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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她背诵的时候,路远航才发现时间竟然走了很久很久,久到那时不认识的字,拼读不通畅的句子,到现在每个段落都记得清清楚楚。



    “痛定思痛啊。”沈晴满怀惋惜,继而惭愧地说,“明天。明天我就看书!”



    “我也不知道。”她尝试着动了动身子,毫无反应,“神经系统的损伤是可逆的,我们要抱有希望。”



    “你需要多休息,我不是给你带了本书吗?”他站了起来,继续说,“实在不行的话,我陪你聊聊天。”



    “什么意思?”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摸不着头脑。



    她的声音清澈明亮,声情并茂的朗诵让路远航不禁沉浸其中,他慢慢在房间内渡步,不禁沉浸在了这篇承载了无数人懵懂岁月的文章。



    病床前,两个人看着彼此像小朋友一样天真,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多年,只有每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这么开心。”沈晴笑着说。



    “真可惜啊!”听完这别样的朗诵,她不禁悲上心头,“再也不会有昨天的太阳了。”



    只要想想心脏就像是触电般猛地收缩,然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孤独感油然而生,接着被那种石沉大海的无力感笼罩其中。



    “哪一段?”她满脸期待地问。



    沈晴拿起书看了一眼封皮,半点没有翻开的意思,“还是聊聊天吧。”她说着又放在了一边,“现在的我一点都看不下去。”



    “那你以前就从来没想过,直到现在也没问过我啊?”她突然问他。



    那感觉,就当你看到曾经的照片,看到那些曾与你一同度过美好时光的人,他们一个又一个在你的人生中退场,一个又一个在你的身旁消失。



    只是,今天太阳依旧高高挂悬于天际之上,他的灵魂却感到如烈火灼心般的刺痛。紧接着他猛然想起依然放在公寓里,那间房间内,桌子上摆放的照片。愁闷困顿涌上心头,实在是说不出,也道不明。



    “就说了我忘不了,肯定忘不了。”他自豪地挺起胸膛,好像是个刚打了胜仗,耀武扬威的将军。



    “我......好像忘的差不多了。”他踌躇着回答。



    她诉说着往事种种,不禁一笑接着说,“那是我们唯一有共鸣的文章。”



    “是什么来着?”路远航剥橘子的手停了下来,“《背影》对吧?”他假装将橘子递给沈晴,她刚想接过,哪成想他中途又缩了回去。



    “与时间赛跑!”



    “我记得以前咱们经常这么玩。”他一脸天真地说。



    “你快别装了。”沈晴看到他还在那装模作样而且有些滑稽的样子,忍俊不禁地说,“我们要记住,悲伤只是暂时的,快乐才要永远。”



    “这你都能忘?”她反问。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有你陪着时间就不算浪费。”



    “是啊,永远不会有了......”路远航举头望向窗外。



    “与时间赛跑!”



    上一秒还沉浸在生离死别的两人,下一秒就形同路人。www.cuizhou.me沈晴原以为路远航会欣然同意,没想到他竟绝情地一口回绝,弄的她傻愣了半天。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路远航一个接着一个将手中的橘子吃干抹净,却还是想不起来。



    “对不起,我无法擦去你脸上的泪水。”她的眼中同样隐隐有着泪花闪烁。

    “除了你,估计现在也没人能背诵全文了。”他接着说。



    “老实说,当年朗诵比赛应该让你上。”沈晴用手背蹭了蹭眼睛,她刚刚差点被感动地眼泪哗啦啦地掉下来。



    仿佛被勾起了往事一般,路远航在果篮里拿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我记得,你以前可喜欢看书了。每次到了新学期,当学校发下新书的时候,你都会着急地翻开语文书看。”



    “是与......”沈晴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欲要提醒。www.yingze.me



    “别急,别急。”路远航笑着向后退,“医生说了,这几天你还是避免吃这些难以消化的食物。”他将橘子掰开一块送入口中,嘴里含糊其辞,“等你好了,我再给你买橘子。”



    只是遇见她还是会像小的时候一样,遇到危险会躲在她身后,涩生生拽着她的衣角。



    “瞧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路远航想起小时候两个人因为一点点小事沈晴都会闹得鸡犬不宁,到现在看着昔日的好友躺在病床上,脸上满是失落。



    “谁要你买!”沈晴气地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想说的是另一篇文章。”



    此刻,沈晴展现出了她身为坚强女性的光辉,即使是自身深处沼泽之中,却依然在欣慰的,祝福着那些朝她伸出手的人。她明白,这短短几年路远航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的心是如英雄的外表那样坚韧不拔。



    “你不是还在吗?”她的脸顿时拉的老长,“怎么,你现在要走了吗?”



    “什么嘛!”她突然生气地抽回手,小声嘀咕,“玩会手机又不会死。”



    他想了一下,毫无头绪,“哪篇来着?”



    “你怎么突然哭了?”沈晴见状,心疼地想要抹去他脸上的泪水,却发现自己只能勉勉强强伸出手,再想起身却怎么都做不到。



    房间书声琅琅,整个病房在这篇课文的熏陶下好像重新进入了时间的钟摆。然而随着沈晴渐渐哽咽,当指针倒转,路远航仿佛重新回溯到了那段在教室中,她双手端着课本,站在讲台上大声朗诵的时光。



    “为什么不是现在呢?”他又问。



    “没有的事。”刚刚他还摆出一副高深莫测地样子,现在又谄媚了起来,“这才刚到中午,我换班还早,还早。”



    “你还逗我!”她生气地咬牙切齿,恨不得想要立刻下床手撕了他。



    “那你还能记起来课文里讲了什么吗?”她的话音刚落,路远航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那当然。”沈晴得意地继续说,“我不相信你全忘了,以前为了让你背完全篇课文,我可下了好大的功夫。”



    “你怎么还哭了。”路远航强装镇定,笑着问。



    “昨天,我问医生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好起来。”他抹开眼泪继续哽咽着,“我好几次问了医生,他都说可能要很久,可我根本不知道很久到底有多久。”



    “对。”他不再装模作样,跟着她附和,“快乐要永远。”



    “切。”路远航鄙夷地回答,“小时候,你总是拿我寻开心,现在就理所当然了?”



    他的眼睛里突然不受控制地流下了泪水。他再也忍不住了,让他这么一个大男人一直忍着,实在是太难受了。



    “以后,我每天放学回家,在庭院里看着太阳一寸一寸地沉进了山头,就知道一天真的过完了。虽然明天还会有新的太阳,但永远不会有今天的太阳了。”



    “确实。”路远航像哲学家一样,深沉地点点头,“这一点不可否认,陪伴确实是度过时光最好的方式之一。”



    简短的朗读结束。沈晴万万没有想到,路远航的朗诵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慷慨激昂,而是如同一位早已日暮西沉的老人一样,带着平淡不带有任何情感的阐述了自己的一生。



    “怎么了。”她许是有感而发,继续说,“以前我觉得一天很短暂,快到一眨眼就过去了。自从我躺在病床上却感到时间是那么漫长,好像每一天都是为了渡过昼夜准备的。”



    两人异口同声说了出来,沈晴欣慰地看着路远航一脸激动的样子,暗自嘀咕,“亏你还记得这个。”



    “我这么拿你寻开心,你也从来没有生气过。”她言语中尽是歉意,“对不起啊,这么多年都委屈你了。”



    “是啊。”沈晴躺在病床上,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也想起了往事,“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的是音乐,从来不关心这些。但有一天书发下来,你看了其中一篇课文大为感触,然后找我说写的有多么的好。”



    要是让你看手机知道那个消息,估计现在比死更难受吧。路远航心里想着,又不露声色地将手机关机。



    “初读不知书中意,再看已是书中人。”他极力瞪大眼睛强忍着泪水,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感慨着说。



    久到他以为逝去的只是时间,实则是早已回不去的童年,忘不掉了青葱岁月,还有那些曾在一起嬉戏打闹的玩伴。



    “那现在呢?”他问。



    “我还记得啊,而且以前可要朗读背诵全文的呢!”沈晴严肃地提醒他,紧接着背诵起来,“读小学的时候,我的外祖母去世了。外祖母生前最疼爱我。我无法排解自己的忧伤,每天在学校的操场上一圈一圈跑着,跑到累倒在地,扑在草坪上......”



    “是啊,正是因为有你的督促,我才能勉强背完。”他重新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脑中回想着,“课文里让我最印象深刻的一段,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当年力压群雄的语文课代表,放到现在也丝毫当仁不让。”沈晴刚刚完整地全篇朗诵,就听到了路远航赞不绝口的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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