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右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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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我来写吧，你先到床上等我。”池庭雪看江尧两只快要打架的眼皮，捏了捏小脸，提醒道。

    桌上的砚台放在左边，江尧的字写得也算不上太好看，一笔一直，十分僵硬。

    “很好看，尧尧。”池庭雪说，在江尧蓦地怔住时，顺势亲了下江尧的额角。

    “夫君心疼我。”池庭雪低声道，垂眸看着江尧。

    江尧眨眨困倦的眸子，耳朵揣进“夫君”两个字，烧得热热的，手指攀上池庭雪的脊背，脸埋在池庭雪衣服里，扭来扭去，无处着落。

    一直到池庭雪写完小赋，江尧的心思都没能强扭回纸上，手指绞着衣袖，不知所措，眼神在纸上溜达一圈，然后悄没声拐到太傅握笔的手指，眼珠再一转，便又能多看一眼池庭雪美如冠玉的脸。

    池庭雪余光找了下江尧的右手，江尧把右手藏在身后，池庭雪找到时，看见遍布的伤痕。一行行交错，面目可憎。

    池庭雪晃了一下神，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前世。他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江尧正站在他身边，金簪翠珠缀发，还是女子打扮的样式。

    突如其来听到太傅的表扬，江尧昏昏然不知所处，等到太傅又亲在他的额头，顿时脸颊飞红，鼻子前缭绕满太傅的衣香，双脚踩的仿佛不是实地，而是软云。

    床帐落下。

    很快，江尧看见白纸上呈现出一个与他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字。点画爽利挺秀，字体如风下竹节。

    自从池庭雪想起了前世，很少再梦到前世。那一场场梦仿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看见两情深处鸾弦重续，便自动隐退，悄无声息。

    

    池庭雪把自己的那张小作业放到小赋的旁边，并排着。左手搂着江尧贴在身前，右手拿起笔写字。

    “尧尧。”池庭雪叫了一声。

    江尧脸上更红，原本因着前几天太傅的冰冷而胆怯的心思，被胸膛里的心跳砸得七零八落，也没心思看池庭雪写的字，支支吾吾道：“太傅，你的左手……”

    虽然池庭雪在搂着他的身体，江尧却丝毫不敢自然靠到太傅身上。太傅位高权重，自由自在，他和太傅相差太多，没有如对方放纵随心的机会。

    江尧抬眸看见镇纸压着的两个纸片，一个是老师给他的小赋，一个是池庭雪收藏的，上面的字都是一样的，纸的边缘重叠在一起，好像交错的命运。

    池庭雪也留意到江尧的变化，感到一些新奇。他这时候真正观察到江尧在刚心动时，单纯地可爱。

    江尧想了想，摇摇头。虽然他有点熟悉，但实在想不出是哪位书法家写的。因为没回答上来，眼里多了失落。

    池庭雪有很多他们前世在书房相处的记忆，现在江尧左手写的字还有些僵硬，他便猜测目前应该是他刚要江尧与他扮演一对恩爱的恋人。

    池庭雪看了眼屋里滴水计时的漏壶，水位已经下降到丑时的位置。

    池庭雪揉了揉眉心，打算先顺着梦境里情况，低头去看江尧写的字。

    “啊……”江尧猛地捂住了嘴，差点泄露出自己的本声。为了做掩饰，江尧又忙将目光投向纸上，看见上面的字迹倏然一怔。

    抱起人回到床上，池庭雪脱下二人的衣服，放到床的另一边。

    “是。”池庭雪目光含着淡淡笑意，在江尧脸庞亲了口，手上将笔塞进江尧右手里，修长的手指包裹住了江尧整只手。池庭雪带着江尧用右手写字，把小赋上一笔一画练熟，再拿过一张完整洁白的纸，提笔写在上面。

    池庭雪低下眼睫，复而抬起，凤眸清明，说：“尧尧，我教你练它好不好？”

    池庭雪正式来江尧家拜访的下午，养母找出江尧小时候的作业，给池庭雪看，如果想留下哪张，便可以带走。m.chunfengwenxue.com池庭雪拿走了一张，放在自己袖子里。

    左手继续放在江尧的腰上。

    江尧听别人说池庭雪只会喜欢才学配得上他的女子，大公主逼迫他接近池庭雪，他如果学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字，池庭雪能看上他吗？

    池庭雪不甚在意，一边写一边承认：“嗯。”

    池庭雪沉默了一瞬，忽然开口大夸赞起这笔字：“尧尧，这种笔法是我向一位安州儒士寻来的。那位儒士珍藏许久，我千方百计，才以诚心打动对方，赠我一篇。我每日闲时便会勤加练习，如此才能像你刚才看到的，一笔写成。此字修养已成，神气清健，无一点尘俗。辞清意足，不可多得。”

    江尧收回目光，落到池庭雪放下笔，重新与他右手交握的手上，腮帮微鼓，似真似假地抱怨：“当然，全天下只有你能负责偿还了。”

    池庭雪放下笔，指了指上面的字，问：“尧尧知道我模仿的是谁的笔迹吗？”

    “太傅，我想学你的字。我喜欢你的字。”江尧说。

    江尧写了这么长时间，渐觉得力不从心，池庭雪也是一直陪他到现在，他舍不得池庭雪在这多站一分一秒，转回身把池庭雪抱个满怀，嘴上也叮嘱对方，“你要不也放下吧，我们一块去睡觉。”

    池庭雪左手安顿着江尧的身子，提笔时，怀里的身子好似感受到，立马安静下来。池庭雪一会写完了剩下的部分，镇纸压着纸角，等风吹干墨迹。江尧以前的作业，池庭雪重新收回了袖中，吹灭了蜡烛。

    那不是太傅的字，点画爽利挺秀，有种浅浅的少年感。

    *

    烛火明亮，滑下的蜡油慢慢盈满了灯盏。半夜已过，江尧亲手抄完了大半的内容，夜晚到这个时候，始终忍不住打了会哈欠。

    “尧尧”与“瑶瑶”同音，池庭雪从心底叫的是江尧，前世的江尧自然不知，以为太傅在叫他的假名瑶瑶。

    池庭雪没学会用左手写字，便用右手在纸上写字，左手则自然地揽着江尧的腰。

    “我带你写字？”池庭雪问。

    江尧住在皇宫里，池庭雪也陪在他身边。亥时窝进太傅怀里，卯时又从太傅怀里出来洗漱，生活十分规律。外界曾私下议论池庭雪推太子上位私心的声音，随着看太傅日日夜宿宫中，也渐渐变了味，通通变成了闷嘴葫芦，偶尔到嘴边，会泻出句世上竟会有此奇事。

    江尧转过头，小脸精致，还是池庭雪印象里江尧几年前模样，带着雌雄莫辨的美。眼睛仰视着池庭雪，好像因为他们接触不久，里面还有点胆怯。

    “太傅，我写好了。”江尧声音维持女子的语调，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