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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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给钱多，苏小花的心往哪边偏，就是这么没原则。

    刘婶迟疑着接话，“那七十。”



    可无论多奇怪的螺丝，都可能有适合它的螺母在等着。

    城市户口卡得紧，嫁娶根本不能完成农转非。

    道理都往她那边跑。

    “嘻嘻，能给闺女准备那么多嫁妆的人家，会舍得闺女天天在地里晒吗？”苏小花语气不重，

    苏小花喜欢这种打机锋，棋逢对手的感觉，好玩。

    谈到六十，他能接受。

    买工作不够钱，想靠娶媳妇凑。

    张大队长一思量，觉得可行。

    工厂招工，大多需城市户口，身体在城里生活，却因户口处处受限。

    比如纺织厂的工人，每个月都能有三尺残次布的份额，当然还得给钱，但不用布票，还比外面便宜。

    苏小花长长叹了口气。

    循序渐进，最好能让俩家都卖她的好。

    王大山和刘倩异口同声，“那你说。”

    苏小花也不急，小口小口喝着碗里的热水，悠闲的似在品茶。

    说城里日子难过，没东西可送不就得了。

    最后一句，苏小花说得很是解气，似让那些人好看的是她。

    她和张大队长如实说了这家人的条件。

    她提出写借条，王叔刘婶竟没恼羞成怒没把她赶出门，看来，她是王家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王家这边态度软，她当然得立起来。

    “婶啊，我手头的姑娘小伙不少，我扒拉扒拉，还真有想进城嫁工人的闺女，但这一百块啊，我们乡下人没挣钱的门道，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来，再说谁家会为了嫁个姑娘掏空家底啊。”苏小花说得语重心长，比刘婶更像长辈。

    苏小花是他们家最后的希望了。

    有本事的人，才更能办成事。

    王大山终于舍得说话了，嗓音有些干涩，“苏同志，有女同志愿意带八十块进门也行。”

    但不能直接暴露底线。

    刘倩不觉得理亏，说亲，谁家不把自家说得好些，等嫁过来再发现不对，那也晚了，还能为这点小事离婚啊。www.qingye.me

    苏小花语气多了无奈，“您说得这些，我懂。但咱也知道城里处处要票，买根葱都得花钱。供应粮也不全是细粮，再说我们乡下姑娘嫁进城也吃不上城里的供应粮。您说是不？”

    等小儿子王海结婚了。

    “刘婶，我是想出去上个厕所，这不王叔在，我不好直说嘛，给您使眼色，您没看见？这下好了，我这说出来，多没面。”说着，扒拉开腰间的大手。

    她可不敢再对这妮子板脸，她之前找过县里的几个媒人听完她家的要求后，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但好几个月过去了，一个给回信的都没有。

    王家这边，带话的人说了，城里保媒普遍两块，王家随大流。

    王大山嗓子又痒了，看向媳妇，让媳妇打头阵，他殿后。

    这两年，啥人啥算计没见过。

    苏小花转过身，又坐回板凳上，低头拽了拽被扯皱的棉衣，神色淡淡道：“该说的，说的也差不多了，那就彻底说完，我再去。”

    人家苏同志明显在损他家，长得不够美，想得挺美，自家婆娘还在那喜滋滋，见人家苏同志的碗空了，又去倒了一碗，幸好这回没加红糖。

    刘倩觉得苏小花说话真中听。

    “小花啊，这事虽然不是板上钉钉，但不是明年就是后年，我家大儿子明年工龄就够了，就怕那些有关系的把名额顶了，但这事咱也没地找人说去，谁让咱们都是按规矩办事的老实人。”刘婶眼皮半垂，说得很是无奈。王大山跟上媳妇节奏，长叹一声，眉间鼓起。

    苏小花把话往回收了收，“但嫁进城，还是有好处，离医院近，看病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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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事成了，张大队长许诺给她五块钱。

    再说，城里女婿用鼻孔看乡下老丈人的，她见过不少。

    “花说的是，但嫁进城，就能住上小楼穿上新衣服吃细粮，好日子在后头呢。”刘婶努力想城里生活是如何的体面。

    四五分钟过去了，王叔刘婶转回身，被王叔一瞪，刘婶挺直腰，色厉内荏地说道：“小海是我家儿子，等结婚了，也是那边的女婿，老话不是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子吗？都是一家人，都为了小海好，写借条什么的才是让人看笑话。这事只能悄摸的，要是被人知道女方给嫁妆多，是不是得让人觉得太上赶着，对亲家名声不好。”

    越意识到这姑娘有本事，越不敢让她走。

    就把里间用木板隔成两小间。

    在她看来，乡下姑娘嫁城里小伙，根本不划算。

    刘婶一米七的身高，肩宽体胖，苏小花将将一米六的身高，小胳膊小腿，被身后的秤砣一压，寸步难行。

    时间似在此刻停滞。在王叔刘婶压住火气背过身，碰头说小话时，又快速拨动。

    “苏同志啊，我们家是这么想的，这不小海今年暑假就高中毕业了，一毕业就能结婚，俩家再凑钱帮小海买个工作，不用正式工，临时工就行。这工作，那头也出了力，等以后小海出息了，当然得好好孝敬他老丈人。”

    进了门，婆婆要是看你不顺眼，张口就能骂你吃白饭。

    刘倩一直用眼神瞪丈夫，不想让丈夫随便承诺。

    心里明白，这妮故意的，但他们也只能顺着。

    给姑爷花钱买工作不亏，以后肯定会念他们的好，对他家闺女更好。

    “刘婶的话句句在理，咱按规矩，嫁娶嫁娶，历来彩礼比嫁妆多。我听来人托话，王家这边想要女方同志那边准备一百块的嫁妆，那咱这边呢？”

    王大山和刘倩五官僵住，瞬间沉默。

    刘倩看了王大山好几回，见这男人迟迟不开口，只好她来说：“花啊，我家这条件呢，你也了解了，借条不好写的，伤感情。但我家也确实需要那边帮忙凑凑，给小海弄个工作，你看，你手头有合适的不？”语气透着些讨好。

    听苏小花这么说，刘倩心里虽然把这妮子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却在松手后，脸上笑成菊花开，疏朗又灿烂，生怕苏小花突然回头。

    最多能图个体面，和城里工人女婿所在工厂能给的便利。

    她所在的驻山屯大队，就有个一心想嫁进城的姑娘，正是张大队长家的闺女。

    苏小花耐心听完，心里这小火苗啊，烧啊烧，不过一秒，就被理智的风吹灭。

    王大山更有自知之明，就自家小儿子那长相，放人堆里，他这当爹都得花点时间才能把自家儿子挑出来。

    苏小花长哦一声，恍然大悟，“那王同志，就是您家小儿子一定长得貌比潘安，人见人夸。”

    苏小花把手里的空碗，伸手往身侧长桌上一放，站起身，作势要走。

    按政策，乡下姑娘嫁进城，户口依旧在乡下。生的娃，随母亲户口走，还是乡下户口，根本领不到城里的供应粮。

    刘倩知道丈夫爱面子的毛病这会儿又犯了，这又什么不好说的，“我家给十块，在你们乡下够娶媳妇进门了。”

    王大山看出媳妇的不乐意了，但他们不能占了便宜还不给点好话。

    苏小花重重点头，权当没看见对面夫妻间的眉眼官司，“那就写个字据，权当这一百块是借的，以后等王同志有出息了，再慢慢还。要不，王家用媳妇嫁妆给儿子买工作的名声要是传出去，咱们知道里面的道道，知道是误会。但有些人就喜欢看别人家笑话，等咱把字据往那些人眼前一亮，谁还敢说三道四。www.cuimei.me”

    再也不敢小看这姑娘。

    十六岁就能保媒拉纤的嘴，果然厉害。

    从苏小花进门到现在，他俩这肩膀，从拔高到瘫软，信心一点点被挤压。

    王叔和刘婶对视，眼里闪过心虚。

    一百块，她还觉得少呢。

    接到王家想让她保媒的口信后，第二天，她来县城办事时，路过纺织厂，就过去和门卫处的李大爷稍稍打听了下。

    王大山和刘倩神色讪讪，又坐回对面。

    她才十八，斗志正盛。

    苏小花叹气摇头。

    王家可是工人家庭，能让乡下丫头进门，那边就该拿出诚意。

    但临时工可不享受这些便利。

    原来她家虽是城里的，却没他们以为的那么受待见。

    王叔刘婶弹跳般起身，王叔作为男同志，贴着长桌站立，手脚很忙却不敢往苏小花身上抓，刘婶作为主力军，抱住苏小花的细腰，紧紧拖住，不让她走。

    却压得王家夫妻的肩膀又塌了半寸。

    但一百块不行，太多。

    谁家屋子不是隔来隔去的，能放下床就行。

    刘婶脑袋急速转动，接话道：“嫁过来，再也不用下地干活。”

    这家小儿子，今年十九，六月才高中毕业。年前就开始找媒人说亲。

    至于以后往老丈人家送东西。

    他们开家庭会议商量过了。

    他故意无视媳妇的怒瞪，说得情深意切。

    那这事还能成吗？

    苏小花表情特真诚，杏眼睁得大大的，头微抬，盯着王叔刘婶看，像问老师问题的乖学生。

    能买断她偏爱的，唯有大团结。

    婚后，城里女婿拿家里东西主动孝敬乡下老丈人的，至今没遇到。

    她今天就是来压价的。

    77年了，下乡的知青越来越少，街道的政策越放越松，毕业了能当上临时工，就可以不用下乡。