。你这无业游民,家里还要拉扯一个娃,这还不正干,你忍心让小墩跟着你喝西北风?还是琢磨着到时候去吃你大哥,你可别忘了,那是你大哥不是你爹,可没责任养着你。”

    “你年纪轻轻,现在遇见点挫折算啥?村里跟你一般大的没成家没孩子的一大堆,你已经走在他们前头了。咱现在不着急,一切慢慢来就行。在说这嘴长在人家身上,咱也管不了啊,只要行的正坐的端,他们说也只敢在背后说,不敢舞到跟前来。”

    程大江语重心长,这一会会儿,他几乎把前面几十年的耐心都用完了。

    “哥,”程涛又唤了一声。

    尤其和程锦驹的对比,真的有够戳到程涛的痛处。

    “那咋整?我就看不惯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平常就够弱了,现在又是这副死样子,我看着就烦。”程大江撇撇嘴,虽是这样说却还是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唯恐程涛听见。

    “知道了。”程涛应了一声。

    晚饭是李盼弟做的,粥,现烙的饼子,还有两碟小咸菜。

    “先看看他啥反应。”李盼弟推了推程大江。

    看程涛反应平淡,程大江猜测着他心情不畅和纺织厂没啥关系,那就是和孟晓琴有关系了?

    程大江反应过来,慌乱了一阵,尝试软和下语气,“到底发生了啥事,你先说说,有事咱就解决,至于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程锦驹开始表现出了与众不同,什么事情都爱插两杠子。长辈们也都由着他,对他更有耐心,并且经常给予称赞。但是,真要说出他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又好像没有,反正程涛完全说不上来的。

    “呃,婶子我……”

    “被谁?谁动你了?”程大江声音瞬间拔高八个度。

    程涛被憋了几次,最后只能站在原地听他们七嘴八舌说完。不过与其说是建议,更像是通知就是了。

    “涛子啊,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让相文给你安排一份轻省活计,让你领着小墩也能干,你可不要辜负我们大家的用心良苦啊。”

    程涛翻遍了自己的记忆,并没有找到程锦驹做了值得推崇的事情的记忆。而且,不说小时候,就说几年前,程锦驹的名声也没好到这种程度。

    一路上,又听见不少人在讨论程锦驹。

    “好意思说呢?要不是你平常表现太差劲,他们敢欺负到你头上?男人就该用拳头说话,你成天自己缩成一团,谁能看得起你?现在遇到事儿了,知道来找人了,早干啥去了?”程大江恨铁不成钢,他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教训程涛,这下机会来了,可不得大说特说。

    “进门就给我来这一套,你倒是说话啊,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还是遇到啥事儿了?”程大江语气有些着急。

    “那可多了去了,一个个的都觉得我好欺负,”程涛小声嘟哝。

    程涛本来其实没往心里去,大家一片好心想给他找个活干。换作是他,就是打死,都想不到这一茬。

    这样一想,程涛莫名觉得怪怪的!

    旁边程大江同志的开导工作还在继续,

    就算程相良一家的名声已然落到了谷底,但提起程锦驹,大家伙儿的评价好像并没有变化,依然是称赞居多。

    看到程涛,他们先传达了程锦驹回村的消息,接着就热情的告诉程涛,今天大家下工早,如果要接程小墩直接去你大哥家就行。

    李盼弟去做饭,要是往常程涛肯定跟着进厨屋帮忙。今天情况不一样,他就窝在程大江身边,看程小墩自己和自己扔沙包。

    “那能不能不丧眉耷眼的?”程大江下意识提高声音,看到程涛幽怨的小眼神儿,又收了自己的脾气,“啥事儿你要是办不了,不是还有大哥的吗?大哥绝对站在你这边。”

    “小墩,”李盼弟把程小墩叫到一边,“你继续玩沙包。今天和爸爸留在大娘家吃饭,大娘给你做好吃的。”

    程锦驹回来了。www.sdyfcm.com

    回神,就发现自己被包围了。周围这几个人平常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热心肠,只是程涛实在想不到他们找上他干啥。

    “谢谢,大哥。”程涛往程大江身边凑凑,感受着来自大哥的烦躁。这并不是一种负面情绪,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关心自己兄弟?

    “爸爸!”

    程涛摇摇头,“不大好说。”

    程涛应了一声,道了声谢,就准备离开。却发现车后座被拉住了。

    “你们兄弟俩站在大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吧,小墩正等着呢。”李盼弟招呼道。

    不过妇女主任这一番话,程涛却听不得。热心肠没有错,勉强对方必须得怎么样,并且在对方拒绝之后,人身攻击,就是你的不对了。

    随着他激昂的演说,程涛的表情越发颓。

    粮食金贵,现在沙包里边当然都不舍得填充粮食,大多数都是放细沙,有时候扔在身上还怪疼的。

    “嗯,被人欺负了。”程涛面色平淡的说道。

    程涛又不说话了。

    李盼弟眼里闪过笑意,拍了拍程大江的胳膊,“那就说明涛子是真把你当成大哥了,在外面受了欺负找你安慰,又不想给咱们造成麻烦,就只能自己消化呗。”

    “这世上没有迈不出去的坎儿?谁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他甩你一个嘴巴子,你还俩不就得了?我就不信,只要咱占理,在整个万福公社还有咱们老程家讲不出去的道理。”

    当然,之前吴大忠给他的提示,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就是了。

    程涛怕自家小崽儿受伤,专门找了一把荞麦。虽然轻了很多,但正合适小崽儿玩。不过程涛的缝工实在不怎么样,袜口经常外漏荞麦,但就算是这样,程小墩也没舍得扔,整天宝贝一样揣着。

    听到这个消息,程涛一点都不感觉惊讶。程传伟现在正被关在派出所,家里束手无策,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人摘出来,程锦驹作为他的兄长,并且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人,回来运作运作也是理所当然的。

    今天有些特别,本该在田里干活的社员,现在正聚在小广场上说话。

    正在和程小墩抱抱、贴贴的程涛抬头,冲着程大江喊了声“大哥”。

    “哥,”程涛拉长声音。

    “涛子啊……”

    李盼弟低声对程大江说:“大江,我瞅着涛子,应该是遇到啥事儿了,你先别着急逼问他。”

    他手里拿着两个沙包,一个是用六块正方块绸布缝成的沙包,另一个则是把袜子剪开,凑合成的沙包。不用想也知道用破袜子糊弄的那个是程涛给做的,另外一个精致很多的则是李盼弟看不惯给做的。

    “是,大哥你说的有理。”

    程小墩不明白发生了啥事,只是敏感的觉得今天的爸爸有些不高兴,他扑进程涛怀里,

    “嗯。”

    “嗯?”

    程涛接过李盼弟递过

    “边儿去,别给我来这一套,你想干啥?”最后几个字,程大江软了语气,到底是怕他真有事儿。

    “哦。”

    “好哒。”程小墩偷眼看了看程涛,然后继续玩沙包。

    看到程涛的第一眼,程大江就嫌弃的不行。“这也上班了,儿子替你照顾着,钱也要回来了,怎么还丧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是,大娘我也觉得……”

    来到程大江家,敲门,开门的是程大江本人。

    “爸爸?”

    这第一声出来,程涛就知道自己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程大江垂着眼。

    程大江到底“嗯”了一声,跟着李盼弟一起走进了大门。

    “那要一直问不出来,就看他这样一直颓下去?”程大江还是觉得他这个兄弟有点菜。

    “多谢大家为我考虑这么周全,不过用不着这么麻烦,最近我白天都不会留在村里。”说完,程涛推着自行车要走。

    妇女主任这一番话,得到了周围人一片附和。

    这种笨拙,明明没有耐心却还要耐着性子哄人的别扭感,一切的一起都让程涛感受到温暖。

    “现在的你应该积极挣上工,努力养活自己和孩子,人活一口气,你该让大家看看你的决心,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两巴掌。”

    程涛应声,道了声谢,率先一步走进了门,接着就听见程小墩高兴的欢呼。

    “我琢磨着,要不就是在纺织厂遇到了啥事儿,要不就是和孟晓琴有关。一会儿,饭桌上你旁敲侧击问问,问出来好解决,问不出来咱就先好好吃饭,别心情不好还不吃饭,这不是害自己的吗?”

    程大江气死了都,正准备教训几句,胳膊就被拉住了。

    把自行车推进大门,程涛锁上门,准备走着去程大江家。

    没由来的,程涛突然之间有些丧。

    “干,干啥呀?有事说事。”

    “你看小墩娘那些事情也过去了,你也该振作起来了,可不能在颓废下去了。像你这样把孩子扔给大哥大嫂,自己这耍耍那耍耍,你这是完全不负责任的行为。”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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