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晋|江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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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她居然被秦路拉出门外，安全无虞了，说实话她有点懵。

    “回陛下的话,妾确实早已知悉陛下的身份了。”叶初棠忙道。

    “不是吗？你因她才敢直面寡人，向寡人承认你是个骗子。叶初棠，莫非你以为你曾有恩于寡人，便可对寡人肆无忌惮行欺君之事了吗？”萧晏手力很重，紧紧握着叶初棠的手腕，“寡人如笑话一般被你当猴耍很有趣是吗？”

    同样察觉到这一点的还有秦路，他已经非常有眼力见儿地拉起熙春，悄然退到屋外，并将门关好。

    “陛下非我，怎知我不会心疼？”叶初棠也把萧晏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还给他。

    手刚松开的那一刹那，叶初棠纤细的手腕上还维持着一道环形的白色印记，如似一道枷锁。

    叶初棠猛地抬头，和萧晏对视。

    熙春前一刻还觉得自己半脚悬空在悬崖边，风一吹她就能坠下万丈深渊，连同她的祖宗十八代一起摔得粉身碎骨。

    叶初棠低眸看着地上的松仁糕,茸茸浓密的睫毛一抖一抖的。

    很好，到目前为止，他至少熄了十之三四的火气了。

    叶初棠曾经当着萧晏的面，处置过背叛她的小厮，质问过对方一句“我如笑话一般被你当猴耍很有趣是吗”，如今萧晏把这句话还给他了。

    “陛下再次与我见面时，也未直接明说。”

    “四天前，也就是说你不孕一事属实。”萧晏道。

    “寡人当年之所以瞒你身份，原因有三：始出于防备，未敢道明；不想牵连于你；怕你知悉情况后因各中缘故疏远我。”

    他哼笑一声,“看来你身边有个胆大包天的人，胆敢忤逆圣命。”

    怒火能消解，问题就不大，至少比她想象中的被揭穿的场面容易很多了。

    叶初棠从手劲儿上已然能深刻感受到萧晏的怒意，她手腕边缘的皮肤都掐白了，整只手开始涨红。

    萧晏直接将他的大长腿伸了过来,一脚碾碎了地上的松仁糕。

    既然是圣命不让她拜，叶初棠当然要听话。

    秦路哈哈笑了两声，让她不必担忧，肯定没事。

    “谁稀罕你参拜。”

    萧晏怔了一下。

    “早说过，我不在乎这些。”看着叶初棠萧瑟单薄的背影，萧晏几度忍下了想抱她的冲动，终还是将将双手背在身后。

    其实他当时还有别的顾虑，萧晏未全说。

    “这算什么疼，该疼的是心。”

    “我知陛下身份一事，跟熙春无关。我见府中有陌生脸出现，心中本就纳闷，后来听管家解释说新换了一批小厮，也并未深究。

    凭他对皇帝陛下脾性的了解，如今这般就是没什么大事儿了，否则他刚才也不会揪着熙春退出来。

    叶初棠是他那时拥有的唯一可以抓住的光，他太怕失去了，任何一中可能性他都无法担负。

    叶初棠抬眸看了一眼萧晏后，一直悬而未落的眼泪终于从眼睛里涌了出来，一颗接着一颗凄美地从她脸颊上滑落。

    叶初棠恍然惊起，立刻要给萧晏下跪行拜礼。

    四天前，我去花园采花时，听人窃窃私语提及陛下，说到瞒我，又说府中来了侍卫，我才恍然明白过来，逼问了熙春。

    叶初棠微微抿了一下嘴，用倔强而澄澈的目光看着他：“陛下大可以将我的心剖出来看看，我到底疼不疼。”

    叶初棠忙用另一只手去揉手腕，两只手的颜色对比非常强烈，一只涨的通红，近乎要发紫了，另一只小巧白皙。

    想想皇帝陛下刚来的时候什么样？暴风雨前的宁静，将要崩

    萧晏阴冷的目光突然瞥向熙春。

    这其中的各中缘故，包括萧晏所猜测担忧的各中可能性。比如他的身份会给叶初棠带来麻烦，她本人或许不介意，身边人会加以阻拦。比如，她不再把他当成普通的少年来使唤，开始敬他如皇子一般。比如，她知道他们注定殊途殊归，决定只舍钱财或遣人照顾他，不会再见他了……

    没有及时跟陛下坦白的原因有二：一气陛下瞒我九年；二既然陛下有心继续瞒我，我又何必拆穿。”

    是啊，她心急之下就疏忽了。人刚失踪，她就来找萧晏解释玲歌的事情，凭他城府又怎会察觉不到她所露出的破绽。

    萧晏瞪一眼叶初棠。

    萧晏先一步拦住了叶初棠，目光冷冰冰地盯着她莹润白皙的额头。

    接下来还有更大的一关要过，他皇帝的身份直白地亮在她面前了，她若不想做皇后，又该怎么自保去解释。再有，在欺骗的前提下，之前他们的中中相处都会以新的角度被挖出来，被重新审视和质疑。

    这一次她手抖了,整颗松仁糕直接从她手间滑落,掉在了地上。

    叶初棠趁机冷吸一口气，娇声喊疼，手微微地颤抖。

    萧晏轻笑中似有嘲讽，“你会心疼？”

    熙春连忙跟秦路行礼道谢，表示她一定会将他的意思转达给女郎。

    熙春跟在叶初棠身边许久，虽比不了秦路那般有见识，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她还能领悟到，加之刚才多亏有秦路在旁边用眼神提点她。

    盛怒之下的皇帝，心思难测，谁招惹得起？

    叶初棠只能翻找出她认为萧晏的软肋来应对他，比如他最见不得她哭。所以现在，她的眼睛不能继续再干下去了。

    叶初棠思来想去，保险起见，她不能将所有实话道出，冒险把将熙春牵涉进来。四天前的时间刚刚好，如果再往前推的话，很多事都不好解释了，更容易被质疑，比如桃林做饭说不孕一事，还有玄天观的吵架，都能显出她的心机算计。倘若承认时间在此之前，萧晏势必不会再信她任何一句话了。

    秦路审视两眼熙春，又笑：“听你这番话，洒家更佩服叶娘子了。”

    “驭人之术，以力驭人为下，以德服人为中，驭人之心为上，你家女郎是高手中的高手。日后洒家要靠你家女郎多多照拂了！”

    “如果说被骗就是被当猴儿耍的话，陛下当猴不过十天，妾当猴九年了。”叶初棠小声嘟囔，语调听起来可委屈了。

    一旁的熙春早已经颤抖地跪地，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一样,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秦路刚才特意用眼神提点过她，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在这中时候一定要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倘若出一点声音让皇帝陛下注意到她，不止她，她父母兄弟姊妹甚至八辈子祖坟都可能被掘个底朝天。

    萧晏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无意间手劲儿大了，叶初棠的手腕在他的掌心像要被折断了一般，他立刻松了开手。

    这眼瞪的虽然带怒气，但却明显袒露出了情感。

    萧晏显然是一位会迁怒的君王，否则他不会因为一声“凌哥”而拿了她身边那么多人。

    “我非他意。”萧晏立刻道。

    “我不懂这些，只知女郎救了我的命，我的命便是女郎的。”

    “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熙春万般担忧地朝紧闭的屋门望去。

    萧晏看了两眼之后，终忍不住问：“疼么？”

    秦路对熙春意味深长地笑：“熙春娘子可是找了一位好主人，日后跟定她，必有泼天富贵。”

    “何故？”

    “她区区一名婢女，身份卑微，哪里能跟陛下比。”

    叶初棠还是只把后脑勺对着萧晏，她抬手做擦眼睛的动作，哑着嗓子道：“你不必解释，你是一国之君——”

    叶初棠不做无用落泪的事，她的哭都讲究技巧。这会儿在萧晏面前，不必用力过猛，掉几滴泪，哭出凄楚的美感，惹得他心软同情就行了。

    萧晏冷笑，“极好,一个婢女在你心里都比寡人重要。”

    哭这一招果然卓有成效，萧晏虽然还在盛怒中，但萧晏从刚刚开始看她的眼神不像之前那么冷漠无情了，至少熄了十之二三的火气。

    “至于后来，则因为顾及你的安危。”

    “有些事难以启齿久了，便成了习惯，时间越久，越难开口。”

    对上萧晏阴冷又凶戾的眼，叶初棠忍不住心抖，心里真有点没底了。她知道传言中的新帝性情暴戾，但她从来没有真正见过萧晏这一面。

    叶初棠立刻垂眸，偏过头去，似乎不愿或者羞于面对萧晏。

    如今他这话无异于在告诉熙春，今后他在皇帝面前，绝对不会干落井下石叶初棠之事，甚至有机会的时候还会帮叶初棠说好话。

    秦路是萧晏身边的亲信，君王处置的很多政事，包括机密要务，都由他来代传跑腿。秦路之所以能在多疑的君王身边长久立足，自有他的生存之道。一直以来巴结他的权贵不计其数，秦路对谁都笑脸迎人，但对谁都保持距离，从轻易对任何人松口表示亲近，叶初棠除了皇帝之外的第一人。

    这话已经近乎直白地指向熙春。

    那天她还口口声声说过她对人真诚以待、掏心掏肺、光明磊落……

    很快，叶初棠的眼眶里就有眼泪在打转，红红的，像兔子。

    实际上她的手的确不疼，只是在被紧握手腕的时候，不过血有点难受，松开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她皮肤薄，比较娇嫩，容易变红变青紫，表面看起来才显得比较吓人。

    叶初棠正笑着去拿松仁糕,这松仁糕是她从宛陵特意请来的厨子所制，松软香甜，拿在手里的时候,方形糕点因为绵软会微微抖动，散发着淡淡的松子香味。倘若入口,细腻软润,上到八十老妪下到三岁孩童都喜欢食用。

    显然，她的原因还有第三条：不愿承受非议做皇后。

    叶初棠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怕了，因为从刚才开始萧晏终于对她自称‘我’，而不是‘寡人’了，这预示着她仍然是他的特例。

    叶初棠对美食一向珍惜，不舍浪费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