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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士用的是极寻常的字句，却听得冷月一阵心惊肉跳。
一见萧昭晔皱眉，齐叔立马会意地道：“王爷放心，冷月的脾气在下清楚得很，她性子火急火燎的，举止粗鲁，从来都没有什么耐心烦，能翻墙就不走门，不可能像这位姑娘温言温语的，还在外面一声不响地干等半个时辰……何况，她要真是冷月，听到刚才里面的那些动静，就是不冲进去救人，也得哭成个泪人了，您看这姑娘，哪有要掉眼泪的意思啊……”
冷月施然站定，在灯笼昏黄的光晕下冲着军士明媚地一笑，险些看晃了军士的眼。
许是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太子爷微怔了一下，剑眉轻蹙，“你觉得她还有什么没告诉你？”
齐叔见萧昭晔俨然一副见鬼了的模样，忙道：“王爷，这不是冷月。这是太子府的冷嫣将军找来的，刚才已来过一回，成了。”
冷月玉颈微垂，睫毛对剪，眨出了两分浅淡的惶恐，轻声道：“敢问军爷……是不是我刚才干了什么蠢事儿，惹得王爷迁怒景大人了？”
“没办法，这种粗活累活吃不饱没法干。”
这一趟回去，还是冷嫣送她的。
到底还是守在小院门口的军士鼓着勇气跟她说了第一句话。
“你想的法子也是这个？”
（五）
想也知道此时萧昭晔正以什么方式进行这番问话。安国寺一事安王府就与萧昭晔结了梁子，萧昭晔不敢声张，也不敢拿自己的七叔出气，难免要把积怨撒到景翊身上。一想到景翊又被捆着双手按在地上灌服掺了药的烈酒，冷月强咬着牙才忍住闯进去的冲动，身子却因强忍愤怒而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冷月叶眉轻挑，晃了晃袖子，“唱戏的。”
“行了行了……赶紧进去，小声点儿啊。”
萧昭晔像是听到了冷月内心深处的笑声似的，倏然把目光投回到冷月几乎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微微眯起双眼，温声道：“你是做什么营生的？”
“站、站住。”
在田间陇上口口相传的生存之法，既教了太子爷在风口浪尖上过活的本事，又为太子爷保住了那一点人之初的良善。
九百两吃到开春……
只是这一回冷月换下了那身官衣加披风的装扮，穿了上冷嫣的一套象牙白的长裙，冷嫣的身形比她稍高一些，本来就拖地几分的裙子穿在冷月身上又长出些许，于是从大门口到院门口的军士看着刚走出去没多久的女子又长裙拖地面无表情地从雪地里走了回来，一个个眼神都像是活见了鬼似的。
冷月又在心里冲他呵呵地笑了一下，脸上仍是那副事不关己不悲不喜的模样，“我能去干活了吗，再不干天都要亮了。”
太子爷一怔之间眉梢轻挑，“你晚上留在这儿能睡得着吗？”
“这是……”
“是啊，”冷月抬手拽了拽宽大的衣袖，“冷将军给我涨了三倍工钱，让我穿成这样，来陪景大人过个夜。”
没有寻常监牢里那样有问有答有喝骂的说话声，就只有被迫吞饮酒水的挣扎声，与神思昏聩之人无意识中发出的低吟声。
萧昭晔的嘴角肉眼可见地抽了一抽，险些把那精心维持的温和弧度都抽没了。
冷月以前没有在意过，现在想来，景翊一向都是照着景老爷子这番话过日子的，嘴里说着没事儿的时候，心里早已把有事儿时的对策琢磨好了，真到了出事儿的时候，他就能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有条不紊地应付过去了。所以，景翊整日看起来都是悠哉悠哉的，好像什么事儿也没往心上放过一样，但天晓得那个洞悉人心的细腻之人终日在心里装着多少事，谁也看不见，也就谁也没有关心过……
“太子爷可是想让我以真充假，借机查疑取证？”
冷月生怕这至纯至孝之人商量完了正事儿又要请她吃供品，紧接在他慨叹之后就恭恭敬敬地问道：“不知卑职应该何时动身？”
“卑职的事，卑职也有自己的打算。”
冷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感激地回以一笑，欠身行了个福礼，“谢谢军爷关照。”
“是。”
一眼看到垂手颔首站在屋檐下的冷月，萧昭晔脚步一滞。
冷月轻轻抿了一下微干的嘴唇，像是斟酌了一下词句，才道：“事发那日宫里的详情。”
眼见着这骨子里透着英气的美人露出一两星惹人垂怜的不知所措，军士心里一动，嘴上也软了些许，“不是……就是循例、循例问话，每天这时候都有一回，没你的事儿。”
太子爷一通点头之后又颇为担心地皱起了眉头，“行得通是行得通，但冷侍卫说得不错，这么干确实危险得很，你现在还有身孕，方便吗？”
冷月噎了一下，噎得两腮微微泛红，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实话实说，“睡不着……”
冷月心里刚生出一抹歉疚，就听太子爷又轻快地道：“所以，我的事我自有打算，你只要想好愿不愿意为景翊受这个罪就行了。”
“说了有七八成。”
“去吧。”萧昭晔用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把温和的
这番话景老爷子似乎不只教了太子爷一个人，至少还教了景翊。
萧昭晔有点儿僵硬地笑了一下，“姑娘好饭量。”
冷月能看在这身丧服的份上忍住不上去揍他一拳，但那清浅却揪心的低吟声仍萦萦在耳，冷月实在拜不下去，便权当自己从来没见过这张脸，不冷不热地道：“我是来办差的，都在外面干站了半个时辰了，现在能进去了吧？”
冷月在心里冲他呵呵一笑。
“……卑职告退。”
冷月几乎使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定力，才站在屋檐下一动不动地听完这场无字的问话，虽只有小半个时辰，冷月却觉得足有几辈子那么长。
循例问话，每天一回……
这“成了”二字像是一颗丢进池塘里的小石子，在萧昭晔平滑一片的眉头上击出了几道浅浅的褶子。
冷月敛着裙摆轻轻走进院里，站到外间门口的屋檐下，可以清楚地听见从里屋传来的声响，虽已在意料之中，却依旧觉得刺耳，锥心。
“是……”冷月小心地压低着声音回道，“卑职今儿晚上已经充了一回了，连府上的管家也被卑职糊弄过去了，卑职与慧王爷没打过多少交道，再加上卑职常年在外地办差，京里真正跟卑职熟悉的人也不多，卑职以为，这法子一定行得通。”
冷月觉得，这人兴许天生就带着这么一种穿丧服的气质，穿什么衣服都不如这身丧服看着顺眼。
冷月垂目之间，觉得太子爷守着一笔洗吃剩下的供品还能说出这句话来，真可称得上是至纯至孝之人了。
萧昭晔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身边跟了三个人，两个他府上的便装侍卫，还有满身酒渍的齐叔。
这么看来，这似乎来得不是时候的孩子，却又像是老天爷冥冥之中对她与景翊二人的特别关照了。
找唱戏的来扮假，简直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儿了。于是萧昭晔轻轻点头，又温声问道：“你说，你是来陪景大人过夜的？”
“那你留在这儿干嘛？”
太子爷神色一松，浅笑摇头，“那日的事她不知道。我知道归知道，但我看得肯定没有景翊那么清楚，还是让他告诉你吧，免得你拿我说的话太当回事儿，万一我说错了什么，误导了你，那就白忙活了。”太子爷说罢，又苦笑着轻叹了一声，“不管到头来谁当皇帝，我都不能对不起父皇啊……”
这事若能得太子爷暗助，哪怕只是默许，她做起来也会有底气得多。
“你，你等会儿……”军士线条刚硬的脸上一阵泛红，粗着嗓子道，“慧王爷在办事，你等会儿再进。”
冷月忙道，“卑职愿意。”
萧昭晔狠愣了一下，齐叔却恍然道：“你是刚才来过的那个……冷将军吩咐的那个，是吧？”
太子爷这话说得有些小心，冷月听得微微一怔，旋即展颜一笑，把太子爷笑得一愣。打他进门起，这是冷月露给他的第一个笑模样，而他愣是想不通，这几句他一直担心会惹得她或伤心或愤怒的话有什么好笑的。
萧昭晔这个时候来……
从太子爷突然睁圆发亮的眼睛里，冷月总觉得自己看出了点类似于一丘之貉的感觉。
“你……你要是冷得狠，就到里面屋檐底下躲躲，别进屋就行，等慧王爷出来你再进去办你的差事。”
齐叔又接连举出了眼前这个冷月的眼睛鼻子嘴脑袋胳膊腿等各处与他从小观察到大的那个冷月的细微不同，说得冷月都要相信自己其实并不是自己了，萧昭晔才轻轻地“嗯”了一声，展开眉心那几道褶子，一边微笑着在冷月身上细细打量，一边自语似地轻声道：“太子爷是要舍孩子套狼了啊。”
“是，”冷月直直地看着萧昭晔，坦荡荡地答道，“一晚上九百两银子，够我吃到开春的了。”
太子爷点点头，清冽的声音放轻了些许，“你既然已见过景翊，应该已经知道他们在用一些与你形貌相似的女子迷惑景翊，想诱他认供吧？”
冷月未动声色，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萧昭晔依然是那么一副雍容清贵的模样，一袭雪白的丧服把他线条柔和的脸衬出了几分浑然天成的哀伤与憔悴。
女人怀胎难免会引起一些形貌上细微的变化，再加上她近日一路顶风冒雪从南疆赶回来，脸上免不了要带点儿风尘，齐叔这样细究下来，必然与先前是不一样的。
太子爷心领神会地眯眼一笑，不再追问，转而问道：“冷侍卫已把该说的都告诉你了吧？”
冷嫣再怎么不情愿让自家亲妹妹怀着身孕干这样危险的事儿，也不能不听太子爷的吩咐，只得又是一路快马加鞭，一夜之间第二回把冷月送到软禁景翊的那处宅院门口。
] 军士用的是极寻常的字句，却听得冷月一阵心惊肉跳。
一见萧昭晔皱眉，齐叔立马会意地道：“王爷放心，冷月的脾气在下清楚得很，她性子火急火燎的，举止粗鲁，从来都没有什么耐心烦，能翻墙就不走门，不可能像这位姑娘温言温语的，还在外面一声不响地干等半个时辰……何况，她要真是冷月，听到刚才里面的那些动静，就是不冲进去救人，也得哭成个泪人了，您看这姑娘，哪有要掉眼泪的意思啊……”
冷月施然站定，在灯笼昏黄的光晕下冲着军士明媚地一笑，险些看晃了军士的眼。
许是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太子爷微怔了一下，剑眉轻蹙，“你觉得她还有什么没告诉你？”
齐叔见萧昭晔俨然一副见鬼了的模样，忙道：“王爷，这不是冷月。这是太子府的冷嫣将军找来的，刚才已来过一回，成了。”
冷月玉颈微垂，睫毛对剪，眨出了两分浅淡的惶恐，轻声道：“敢问军爷……是不是我刚才干了什么蠢事儿，惹得王爷迁怒景大人了？”
“没办法，这种粗活累活吃不饱没法干。”
这一趟回去，还是冷嫣送她的。
到底还是守在小院门口的军士鼓着勇气跟她说了第一句话。
“你想的法子也是这个？”
（五）
想也知道此时萧昭晔正以什么方式进行这番问话。安国寺一事安王府就与萧昭晔结了梁子，萧昭晔不敢声张，也不敢拿自己的七叔出气，难免要把积怨撒到景翊身上。一想到景翊又被捆着双手按在地上灌服掺了药的烈酒，冷月强咬着牙才忍住闯进去的冲动，身子却因强忍愤怒而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冷月叶眉轻挑，晃了晃袖子，“唱戏的。”
“行了行了……赶紧进去，小声点儿啊。”
萧昭晔像是听到了冷月内心深处的笑声似的，倏然把目光投回到冷月几乎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微微眯起双眼，温声道：“你是做什么营生的？”
“站、站住。”
在田间陇上口口相传的生存之法，既教了太子爷在风口浪尖上过活的本事，又为太子爷保住了那一点人之初的良善。
九百两吃到开春……
只是这一回冷月换下了那身官衣加披风的装扮，穿了上冷嫣的一套象牙白的长裙，冷嫣的身形比她稍高一些，本来就拖地几分的裙子穿在冷月身上又长出些许，于是从大门口到院门口的军士看着刚走出去没多久的女子又长裙拖地面无表情地从雪地里走了回来，一个个眼神都像是活见了鬼似的。
冷月又在心里冲他呵呵地笑了一下，脸上仍是那副事不关己不悲不喜的模样，“我能去干活了吗，再不干天都要亮了。”
太子爷一怔之间眉梢轻挑，“你晚上留在这儿能睡得着吗？”
“这是……”
“是啊，”冷月抬手拽了拽宽大的衣袖，“冷将军给我涨了三倍工钱，让我穿成这样，来陪景大人过个夜。”
没有寻常监牢里那样有问有答有喝骂的说话声，就只有被迫吞饮酒水的挣扎声，与神思昏聩之人无意识中发出的低吟声。
萧昭晔的嘴角肉眼可见地抽了一抽，险些把那精心维持的温和弧度都抽没了。
冷月以前没有在意过，现在想来，景翊一向都是照着景老爷子这番话过日子的，嘴里说着没事儿的时候，心里早已把有事儿时的对策琢磨好了，真到了出事儿的时候，他就能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有条不紊地应付过去了。所以，景翊整日看起来都是悠哉悠哉的，好像什么事儿也没往心上放过一样，但天晓得那个洞悉人心的细腻之人终日在心里装着多少事，谁也看不见，也就谁也没有关心过……
“太子爷可是想让我以真充假，借机查疑取证？”
冷月生怕这至纯至孝之人商量完了正事儿又要请她吃供品，紧接在他慨叹之后就恭恭敬敬地问道：“不知卑职应该何时动身？”
“卑职的事，卑职也有自己的打算。”
冷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感激地回以一笑，欠身行了个福礼，“谢谢军爷关照。”
“是。”
一眼看到垂手颔首站在屋檐下的冷月，萧昭晔脚步一滞。
冷月轻轻抿了一下微干的嘴唇，像是斟酌了一下词句，才道：“事发那日宫里的详情。”
眼见着这骨子里透着英气的美人露出一两星惹人垂怜的不知所措，军士心里一动，嘴上也软了些许，“不是……就是循例、循例问话，每天这时候都有一回，没你的事儿。”
太子爷一通点头之后又颇为担心地皱起了眉头，“行得通是行得通，但冷侍卫说得不错，这么干确实危险得很，你现在还有身孕，方便吗？”
冷月噎了一下，噎得两腮微微泛红，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实话实说，“睡不着……”
冷月心里刚生出一抹歉疚，就听太子爷又轻快地道：“所以，我的事我自有打算，你只要想好愿不愿意为景翊受这个罪就行了。”
“说了有七八成。”
“去吧。”萧昭晔用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把温和的
这番话景老爷子似乎不只教了太子爷一个人，至少还教了景翊。
萧昭晔有点儿僵硬地笑了一下，“姑娘好饭量。”
冷月能看在这身丧服的份上忍住不上去揍他一拳，但那清浅却揪心的低吟声仍萦萦在耳，冷月实在拜不下去，便权当自己从来没见过这张脸，不冷不热地道：“我是来办差的，都在外面干站了半个时辰了，现在能进去了吧？”
冷月在心里冲他呵呵一笑。
“……卑职告退。”
冷月几乎使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定力，才站在屋檐下一动不动地听完这场无字的问话，虽只有小半个时辰，冷月却觉得足有几辈子那么长。
循例问话，每天一回……
这“成了”二字像是一颗丢进池塘里的小石子，在萧昭晔平滑一片的眉头上击出了几道浅浅的褶子。
冷月敛着裙摆轻轻走进院里，站到外间门口的屋檐下，可以清楚地听见从里屋传来的声响，虽已在意料之中，却依旧觉得刺耳，锥心。
“是……”冷月小心地压低着声音回道，“卑职今儿晚上已经充了一回了，连府上的管家也被卑职糊弄过去了，卑职与慧王爷没打过多少交道，再加上卑职常年在外地办差，京里真正跟卑职熟悉的人也不多，卑职以为，这法子一定行得通。”
冷月觉得，这人兴许天生就带着这么一种穿丧服的气质，穿什么衣服都不如这身丧服看着顺眼。
冷月垂目之间，觉得太子爷守着一笔洗吃剩下的供品还能说出这句话来，真可称得上是至纯至孝之人了。
萧昭晔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身边跟了三个人，两个他府上的便装侍卫，还有满身酒渍的齐叔。
这么看来，这似乎来得不是时候的孩子，却又像是老天爷冥冥之中对她与景翊二人的特别关照了。
找唱戏的来扮假，简直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儿了。于是萧昭晔轻轻点头，又温声问道：“你说，你是来陪景大人过夜的？”
“那你留在这儿干嘛？”
太子爷神色一松，浅笑摇头，“那日的事她不知道。我知道归知道，但我看得肯定没有景翊那么清楚，还是让他告诉你吧，免得你拿我说的话太当回事儿，万一我说错了什么，误导了你，那就白忙活了。”太子爷说罢，又苦笑着轻叹了一声，“不管到头来谁当皇帝，我都不能对不起父皇啊……”
这事若能得太子爷暗助，哪怕只是默许，她做起来也会有底气得多。
“你，你等会儿……”军士线条刚硬的脸上一阵泛红，粗着嗓子道，“慧王爷在办事，你等会儿再进。”
冷月忙道，“卑职愿意。”
萧昭晔狠愣了一下，齐叔却恍然道：“你是刚才来过的那个……冷将军吩咐的那个，是吧？”
太子爷这话说得有些小心，冷月听得微微一怔，旋即展颜一笑，把太子爷笑得一愣。打他进门起，这是冷月露给他的第一个笑模样，而他愣是想不通，这几句他一直担心会惹得她或伤心或愤怒的话有什么好笑的。
萧昭晔这个时候来……
从太子爷突然睁圆发亮的眼睛里，冷月总觉得自己看出了点类似于一丘之貉的感觉。
“你……你要是冷得狠，就到里面屋檐底下躲躲，别进屋就行，等慧王爷出来你再进去办你的差事。”
齐叔又接连举出了眼前这个冷月的眼睛鼻子嘴脑袋胳膊腿等各处与他从小观察到大的那个冷月的细微不同，说得冷月都要相信自己其实并不是自己了，萧昭晔才轻轻地“嗯”了一声，展开眉心那几道褶子，一边微笑着在冷月身上细细打量，一边自语似地轻声道：“太子爷是要舍孩子套狼了啊。”
“是，”冷月直直地看着萧昭晔，坦荡荡地答道，“一晚上九百两银子，够我吃到开春的了。”
太子爷点点头，清冽的声音放轻了些许，“你既然已见过景翊，应该已经知道他们在用一些与你形貌相似的女子迷惑景翊，想诱他认供吧？”
冷月未动声色，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萧昭晔依然是那么一副雍容清贵的模样，一袭雪白的丧服把他线条柔和的脸衬出了几分浑然天成的哀伤与憔悴。
女人怀胎难免会引起一些形貌上细微的变化，再加上她近日一路顶风冒雪从南疆赶回来，脸上免不了要带点儿风尘，齐叔这样细究下来，必然与先前是不一样的。
太子爷心领神会地眯眼一笑，不再追问，转而问道：“冷侍卫已把该说的都告诉你了吧？”
冷嫣再怎么不情愿让自家亲妹妹怀着身孕干这样危险的事儿，也不能不听太子爷的吩咐，只得又是一路快马加鞭，一夜之间第二回把冷月送到软禁景翊的那处宅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