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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对萧允德的家事毫无兴趣，直听到这句才愣了一下，转目看了看景翊那张满是倦容的脸。
萧允德还没客气完，冷月已出声截道：“我也想看看窑炉。”
这屋子就搭在添柴口上，说是个屋子，其实不过是烧窑工遮风挡雨避寒暑的地方，屋里一边堆着柴，一边堆着等待装货的红木大箱子，还有一边是门口，正对门口的就是窑炉的添柴口。
冷月还怔着，赵贺已用一层浓厚的笑容糊起了方才进门时的急迫，侧身让出门口，欠身道：“景大人，夫人，请。”
（四）
“……”
景翊搀着张老五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张老五的一双眼睛一直盯在景翊脸上，直到景翊也拉了张凳子在他身旁坐下，张老五才犹犹豫豫地道：“小民冒昧……敢问，小民先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公子？”
萧允德终于像是寒暄够了，微一清嗓，捧起自己的那杯茶小心地抿了一口，“听赵贺说，表弟来这儿是想见见瓷王张老五？”
“这个……”萧允德还从没把这两种东西凑到一块儿想过，喉结颤了几颤，到底无言以对，“呵呵……冷捕头既然想看窑炉，那就先看窑炉好了。”
冷月赞同地点点头，又问道：“负责搬抬货物的都是什么人？”
赵贺一怔，收住口中有关釉里红施釉的长篇大论，一笑回道：“回夫人，正是。”
张老五这般年纪本就有些花眼，方才又盯着火光看了一阵，眼前一时还昏花得很，虽凭着声音认出了赵贺，但赵贺身边的人到底只能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只见其中一个温雅玉立，另一个英武挺拔，手中还像是攥了件兵器的模样，想也没想就冲着那拿剑的人弓身颔首道：“小民张老五见过公子爷。”
赵贺依旧耐着性子回道：“大多是附近村里的村民，我们窑里给的工钱多，雇人不难。”
张老五苦笑摆手，“一把老骨头又出来丢丑，公子爷抬举了。”
这样的眼神想宝刀不老也难了吧……
景翊不是还没吃过早饭吗？
说罢，还不等景翊起身相送，就大步奔出门去了。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景翊微怔了一下，无论这案子是否真的出在窑炉里，这些把焦尸送到他家门口的人都难逃干系。
赵贺噎了一下，景翊比他噎得还狠，因为他看得出来冷月这句是如假包换的大实话，赵贺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景翊的时候，景翊那一张玉面已经噎出茄子的颜色了。
“表弟说笑了……”萧允德僵硬地笑了笑，“她在家里呢，这几日家里有点事儿，等忙完了就请表弟和冷捕头去家里坐坐。”
她并不情愿嫁给他这件事他心里是有准备的，但那个挨千刀的人把她派来之前就没跟她讲过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吗？
“搬货上车也是在后门？”
他着实有点不信，这能把十里香喝成大碗茶的女人会有品赏瓷器这么文雅的爱好？
这位张先生有什么才德，冷月一丁点儿也没听说过，但一个匠人到这把年纪还不丢手艺，无论如何也是值得尊敬的，冷月便抱手行了个礼，随景翊唤了声“张先生”。
赵贺蓦然想起景翊被包扎得结结实实的手腕，难不成昨晚洞房花烛，这俩人都用来掰腕子比劲儿了？
萧允德一怔，“冷捕头也对瓷器有兴趣？”
景翊温文的笑容在脸上一僵，嘴角的弧度险些掉下来。
景翊不察地皱了下眉头。
“呃……是。”接连被冷月问了这么几个与瓷器毫无关系的问题，赵贺隐约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于是既客气又谨慎地问道，“不知夫人为何对搬运货物感兴趣？”
“都是个儿高劲儿大的吗？”
甜，忽然听到萧允德这似乎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句，不禁愣了一下，不等琢磨过味来，景翊已朗声笑道：“表哥可别这么说，京里上赶着要嫁给你的姑娘可能排上几条街呢，你就只守着嫂子一个，才是伤了不少美人心吧？”
“没有。”冷月坦诚道，“我只是对窑炉有点兴趣。”
他还真是多虑了……
景翊迈进这院子之前已把那一脸的官司消化殆尽，跟着赵贺走进烧窑房时已经可以笑得出来了。
景翊巴不得他这会儿换点别的说说，赶忙笑盈盈地应道：“是。表哥知道，我就喜欢摆弄这些玩意儿，一听说瓷王重出江湖就坐不住了，冒昧来访，也不知是否方便？”
“我，”景翊往前凑了一步，抬手朝自己鼻尖上使劲儿指了指，“我是公子爷，那位是我夫人……张先生，晚辈有礼了。”
景翊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帮她糊弄过去，冷月已不慌不忙地道：“都是被火烧，瓷器被火烧上半天，拿出来是白白净净的，尸体被火烧上半天，拿出来就是一团焦黑，不是很有意思吗？”
“请。”
景翊被萧允德这句辛苦噎了一下，赶忙拽了拽袖子，把裹在手腕上的那层布条严严实实地盖了起来，“还好，还好……”
“没有……就是一点儿家长里短的琐碎事。”萧允德使劲儿笑着，也往景翊脸上看了一眼，似是漫不经心又有点儿意味深长地道，“表弟这脸色也像是一宿没睡，眼底都发青了，昨晚成亲辛苦了吧？”
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单手拄着拐杖歪歪斜斜地站在添柴口边，赵贺毕恭毕敬地唤了声“张先生”，老者充耳不闻，一声不吭，用拿在另一只手里的一根长铁钩子娴熟地伸进火眼勾出一片火照子来，凑到眼前仔细地看了看，像是郎中摸到了平和脉象一样安心地舒了口气，搁下铁钩子，才从添柴口前颤巍巍地转过身来，“还有两刻才能熄火换班呢……赵管事怎么这会儿就来了？”
昨晚怜她为人摆布，不愿趁人之危做那些并非你情我愿的事情，眼下景翊突然有点后悔昨晚的君子风度了。
“正是。”赵贺一丝不苟地答道，“装运货多在清早，这前面是爷会友待客的地方，时有客人留宿，走前面有些路远，也易打扰宾客，所以一直走的后门。”
萧允德饶有兴致地眯起眼来，他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对窑炉的兴趣胜过瓷器的，不禁问道：“为什么？”
不过据他观察，冷月自昨天在大理寺狱找上他起，直到现在，还没说过一句谎话，他一时也摸不清她是不愿撒谎还是不会撒谎，但眼下似乎容不得她把实话说出来。
那一杯与大碗茶同味却与金子同价的茶已经把她对此处饭菜的兴趣全都冲没了，冷月正想说不饿，蓦然记起有个人似乎该饿了。
话本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不过，眼下证据尚少，似乎还不到传人问话的时候。
赵贺眼瞅着气氛诡异了起来，忙干咳了两声，浓重地笑道：“就是这里了，景大人，夫人，快里面请吧……”
景翊的嘴唇微微一抖，把琢磨好的话一口吞了回去。
“没什么不方便的。”萧允德摆手笑着，笑出了几分主人家的自得，“只是他这会儿正在当班烧窑呢，我刚才请他过来他不肯，非要盯完这一班，估计还要小半个时辰……我让人备了点薄酒，表弟和冷捕头要不嫌弃，咱们就边吃边等？”
“赵管事，窑炉往外运货的马车是从后门走的吗？”
赵贺忙把手往景翊这边一伸，“张先生，这便是萧老板家那位慕名而来的表弟。”
萧允德话音未落，赵贺突然匆匆奔进来，没对两人见礼就皱着眉头在萧允德耳边低语了几句，把萧允德的脸色说得又难看了几分。
“没有，我就是对搬货物的人有点兴趣。”
景翊轻轻立直了原本虚靠在椅中的脊背，眉心微蹙，蹙出了些许关切的意思，“表哥好像一宿没睡似的，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很严重？”
他当然知道冷月为什么会对窑炉感兴趣，那焦尸出现在玲珑瓷窑的箱子里，而这里适合把人整个塞进去烧的地方无疑就是烧瓷器的窑炉了。
“实在对不住……”萧允德甫一听完，立马顶着这张颜色很是难看的脸道，“我失陪一会儿，窑炉那边就先让赵管家带二位去吧。”
窑炉建在整个瓷窑大院的最后面，一连建了三个，赵贺一路不停地对景翊说瓷器的事，冷月听不懂，只埋头看着各种人留在地上的浅淡足印，快到窑炉所在的院子时，冷月才开口插了一句。
冷月稍一犹豫，景翊已道：“烧窑？那正好，我早就想去看看窑炉了。承蒙表哥抬举，这段日子一直送瓷器来请我品鉴，可惜我只看过瓷器没看过窑炉，有些问题也不好断定究竟是出在哪里，这回正好仔细看看，希望不负表哥信任。”
“不敢不敢……”景翊搀着张老五直起腰来，和气地笑道，“晚辈仰慕张先生才德已久，今日得以一见，实在三生有幸。”
昨天在大理寺狱里见到他时他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表弟难得来一回，还是和冷捕头一起来的，怎么好意思还拿这些事儿来……”
赵贺也像是从冷月这句答话里听出了些许滋味，想到这人除了景夫人之外的另一重身份，不禁追问道：“夫人为何对这些人有兴趣？”“我喜欢劲儿大的男人。”
萧允德笑容一淡，景翊却笑得更浓了，“说起来表哥是在我出宫前成的亲，我还从没跟嫂子见过面呢，也不知是哪家的千金……表哥在瓷窑建这么一处大宅子，该不是专门藏嫂子用的吧？”
景翊一怔，眼前这人在京中销声匿迹的时候连他大哥
张老五愣了愣，好生眨了眨眼才看清两人的面容，忙把腰弓得更深了，“小民老眼昏花，失礼，失礼了……”
这些事在心里想想也就算了，她还说出来，还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小时候她整日黏着他玩的那会儿，她可没说过嫌他劲儿小吧？
一宿没睡？
被赵贺往手腕上一瞅，景翊的脸色又深了一重。
] 冷月对萧允德的家事毫无兴趣，直听到这句才愣了一下，转目看了看景翊那张满是倦容的脸。
萧允德还没客气完，冷月已出声截道：“我也想看看窑炉。”
这屋子就搭在添柴口上，说是个屋子，其实不过是烧窑工遮风挡雨避寒暑的地方，屋里一边堆着柴，一边堆着等待装货的红木大箱子，还有一边是门口，正对门口的就是窑炉的添柴口。
冷月还怔着，赵贺已用一层浓厚的笑容糊起了方才进门时的急迫，侧身让出门口，欠身道：“景大人，夫人，请。”
（四）
“……”
景翊搀着张老五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张老五的一双眼睛一直盯在景翊脸上，直到景翊也拉了张凳子在他身旁坐下，张老五才犹犹豫豫地道：“小民冒昧……敢问，小民先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公子？”
萧允德终于像是寒暄够了，微一清嗓，捧起自己的那杯茶小心地抿了一口，“听赵贺说，表弟来这儿是想见见瓷王张老五？”
“这个……”萧允德还从没把这两种东西凑到一块儿想过，喉结颤了几颤，到底无言以对，“呵呵……冷捕头既然想看窑炉，那就先看窑炉好了。”
冷月赞同地点点头，又问道：“负责搬抬货物的都是什么人？”
赵贺一怔，收住口中有关釉里红施釉的长篇大论，一笑回道：“回夫人，正是。”
张老五这般年纪本就有些花眼，方才又盯着火光看了一阵，眼前一时还昏花得很，虽凭着声音认出了赵贺，但赵贺身边的人到底只能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只见其中一个温雅玉立，另一个英武挺拔，手中还像是攥了件兵器的模样，想也没想就冲着那拿剑的人弓身颔首道：“小民张老五见过公子爷。”
赵贺依旧耐着性子回道：“大多是附近村里的村民，我们窑里给的工钱多，雇人不难。”
张老五苦笑摆手，“一把老骨头又出来丢丑，公子爷抬举了。”
这样的眼神想宝刀不老也难了吧……
景翊不是还没吃过早饭吗？
说罢，还不等景翊起身相送，就大步奔出门去了。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景翊微怔了一下，无论这案子是否真的出在窑炉里，这些把焦尸送到他家门口的人都难逃干系。
赵贺噎了一下，景翊比他噎得还狠，因为他看得出来冷月这句是如假包换的大实话，赵贺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景翊的时候，景翊那一张玉面已经噎出茄子的颜色了。
“表弟说笑了……”萧允德僵硬地笑了笑，“她在家里呢，这几日家里有点事儿，等忙完了就请表弟和冷捕头去家里坐坐。”
她并不情愿嫁给他这件事他心里是有准备的，但那个挨千刀的人把她派来之前就没跟她讲过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吗？
“搬货上车也是在后门？”
他着实有点不信，这能把十里香喝成大碗茶的女人会有品赏瓷器这么文雅的爱好？
这位张先生有什么才德，冷月一丁点儿也没听说过，但一个匠人到这把年纪还不丢手艺，无论如何也是值得尊敬的，冷月便抱手行了个礼，随景翊唤了声“张先生”。
赵贺蓦然想起景翊被包扎得结结实实的手腕，难不成昨晚洞房花烛，这俩人都用来掰腕子比劲儿了？
萧允德一怔，“冷捕头也对瓷器有兴趣？”
景翊温文的笑容在脸上一僵，嘴角的弧度险些掉下来。
景翊不察地皱了下眉头。
“呃……是。”接连被冷月问了这么几个与瓷器毫无关系的问题，赵贺隐约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于是既客气又谨慎地问道，“不知夫人为何对搬运货物感兴趣？”
“都是个儿高劲儿大的吗？”
甜，忽然听到萧允德这似乎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句，不禁愣了一下，不等琢磨过味来，景翊已朗声笑道：“表哥可别这么说，京里上赶着要嫁给你的姑娘可能排上几条街呢，你就只守着嫂子一个，才是伤了不少美人心吧？”
“没有。”冷月坦诚道，“我只是对窑炉有点兴趣。”
他还真是多虑了……
景翊迈进这院子之前已把那一脸的官司消化殆尽，跟着赵贺走进烧窑房时已经可以笑得出来了。
景翊巴不得他这会儿换点别的说说，赶忙笑盈盈地应道：“是。表哥知道，我就喜欢摆弄这些玩意儿，一听说瓷王重出江湖就坐不住了，冒昧来访，也不知是否方便？”
“我，”景翊往前凑了一步，抬手朝自己鼻尖上使劲儿指了指，“我是公子爷，那位是我夫人……张先生，晚辈有礼了。”
景翊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帮她糊弄过去，冷月已不慌不忙地道：“都是被火烧，瓷器被火烧上半天，拿出来是白白净净的，尸体被火烧上半天，拿出来就是一团焦黑，不是很有意思吗？”
“请。”
景翊被萧允德这句辛苦噎了一下，赶忙拽了拽袖子，把裹在手腕上的那层布条严严实实地盖了起来，“还好，还好……”
“没有……就是一点儿家长里短的琐碎事。”萧允德使劲儿笑着，也往景翊脸上看了一眼，似是漫不经心又有点儿意味深长地道，“表弟这脸色也像是一宿没睡，眼底都发青了，昨晚成亲辛苦了吧？”
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单手拄着拐杖歪歪斜斜地站在添柴口边，赵贺毕恭毕敬地唤了声“张先生”，老者充耳不闻，一声不吭，用拿在另一只手里的一根长铁钩子娴熟地伸进火眼勾出一片火照子来，凑到眼前仔细地看了看，像是郎中摸到了平和脉象一样安心地舒了口气，搁下铁钩子，才从添柴口前颤巍巍地转过身来，“还有两刻才能熄火换班呢……赵管事怎么这会儿就来了？”
昨晚怜她为人摆布，不愿趁人之危做那些并非你情我愿的事情，眼下景翊突然有点后悔昨晚的君子风度了。
“正是。”赵贺一丝不苟地答道，“装运货多在清早，这前面是爷会友待客的地方，时有客人留宿，走前面有些路远，也易打扰宾客，所以一直走的后门。”
萧允德饶有兴致地眯起眼来，他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对窑炉的兴趣胜过瓷器的，不禁问道：“为什么？”
不过据他观察，冷月自昨天在大理寺狱找上他起，直到现在，还没说过一句谎话，他一时也摸不清她是不愿撒谎还是不会撒谎，但眼下似乎容不得她把实话说出来。
那一杯与大碗茶同味却与金子同价的茶已经把她对此处饭菜的兴趣全都冲没了，冷月正想说不饿，蓦然记起有个人似乎该饿了。
话本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不过，眼下证据尚少，似乎还不到传人问话的时候。
赵贺眼瞅着气氛诡异了起来，忙干咳了两声，浓重地笑道：“就是这里了，景大人，夫人，快里面请吧……”
景翊的嘴唇微微一抖，把琢磨好的话一口吞了回去。
“没什么不方便的。”萧允德摆手笑着，笑出了几分主人家的自得，“只是他这会儿正在当班烧窑呢，我刚才请他过来他不肯，非要盯完这一班，估计还要小半个时辰……我让人备了点薄酒，表弟和冷捕头要不嫌弃，咱们就边吃边等？”
“赵管事，窑炉往外运货的马车是从后门走的吗？”
赵贺忙把手往景翊这边一伸，“张先生，这便是萧老板家那位慕名而来的表弟。”
萧允德话音未落，赵贺突然匆匆奔进来，没对两人见礼就皱着眉头在萧允德耳边低语了几句，把萧允德的脸色说得又难看了几分。
“没有，我就是对搬货物的人有点兴趣。”
景翊轻轻立直了原本虚靠在椅中的脊背，眉心微蹙，蹙出了些许关切的意思，“表哥好像一宿没睡似的，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很严重？”
他当然知道冷月为什么会对窑炉感兴趣，那焦尸出现在玲珑瓷窑的箱子里，而这里适合把人整个塞进去烧的地方无疑就是烧瓷器的窑炉了。
“实在对不住……”萧允德甫一听完，立马顶着这张颜色很是难看的脸道，“我失陪一会儿，窑炉那边就先让赵管家带二位去吧。”
窑炉建在整个瓷窑大院的最后面，一连建了三个，赵贺一路不停地对景翊说瓷器的事，冷月听不懂，只埋头看着各种人留在地上的浅淡足印，快到窑炉所在的院子时，冷月才开口插了一句。
冷月稍一犹豫，景翊已道：“烧窑？那正好，我早就想去看看窑炉了。承蒙表哥抬举，这段日子一直送瓷器来请我品鉴，可惜我只看过瓷器没看过窑炉，有些问题也不好断定究竟是出在哪里，这回正好仔细看看，希望不负表哥信任。”
“不敢不敢……”景翊搀着张老五直起腰来，和气地笑道，“晚辈仰慕张先生才德已久，今日得以一见，实在三生有幸。”
昨天在大理寺狱里见到他时他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表弟难得来一回，还是和冷捕头一起来的，怎么好意思还拿这些事儿来……”
赵贺也像是从冷月这句答话里听出了些许滋味，想到这人除了景夫人之外的另一重身份，不禁追问道：“夫人为何对这些人有兴趣？”“我喜欢劲儿大的男人。”
萧允德笑容一淡，景翊却笑得更浓了，“说起来表哥是在我出宫前成的亲，我还从没跟嫂子见过面呢，也不知是哪家的千金……表哥在瓷窑建这么一处大宅子，该不是专门藏嫂子用的吧？”
景翊一怔，眼前这人在京中销声匿迹的时候连他大哥
张老五愣了愣，好生眨了眨眼才看清两人的面容，忙把腰弓得更深了，“小民老眼昏花，失礼，失礼了……”
这些事在心里想想也就算了，她还说出来，还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小时候她整日黏着他玩的那会儿，她可没说过嫌他劲儿小吧？
一宿没睡？
被赵贺往手腕上一瞅，景翊的脸色又深了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