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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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子时回的南冠居，沐浴后着深绛色长袍立于窗前，神色迷惘，拱桥那边的院落已经灭了烛，没什么光亮，指尖轻抚窗棂上凸出的雕花，心下奇怪，那个女人今日为何没有哭…

    顶着风雪大步跨进慈安堂，却见母亲正搂着妻子坐着，完全没了之前虚弱痛苦的模样，这是怎么了？

    回程时裴雯不在，老夫人眯着眼打量她半天，突然说，“你把刘海掀起来给我瞧瞧？”

    翌日雪停，小厮已经把甬路打扫干净，俞寄蓉进了慈安堂才知道今日要外出去上香祈福，姚嘉慧病着，裴雯与她陪老夫人前去。

    现下只是开端，但愿能平平安安等到表哥来迎娶她。

    那个男人他天生就是暴虐无道，想起今日的那一眼还是觉得遍体生寒，她只想离他远远的，最好不要去招惹那个煞星。

    妻子有孕了？

    裴韦瀚阴着脸，转身回书房，这个侄子实在目无尊长，德行有亏，待有合适时机，必像圣上陈述他的罪行。

    “太好了，太好了…”兀自嘀咕起来，“我终于要有儿子了…”

    如同大哥一般，不亲近。

    什么？

    “这样吧，嘉慧病了，你替祖母送去碗鲫鱼汤，给尧儿补身体用。”

    这不，脚趾都冻红了，秋白边挪动碳火盆子，边碎碎念，“姑娘都及笄了，还这般顽皮，还好仓库里还有秋季留下的茄子秧的杆，待会儿我去寻些泡泡脚吧，省着再冻了…”

    承德手中拿把匕首，痛快的从他左胸处片下去块肉扔碳火盆的烤网上，嘶啦一声便熟了，旁侧吃的饱腹的黑狗再次蹿上去呜嗷一口吞咽下去。

    一把将人推开，气汹汹甩袖而去。

    换去带血的外袄，让秋白撑伞前往慈安堂。

    张凝芙没料到丈夫会伸手推她，一时间没站稳，往后栽歪了下，恰好奶嬷嬷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胳膊，直起身体后突然感觉腹部有些疼痛，丝丝拉拉的扯着她，接着往床边走两步，却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只是话不能这么说，微微笑着，和煦道，“自是高兴呀，父母亲盼了这么多年，可算得偿所愿。”

    热气腾腾的往上扑，这个味道太熏人了，俞寄蓉挡住鼻子往后仰，抬起眼睛细细听宛白说的那些。

    将手心里的耳坠搁梳妆台上，偏头瞧着菱镜，已经止住血，只是有些红肿，瞧着骇人，并不疼。

    “娘…”男人立在堂中，脸上仍挂着怨恨，不知对谁，是母亲，还是自己，亦或者是旁人。

    “你媳妇怀孕了…”老夫人指着傻愣愣的儿子说道，“儿啊，这胎铁定是个男孩。”

    宛白哈着白气进院，在廊下抖落掉雪花，掀开棉帘子走入，“姑娘，今个儿下晌府上都开锅了，姚姑娘的腰被世子那一脚踹的不轻，大夫说日后子嗣艰难，老夫人也晕了过去，这会儿子啊，怕您去会受欺负呢…”

    这些年便是如此，老夫人但凡心情不好，总要明里暗里的斥上她几句，全然不当她是正经姑娘。

    回头望向躺在床榻上虚弱的老母亲，堂堂男儿，岂能咽下这口恶气，“今日我非要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

    昏暗潮湿的牢狱中，间歇传来一下接一下缓慢的敲砸声，正中央的烛火下是一张黑漆铺猩猩红坐垫的狮头扶手椅，男子此刻翘腿坐着，漫不经心的抓着玉印往那上头磕，面前是铁铸的刑具，上面服刑的男人已经进气多出气少…

    日晚时回府，老夫人指着廊下命令婆子，

    他的母亲虽身份不高，却实打实的受宠，这些年来外出行走也从未觉得自己是庶子，但为今之计，崇阳王的爵位是没法子落在他身上了，难不成这辈子就只能是个四品的侍郎？

    裴韦瀚自是不答应，怒火冲天道，“他裴尧就是个疯子…”

    老夫人慢半拍的问，“你娘有孕，高兴吗？”

    鱼汤…

    得，收起玉印，回宫复命。

    工部侍郎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个监工头子，多少人凭业绩晋升提拔一步一步进入内阁，偏生他没有那个运道，实在不甘心，不甘心呐…

    一天一顿的膳食，且是热了又热的剩菜，她压根没吃，只让宛白去单独点菜了。

    啊？

    中午用完斋饭，裴雯正巧遇见熟识的贵女，便一堆顽去，老夫人要午睡，俞寄蓉伺候着躺下后，独自出门往大殿方向走去。

    慈安堂里一片温馨甜蜜之时，京郊外的私狱中却有人正在承受剥肤之痛…

    老夫人牵着她手安抚着，“去吧，你娘也不能去，正好寻相当的姐妹吧。”

    这般想着，听小厮疾步跑来禀报，“大人，老夫人请您速速回去。”?轻?吻?最?萌?羽?恋?整?理?

    “最近瘦了多少？”老夫人最看重的身姿形态，男人吗，骨子里都带着坏。

    泡脚的功夫宛白又来说八卦，这次是前个儿晚上世子爷为一条鱼杀了个小厮的事，绘声绘色的讲着，如同她身临其境，什么一刀下去脑袋就掉落在地，转了几圈被世子爷踩在脚下等等…

    到处都充斥着烧焦的血腥味道，一摊一摊的血肉模糊着，裴尧忽而重重的将手中玉印压下去，砰的一声，随即放下腿把身体往前倾，薄唇吐出的话犹如毒蛇信子一般，“宁大人，下一刀就是您爱子的心头肉了…”

    俞寄蓉始终垂眸，当她是个伺候的丫头婆子，若是她，定然是高兴的，只是怕娘亲会受苦…

    只是太胖了些。

    俞寄蓉放下刘海，用指尖轻轻梳了下，答应声，“好，祖母。”

    “没事。”俞寄蓉起身去衣橱前，手指弯绕着解玫瑰盘扣，目光呆滞，也是，他那么恨自己，这次回来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呢…

    若他的母亲是丞相嫡女该有多好，如他大哥，甫一出生就立为世子，上战场立些功勋便能继承王位，可他呢，拼死拼活才得了个四品云雁，这就是出身的差异。

    回去换鞋的时候发现罗袜都湿了，灌了满鞋底的雪，秋白刚才阻止了也没用，冬日里姑娘最爱的两件事，一件事是喝羊肉汤，另一件事便是踩雪玩，这回下的拱桥，那积的雪特别深，怎么说也没听她的话。

    莫不是母亲快不行了？

    这是他想都没想到的，这么多年，妻子一直没有怀孕，他都快放弃了，结果，她竟有了？

    老夫人对她不喜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声音，女子的声音该像姚嘉慧一样婉转好听，却不是像个破锣。

    “没怎么瘦。”

    裴雯截然相反，她惦念的是自己的婚姻大事，什么弟弟妹妹的，对于她来说还太陌生。

    佛祖前，女子虔诚跪拜，同昨日在长生灯前求的一样，愿裴堰表哥高中状元，一切顺遂。

    实际上她不爱和姚嘉慧一起出去，她长相随父，端庄有余却不貌美，与姚嘉慧一起，总是提不起她那股子娇柔的劲儿来。

    取出荷包请了平安符，贴身放好，准备等衣袍做好之后一齐送去。

    眸光微闪，伸出手将暖炉放下，就着摇晃的马车慢慢把刘海捋上去，厚重的刘海挡住了大半张脸，如今这么全露出，却是不同的风情，女子肤色极白，双眸澄清，这般无辜望向你的时候觉得心都变软了，怨不得那裴合安喜欢的要命，这样的姑娘好生装扮一番，定是个美人坯子。

    张凝芙诊出怀孕后，阖府奴仆皆打赏，裴大人欢天喜地的抱着人回的房，老夫人最为高兴，这个儿媳家世样貌处处好，唯独这无子令她耿耿于怀，早先时候也曾为儿子纳过妾，可儿子压根不碰，这么多年也就看开了，结果临了临了，媳妇又有了…

    安国寺香火鼎盛，其中奉观音送子神像，尤为人多，老夫人带着裴雯上前跪拜诵经，俞寄蓉便站在殿外望着远处风景，树挂上冻满冰晶，悬挂着悠悠荡荡，很是肆意。

    雪细碎的飘，斜入窗棂前。www.wannengwu.com

    老夫人望着小姑娘，那时候矮矮一个，这么快就长大了，“乖孩子…”

    裴雯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南冠居外，承武作揖答道，“世子爷被圣上召进宫了。”

    他的正前方横放着个卸去胳膊双腿的中年男人，许久，听得他断断续续气若游丝般的吐出了个名字…

    “疼不疼啊？怎么弄的？还有耳坠子呢？”

    马车中，俞寄蓉揽起袖摆沏茶，裴雯挨着老夫人坐在正位，仪态万方，“祖母，明日的梅林宴姚姐姐不能去，我便寻张家表姐了。”

    离着很远，听里头闹哄哄的嚷吵不止，她站在个不显眼的位置，眸子略掀冷漠的瞧着这出闹剧。

    “呀，姑娘这耳垂是怎么了？”秋白心疼的拨着左右翻看，划了这么长一道血口子，再一瞧肩膀上的血迹，登时浑身发寒，只那么会儿功夫没随姑娘出去，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悲喜交加之间，恍惚的往前走了两步，蹲在张凝芙身前，慢慢抓住她的手握紧，“真的？你怀上了？”

    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你个傻子，大夫诊断出来的，还能有错？”( ?° ?? ?°)?轻( ?° ?? ?°)?吻(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难得能顽，她当然要蹦个尽兴，小时候住在南方，那里常年无雪，后来到京城后才遇见的，冬日虽冷，可有雪之美景。

    伺候老夫人用完晚膳，俞寄蓉回去清漪院，雪不知何时停的，踩在洁白的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月光下，行去一排排浅浅的脚印。

    说罢转身欲去南冠居理论，张凝芙在一侧拉着劝解，“夫君，莫要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