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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规划的路线和途径之地的名胜古迹尤为重要,最后嘉延帝定夺了渡黄河而沿运河南下,再走陆路巡两浙至闽州沿海的路线。

    沈沉一晃神想起数年前太上皇退位找他夜谈,他说濮阳湛不愿意继位,让他想办法规劝。

    便是这时一阵风来,伴着悦耳的风铃声,他愣了下,透过树隙隐约看见错杂的枝条间挂着东西。

    事实上呢,太上皇想撂挑子不干带着沈汀年游山玩水。

    山路无法行马,只能徒步,而宣云山的山坡都比较陡,嘉延帝高估了自己,爬一半爬不动了,可碍于脸面还不肯放弃。

    他目光一转,看向还在写祈愿的濮阳湛,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写着写着,嘴角时而抿起时而带笑。

    沈沉拦不住,索性由他去,端坐在一旁看着他折腾。

    不过路线虽定,御驾所行的时间没有定数,百姓们不是清闲的,没有那个时间日日候着等待,等听说御驾行到地方的时候,没等他们聚齐赶过去,嘉延帝早就走了。

    这地方风景真好啊。

    不过,山长水阔,相见有期。

    以至于很多回城门口站着满满当当的当地官员,准备好了锣鼓和旗帜,铺着红绸地毯,可他们伸长脖子等了一天也不见御驾出现。

    “你有什么好祈愿的?”沈沉稀奇,寻常人总有事情要求,有能力达不到的就寄希望于神明。

    回应他的只有濮阳湛的一声长哼,甚至迁怒的甩开了他的手。

    就好比现在。

    福星长公主出嫁后的第二年,嘉延帝就以南巡名义微服出了宫,打算去江南看看,这是他亲政后第一次下江南,阵仗排场自然十分宏大,虽说天下太平,却也不能不防南巡路上的危险,负责督办南巡事宜的相关官员殚精竭虑,大半年都没有睡过安心觉。www.chuangshige.com

    所以,晚这么多年也不算晚吧。

    “行行行……”

    “宣云山的日出啊,我快等不及要看了。”

    濮阳湛闻言眼睛一亮,“我也要挂。”

    这法子不算多高明,可效果绝佳。

    不应该是祈愿大周风调雨顺,海晏河清?

    这万里河山,总能亲眼看见,或迟或早。

    同行的礼部官员每每见了都暗自摇头,一路上嘉延帝比在宫里可懒太多了,每日处理政务的时间不到一个时辰就开始敷衍,更别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胃口好又兴致好。

    沈沉转过头,往山路上看,郁郁葱葱,还有山溪飞瀑。

    “想什么呢?走了。”

    哪晓得太上皇一个月换一个地方,根本碰不着面。

    说起来,沈沉自己也挺想他们的,这回南下除了正事,便是要顺道看看二人在江南隐居的日子过的如何。

    沈沉见好些随行官员都脸色苍白,腿脚发颤了,当即就吩咐他们就地休息,不必再爬了。

    “树上有风铃。”濮阳湛心生好奇的歪着头去看,丁零当啷,清脆的声响十分好听。

    等东西送上山的时候,歇的差不多的官员们开始整理形象,围拢到濮阳湛跟前,对他写祈福词的举动自然是各种夸赞,聪明的逢迎拍马就是如此得体。

    濮阳湛重新穿上了外袍,扯着沈沉的袖子拉他起来,“天黑前要登顶的,我让他们在山顶搭好了竹屋,晚上住下来,明天就能看见日出了……”

    沈沉行云流水般的又泡好了茶,放在风口吹凉,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抬头望过去,围在濮阳湛那边的人都散了,三三两两的站一处,看自己的眼神古古怪怪的。

    满足的灌了三杯凉茶,濮阳湛往后靠在大树上,树根虬结,枝叶繁茂到透不到光。

    沈沉见他欢欣雀跃的像个孩子,不由得失笑,“不要急,或早或晚,总能看见的。”

    若不是有一天嘉延帝吃撑了,一低头发现自己肚子上的多了一圈软肉,大抵是不知道自己被养废了。

    “先歇歇吧。”沈沉端着凉茶到树下,濮阳湛却推着茶到他自己嘴边,“你先喝,我缓一下。”

    林间的风又吹起,濮阳湛似有所觉的抬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所有人都如获大赦,顾不得形象的瘫坐在地。

    濮阳湛利落的脱的只剩里衣,才觉得舒服了,灿白的日光下他露出的肌肤透着白玉一样的光泽,这可是大周最尊贵无匹的男人,自小就连破块皮都没机会。

    沿路的官员得了风声之后,各个开始严阵以待,消息传的多了,百姓们也知晓,他们没有见过皇上,激动非常,奔走相告相约着要去迎接圣驾。

    御驾走陆路的时候,嘉延帝担心自己整日待在马车上养肥了,每日都要拉着沈沉同他策马或者是步行一段时间。

    濮阳湛站起来,风吹的他松垮的衣襟露出大片的肌肤,发丝在他身后飞舞,“有啊……”

    找太医院的人配了一幅药汁儿,能把黑发染成白色,然后在寻个不经意的机会,叫濮阳湛看见,案牍劳形的太上皇都长白头发了。

    “太热了。”濮阳湛只想凉快凉快,懒得动,眼睛才看向凉茶,沈沉已经重新倒了一杯递给他。

    “我想我娘了不行吗。”

    从来没有天家父子会像他们一样,父亲想退位,儿子不想继承,问起原因来,还真是碰巧,老的觉得自己老了,可以安享晚年,小的觉得自己还小,只适合承欢膝下,不足于抵挡一面。

    沈沉也抬头看见了,“这是棵祈福的树,你看,有的树梢上还挂了长生牌,祈愿带……”

    沈沉听着他叨叨不休的说了好一会儿,才无奈的叹气:“既然还生气,又作何让人查他们的行踪,江南这么大,要碰上可不容易。”

    他说着收回手开始解自己的腰带,在沈沉举杯饮茶的当口把外袍脱了,就地散坐着的官员们惊愕之余,反应十分迅速,低头的低头,转身的转身,动作慢些的捂住眼睛再背过身去。

    “怎么能不急,去年收到父皇遣人送来的母后亲手所绘的《宣云山日出图》,他还在信里说,让我开开眼界?”濮阳湛当时就气笑了,当初他是怎么就一时心软答应了呢,“你说气不气人,福星出嫁都没回京观礼,说什么路途遥远,不就是怕我逮着他回京就要出海吗。”

    于是就出现了现在的一幕,嘉延帝已经不满足于简单的步行了,路过大周四大名山的宣云山时,他决意要爬山。

    然而等看清楚濮阳湛写的祈愿是什么‘惟愿长生无病’‘一个活到九十七,奈何桥上等三年’等等时,一个个都跟石头卡住了嗓子眼,什么话都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了。

    父子俩谁也说服不了谁,拉锯了好几日,最后太上皇找上了沈沉,连濮阳湛都不晓得两人夜谈过,所以更就不知道后来自己心甘情愿的接下了大周的重担,是沈沉给太上皇出了个主意。

    你这做儿子的不该体谅体谅老父亲?

    人的记忆有时候像掩在爆竹里的芯子,那些久久没有提起,本以为应该遗忘的内容,却会被某一小小的瞬间点爆。

    得了消息而来的濮阳湛就看见两人手牵着手离开的背影,视线再落在那微微隆起的土包上,到底是被触动了,当天晚上就找了太上皇,答应了登基为帝。

    而濮阳湛不愿意啊,谁没个心上人,他也想带着人游历天下呢。

    “你……”沈沉一低头看见他这般模样,少了那十足的帝王威严,却多了几分贵公子的风流卓越,他往前走了两步,挡住了外围的窥探视线,“小心着凉,山风凉……”

    当时还好巧不巧的太上皇养的猎犬老死了,他亲自寻了块地挖坑埋,沈汀年怕他真的难过,还帮着一起填土。

    他好像突然就不累了,召了护卫来吩咐,要笔墨纸砚写祈福词,又要上好的木牌写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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